卡焰 第571章 一对情人

“等到朕踏平圣土联盟，扁单由朕亲自结果他的性命。”

世人眼中消失不见的数月有余的神玄帝，行走在一座宽为五米，长约百米的悬空玻璃栈道上，身下是数百米里的悬崖。寻常人站在这里俯身下望，这种悬空感和肉眼可见的命在旦夕，只让人觉得头晕眼花。

这里数百米的奇峰峻岭耸立，青山绿水，霸气巍峨，名字也很侠气，叫万剑关谷，但事实上此地并非是哪个古宗门的坐落地，而是圣土联盟南境的一个着名景点。

随着战火纷飞，圣土联盟的整个南境都沦陷为神风联邦侵占的领土，再北上则是连绵战场，而南方的许多所谓的景点随之暂时荒废，这昔日人满为患的万剑关谷也在炮火的洗礼之中，成了无人之境。

神玄帝的亲卫军金鳞卫守卫在外，金鳞卫统领——玄卡师陈雄领军，任何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这名为“天梯”的玻璃栈道上除了神玄帝外，便只有大将军铁山相伴。

贺丞相和铁山是神玄帝最亲近的两位臣子，同样，铁山能体会到圣上的愤怒，他身躯恭敬地弯下，缓声道：“遵命。”

“你之前联系了公输蔡尧，阴烟先生在东境复原摄魂**，复原得如何？”

“回圣上，还在进行中，目前没有什么大阻碍，不过复原完成，应该还需要更多的时间，阴阳先生还需要更多的怪兽和人来做实验。”

神玄帝颔首道：“先生的要求一切满足，鬼巫死后，阴烟先生就是朕唯一的希望，朕有时间可以等，神风联邦也能等，只是不知道阴烟先生的身体还能撑多久。”

看起来老气横秋的阴烟先生，实际上生命已经快到尽头，这个世界上知道这一点的人并不多，神玄帝则是其中之一。

只是提到阴烟先生，神玄帝便不得不响起他的姐姐鬼巫，又不得不联想起虚门和至今还在外逃的寒续。皇徐雪宗的眼角，有丝一划而过的怒意。

铁山犹豫了片刻，他和神玄帝就已经走到了玻璃栈道的尽头，这条普通游客吓得屁滚尿流的玻璃栈道，在他们脚下就和寻常的道路没有任何区别，甚至都没有吸引丝毫多余的视线地完成了桥梁的作用。

“陛下，我们什么时候进一步回击？”

神玄帝和他走在了山道上，循着山道往上，攀登万剑关谷最高的玉萧山。

因为是景区，所以山路开阔，石台阶紧凑相接。神玄帝所经过的区域，所有的花草都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压迫得低下了脑袋，一些笔直向阳无法弯腰的花朵，则从头部整齐地断裂，落一地花头。

身后一地臣服和凋零，仿佛自然之神都败倒在了他的脚下。神玄帝没有停下脚步，背负起双手，金黄色的龙袍挺立起来，反射着云层下的光彩，让他身上笼罩着一层金黄色的神辉。

嘴角挑起一丝淡淡的微笑，看着身侧数百米下方跪伏的山野，想到发生在独露城，至今还在联邦军区扩散和升温发酵的奇耻大辱，眯着眼睛缓声道：“环击？很快就可以还击，不过在此之前，朕需要看看，扁单另外的几口鼎，是想留给朕，还是留给联邦军队，确定下来这一点，朕的把握会更大。”

要问这个世界上那位巅峰人物最有耐心，铁山没有任何犹豫，会说是他所侍奉的帝王。试问这个世界上古往今来，有哪位大人物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能够隐忍二十年，只为等到神不知鬼不觉完成所有线路的排布？

从而不走没把握的棋，一旦出手，那么结局必然会是在把握之中，这是神玄帝向来的原则。

除了神玄帝皇徐雪宗，人类历史上再也数不出第二位如此强大而又谨慎的人。

他纵使有千万缺点，可亮点仍旧无数，扁单区区一道泣血海棠毒，还远不足神玄帝乱了方寸。

“朕做事讲究循序渐进，从来不操之过急，谁都觉得朕等了二十多年，就没法等这一朝一夕，但是，朕偏偏是这个世界最有耐心的人，和百分百的胜利相比，一时的快意，算得了什么？”

