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莫颜的传信时芷遥刚从战场上下来,今天无疑又被寒烟压了一头,攻城战再次以失败告终,并且损失惨重。
他正在气头上,就收到来自清辉城的传信,“启禀王爷,王妃有信给您。”
莫颜是个能撑住事的人,若是小事她完全可以自己解决,明知战场局势吃紧,还要送信过来,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他急忙打开书信,才知道并非出了什么事儿,而是她要去姚州。
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跑去姚州,但既然已经去了,唯一能做的便是信任与保护。于是他唤来赤焰,要她立即赶往姚州,暗中保护莫颜,随时将她的行动传信回来,不要被发现。
关于咏月轩的事情他并不知晓,得知莫颜竟然有一支军队已经静静地潜入了姚州,并且由咏月轩统领,他也是震惊不已。而这支军队是属于泣仙的那支神秘军队,曾经的指挥权在冷刖手中,冷刖去世后又到了莫颜手中。
莫颜调动军队便是要拿下姚州,如此本应该东都这边应援的军队,会被调往姚州,从而尽量减少东都来的援军,倒也不能说不是一个好的办法。
不过,如果姚州攻破以后,西凉那边出了问题,莫颜很可能会陷入被动局面,东都与姚州隔着甘州,远距离无法及时应援。只能尽快攻下东都城,才能够在迫不得已的时候立即驰援姚州。
可是此时的东都主将是东婉回归了的莫伊将军,在芷遥看来他是泣仙圣主,他们之间订下过生死盟约,无法正面交战。
他正烦恼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寒烟要求暂时停战,约他见面。
面前的人无需动手,一个眼神就足以致他于死地。他们是对峙地两军主将,五年前他们也曾对峙过,可那时不过是演给天下人的一场戏,现在却是真真切切地站在了对立面。
芷遥惊讶于在那天清辉城示警之后多日未曾露面的人竟然会与他单独约见在一处无人的郊外。这里位于清辉城与东都的偏北方,距离两城都有很远的距离,只有两个人,没有军队。
“你是想在这里杀了我,然后毁尸灭迹吗?”芷遥看着那个眼神,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警告,因为血盟的关系,他从内而外地对这个人产生着强大的恐惧。
那人淡然开口,“若我想要你死,在你尚未满月的时候你便活不成了。”
为何五岁的芷楚可以力排众议保住他?为何仅有五岁的芷楚可以无需朝臣摄政,坐稳皇位?为何北羌的宫中会有梦兰那朵生长?为何这么多年来芷楚毫不在意他的怪异行径?为何不让他娶莫颜,说只能保他一个?为何即使知道他是泣仙首领芷楚依旧毫不惊讶,并且做好了所有让他全身而退的准备?
这一刻他突然就顿悟了,一切一开始就是寒烟与芷楚之间的交易。
“你今日如此坦白是要向我表达什么?如果还是要我撤兵,没有必要,我是不会撤兵的。”
“你明明打不过我,还偏要硬撑。”寒烟今天没有带面目,一身黑衣看上去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但是说出的话却能体现出他真是的年龄,沉稳冷静,对芷遥的行径虽然心存不满但仍旧一脸宠溺。
“如果你真的有意帮助东婉,就不是固守城池,而是直取清辉城,把我打回北羌去。”他顿了顿,直视着寒烟的眼睛,“你可以有一千种一万种方式让我死,可是你没有,所以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寒烟竟然被他说得笑了一下,然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只是想最后坚持一下自己的原则。行走江湖,义字当先。当年我答应过莫影,便想为我的承诺最后努力一下。”
“可是你根本就不够认真,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芷遥看出了一丝破绽,“是花羽珠联合花笛灭了你经营了百年的泣仙,所以你也不想站在他们那一边,但因为曾经的承诺让你不得不违背心意这么做,所以你没有出于一点真心去加入到这场战争里,你没有动用一丝一毫你能够动用的力量,并且还让这些力量被我们所用而置之不理。你内心深处是憎恶花羽珠的。”
寒烟刷的一下打开手中的金蚕丝扇,“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泣仙的灭亡是我促成的吗?”
他此话一处,哪怕是芷遥也愣住了,他几乎在一瞬间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当诛仙的力量逐渐的渗透进泣仙的时候,我与萧铭便开始了这个计划。我知道弄雪是奸细,故意办了那场婚礼,在此之前我做出了最明确的分配和判断。我将泣仙的第二世界交给了你,将秘密军队的指挥权交给莫颜。在紫林山上种下梦兰那朵给你做药引。”
虽然芷遥对于泣仙没什么太大的好感,但这个组织是从小便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就像是北羌一样重要。“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大限将至。我希望在我临死前可以让泣仙消失,让你们有保命的资本。”他笑了笑,“可惜了,我掉下悬崖那一刻,以为自己会死,没想到竟然只是失忆了。等我再想起来的时候战争已经开始了。”
芷遥对于他后面的话不太听进去,只记得大限将至这四个字,问道:“你不是长生不老吗?你还会死?”
“有生就有死,我只是不老而已,没说不会死。因为体内的狼王内丹已经融入了我的血脉,所以我的可以保持不老不衰,但即使是一只狼也有他的寿命极限,更不用说我只是拥有了狼王内丹的人类。”
芷遥不语,他内心有些挣扎。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在悖逆着寒烟,当知道他也会死亡的时候,一瞬间不希望这件事情发生。
“芷遥,这场战争是我们之间最后的对峙,今天开始我便退出这场战争。”他上下打量着刚才还气势汹汹,现在略带落寞的人,“你的青贤笛呢?”
芷遥不愿意听他的话,耍起了脾气来,随口道:“碎了。”
寒烟皱了皱眉,似乎是在辨别他的话的真实性,然后有些紧张地说:“青贤笛关系着你的命魂,真的碎了?”
“就我哥的时候被弄雪打碎的。”他陈述了事实,“什么命魂?”
“无妨。”口上随意的说着,突然一道实现直逼得芷遥浑身冒虚汗,然后就像是中了什么暗示一样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