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北羌帝书房麟跃阁。
张公公呈上了昨日允王批好的奏折:“皇上,这些是您给王爷分配的奏折,已经朱批完毕,请皇上审查。”
总管太监接过他手中的奏折放在芷楚面前,芷楚翻看了一本,虽然批文简单粗暴,但并无一丝不妥之处。笑道:“没想到允儿竟然可以这么认真完成任务,看来朕得赏点他什么。”说完开始陷入沉思,真的开始想着自家弟弟缺什么就送点什么过去。
想来想去也没想出来,于是顺手再次翻开一本,顿时震惊的睁大眼睛,这本奏折朱批字迹与自家弟弟字迹完全不同,玲珑隽秀,显然是女子的字迹。再次翻看了几本,依旧是这隽秀字迹,批文条理清晰,处理妥当。
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翻到最后一本,是有关西部设防的草拟方案。西部是东华山地,过了东华山便是西聊北部原始无人区,传说那里尽是林地沼泽,一不小心就会迷失在原始森林里,或者深陷沼泽之中,因此很少有人能够真正进去又活着出来。
北羌与西聊因为隔着高大的东华山脉,且中间无峡谷相连,因此两国交往甚少,一直相安无事。然而在两个月前,两国交界的东华山地发生了一次规模不小的大地动,导致山中出现了一道不小的峡谷,当时芷楚接到消息,命令当地守军前去探查,最终得到回报,东华山从中间裂开了一条裂谷,直通西聊北部的原始森林。
因为西聊北部属于无人区,因此西聊方面并不知道这条裂谷的突然出现。于是北羌想要先发制人,再此裂谷中设防。芷楚命当地守军草拟了一份西部军事布防计划。当初给自家弟弟分折子的时候只是随意让张公公随意搬去了两叠,没想到好巧不巧就分到那边去了。如此机密之事恰好被另外一个局外人看见。
看着折子后面红色的朱批,写出了草拟方案中的不足以及可取之处,竟然头头是道。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深谙军事,又精通政治,一个想法逐渐的冒头,心里的怒火也节节攀升,一怒之下将那折子拍在了桌案之上,“张公公,你回去把颜姑娘请到我这儿来,不要让允儿知道。”
张公公回来时正好看见莫颜从芷遥的寝宫里出来,躬身道:“颜姑娘,皇上请您过去。”
莫颜奇怪,芷楚只有在来看望芷遥的时候会与她说上两句话,但也不算是谈得来的人,还总是一言不合。突然被单独召见,心里也在打鼓,再看前面引路的张公公,今天早晨他拿了昨晚批阅好的奏折出去,这一回来就给芷楚传话召见自己,莫不是代批奏章的事露馅了。
不知道这回芷楚会如何数落她,总之看人家都直说了她不顺眼,也不差见面就被使脸色。这次这件事情确实是自己的错,不就是承认个错误,以后不再犯就行了。
硬着头皮进了麟跃阁,只有芷楚一个人坐在桌案前批折子,周围半个人影都没有,看来不是三堂会审。
芷楚见她进来,抬起头停了笔,倒不是发怒的样子,心平气和地问道:“颜姑娘近来在宫里待得可好?”
“谢皇上关心,颜儿很好。”原来是想先礼后兵。
“允儿喜你,他喜的东西朕向来不曾干涉,但是你,我必须要做考虑。”
“颜儿不知皇上这话什么意思。”
“你是个聪明的女人,正因如此,你要知道,我才必须要防着你我只有他一个弟弟。他可以胡作非为,我护着他,但是如果他娶了一个也胡作为非的女人,我可护不住两个人。”还没等莫颜回话,他指着一边摞着两叠的奏折问道,“这些都是你批的?”
这么快就进入正题,“正是。”
芷楚站起身,绕过桌案,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一番,才道:“敢作敢为,当年我果然没看错你。”
“当年?”莫颜莫名其妙,在很久以前他确实见过芷楚,那时她只有八岁,听说北羌的小皇帝来东婉做客,对他早有耳闻,所以特意去参加接风宴,不过也只见了那一次,连话都未曾说过。
“皇兄,咳咳……”殿门突然被打开,一阵寒风吹了进来,伴随着阵阵的轻咳。
两人转头看去,竟然是芷遥站在门前,只穿了一身白色的寝衣,和随意披上的披风,但完全起不到保暖的作用。后面还跟着慌慌张张拿着衣服的张公公。
芷楚见此情形,大怒,“你胡闹!”
声音震得连在一边的莫颜都打了一个哆嗦,然后赶忙过去张公公那里把衣服接过来,让他关了门在门外守着。
两个人的气氛本来应该是剑拔弩张的,然而伴随着阵阵咳嗽声,气氛变得沉闷诡异起来。
莫颜帮芷遥穿好了衣服,又把他拉到火炉前暖和一下,一边低声问道:“你来干什么?我又没事。你还不放心你哥?”
芷遥不理她,一只手将她揽在怀里,看向芷楚,“奏折的事儿是我要颜儿做的,你不能怪她。”
“你做什么事情我怪过你,但是你要记住,我只能保你一个,保不了第二个。”芷楚叹了口气,“适可而止,你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