神玄帝昂首向天，看着天空一只盘旋的苍鹰，轨迹仿佛是画在青天的一个句号，而神玄帝也在这片几百年分裂的大地上，划着句号。

缓声道：“铁山，你说，朕这样的人不当千古一帝，谁当？”

……

……

北境战事紧急。

被人类忽略的黄炼荒漠内部，也发生了沧桑巨变：黄种部族的大军在神女带领下，对另外两大部族展开了蚕食。有着泰斗境加上皇唐圣后的造神一举，黄种部族高歌猛进，另外两大部族的大批人马，也不断地臣服在神女的神威。三大部族的统一大举，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完成了一半，两大部族之王虽然还在誓死抵抗，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三大部族的统一，只是时间问题。

而山高皇帝远，与两大会影响人类未来格局纷争完全无关的东边境，高大的冷酷，但是却又氤氲着三百年不散的人情温度的生存圈城墙，仍旧安安静静地拥抱着人类三百年来努力修复着的土地。

人类联盟生存圈八十米高的城墙，加上密密麻麻的军事防卫线，守卫人类寸土寸地的最后尊严。

从当年人类联盟生存圈建立开始，两大国度几百年始终在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加固这条好似蛋壳般包裹着人类的防线。在墙里生存久了，安身立命之地也都有了固定的范围，人类随遇而安的本性下，越来越多的人满足于苟且的生活，并且不再认为这是苟且，自然不再去考虑墙外的模样。

当有远梦人忽然想起来天涯和未来，想到古典武侠中的远方和酒，猛然抬起头看向世界的尽头，才会意识到人类世界的尽头就是耸立的高墙。

八十米钢铁高墙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事实上人类早已经有了短暂出墙的能力，当年公输蔡尧领十万大军出防线，捕获了三龙三尊兽之一的寒霜巨龙就是最好的一个例证。虽然那一次捕获人类有太多的侥幸——那头寒霜巨龙正在分娩，处于最虚弱的状态，也因为它为了分娩，驱逐了方圆百公里地的所有怪兽，而形单影只，给了人类大军最好的捕获时机。可即便如此，二十万大军仍旧折损了足足一半。

怪兽学家们研究表明，墙外十公里外属于人类的监控盲区，所以十公里以外，才算得上未知之地，所以去往城墙十公里开外的军事探索行动，被称之为“墙外远征”。

公输蔡尧这一次墙外远征，有很多的侥幸，同时无比惨烈，但也算得上胜利，这是继两大祖帝殒落之后，人类第一次捕获大型怪兽，同时也是第一次击败三龙三尊兽之一。除此以外每一次大军出征，几乎全都是以短距离的失败告终，就算是虚门境内所饲养以供研究的怪兽，也都是在城墙外十公里范围内用陷进捕获，算不上远征。

神风联邦上一次墙外出征，是在人盟历二百九十二年的时候，派了军队外出勘察，东行了五十公里碰到了群居的钢铁雄猩，在折损了数百人后撤军，从此以后，便再也没有派出过外遣队伍。

但是在人盟历二百九十八年的春天，暌违六年之后，又一支队伍暗中出了生存圈，置身于了墙外这片仿佛永恒黑暗，境地无边无尽，危险也无边无尽的森林之中。

这一次具备这一定历史性的远征行动，没有数十万大军出征，而只有区区百人队伍，二十辆越野军车，以及一辆拉载油料和其他用具的军用货车。百人队伍里，还有五十人都负责运载食物和用具，三十多人是普通的侍者，真正具有战斗力的，不过三十二人。

然而就是这么简陋，放在这片仿佛本身就是一头洪荒巨兽的墙外荒野世界中，好像几只任人践踏的蚂蚁般的队伍，却是安然无恙地在荒野里小心翼翼地行驶了足足五十公里。

按照联邦军部的记载，这是除了十多年前公输蔡尧大军出征之外，三百年来神风联邦墙外最远的行军距离。

就连同队伍的少量军人们都感到了不解，为什么他们能够安然无恙，一路平安而前？

疑问随着队伍的前进而不断在心里发酵，他们都知道应该和伟大的恶靥神医有关系，但是想不明白根本原因。

无知并不会影响事情的发展，逶迤的车队在荒山野陵中缓慢地前进，一排排没有了人类干扰，生活得分外茂盛的草木，郁郁葱葱，排除此间拥有的危险，这触目的青山绿水，和无人问津而分外纯粹的原生态，只让人流连忘返，陶醉其中。

最前方那辆军车中，除了驾车的军人司机外，只有两人，一位是泰斗境的皇室巅峰强者画仙杜曼，她是此次远征唯一的泰斗境强者。还有一位，便是始终蒙着面纱，木乃伊般严严实实，遮挡住自己身上几乎每一寸粗糙得若老旧牛皮皮肤的恶靥神医。

神医闭目小憩着，仿佛这片随时都可能将他们吞没的山野，对她而言没有半点的威慑力，她似乎都没有置身于世界最危险之地的觉悟，而是好像走在自己熟悉无比的机动车公路上，没有一丝一毫地担忧。

“前走十里路之后，左转，我们就进入了原汉王朝的东古行省——现在已经沦为了怪兽的土地，穿过行省再往东就是汪洋大海，而大海边上，就是我们的目的地。”画仙看着手中的地图，说道，她忽然有些担忧，道：“天残灵参，真的会在大海边上么？”

拯救了无数人性命的神医仍旧微垂着眼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交代道：“前进十公里之后我们要停一天再走。”

没人知道为什么她会下这个命令，她也无法解释，因为与生俱来的血脉之力，让她能感知到十多公里外，有“黄山鬼绞牛”牛群要经过他们的必经之路，他们需要暂避锋芒，所以她习惯了只命令，不解释。

然而所有人也习惯了不去询问，只遵守，也是这样的关系存在，让他们能安然走到今天。

而在所有车辆的中间，是一辆改装之后的军用越野，车内除了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之外，便没有了位置，腾出了一片空间，空出来的区域里，躺着的是神风联邦，也是人类世界的玄卡最强者——那个一张玄卡万里冰封的巅峰至尊——百里寒秋。

昔日的两地最强巅峰卡圣，安静地躺在一口冰棺之中，体内是皇唐欢的至强巫力，此刻，体内的黑色气流被不断地吸引而出，在他肌肤表面滚动，冰棺下端似乎有什么神秘的吸引力，这些黑气在脱离了体表之后，再迅速地沁入冰棺底下。

冰棺上面镶嵌着一颗颗用冰毒兽的内丹练就的拳头大小的冰珠，这些散发着晶莹蓝光的冰珠中间，还看得到一丝丝暗黑色的光纹，他体内这些巫术的诡异巫力，便是在被这些冰珠所吸收，以此来维持着他的生命力。

就在他身边守卫的侍女将一颗已经发黑的冰珠换下，安装上全新的珠子。

百人队伍里，三十多位侍者，其中二十位侍女，都是百里寒秋的侍女。之所以守卫他的全是女孩儿，这是神玄帝的安排，并不是因为女孩儿更细心，更适合侍者的工作，而是因为神玄帝不希望任何男人，可以近距离接触他最爱的人。

异性恋才会对异性感兴趣，作为有断袖之癖的男人，陪伴在百里寒秋身边的女子再美，也丝毫不可能让他担心，这也是为什么当初他可以为了麻痹王刘苍炎，娶了许秋怡为妃，而百里寒秋又赞同的原因。

在这辆汽车后方的一辆越野汽车里，颠簸的车厢中，一位看起来普通的军人看似警戒着此地的目光，则神不知鬼不觉地，始终落在这口冰棺之上。

他军人蓬勃而坚定的鲜红心脏中，暗中纂刻的，是“王古”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