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怯被吓的向后退了几步。
眼见身上没有什么利器索性直接拔下头上的玉簪指向那人。
“你是何人?竟该闯进本郡主的院子!你不要命了吗?!”她想放出厉言唬住那人。
既然武功比不过那就比身份!!!
可那人似乎并没有因为她的身份而胆怯半分。
看样子也不准备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笑着把什么东西抛给她。
姜怯一愣,本能的给接了住,定睛一看是一颗红中带白的桃子。
这才六月中,看样子还没熟透。
她看着手中的桃子,心下怀疑他涂了毒在这上又把桃子抛了回去。
他嘴里衔着根草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静静的看那颗桃子摔在地上,在尘土里滚了几圈后停在了脚边。
他嫌弃的看着那颗桃子默默向后退了一小步,这样一看刚才姜怯的行为倒像是他特意逗她似的。
姜怯一言不发丝毫不敢放松。
双手紧紧的握住那根稍一用力就会断的簪子与他僵持着,眼下她也只有拖延时间,等待阿杳出来寻她。
两人就这样站在原地愣是看了对方半天。
那人双手交叉环在脑后半分没生出点认真的模样。
知道自己被小看了姜怯也没那功夫和他耍嘴皮子,她举的手酸的不行却见那人像是在犹豫的边缘当下放下玉簪咬牙切齿的看着他,狠狠的挤出了几个字:“操,你他妈到底杀不杀!”
她是个郡主没错,但她是个会爆粗口的郡主。
话一出那人身体明显的怔了一下,略有些惊讶的看着姜怯,但随后反应过来“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他笑的肩都抖了起来,姜怯活动着手臂一脸疑惑的看着他,现在的杀手笑点都长在晋江不允许的脖子以下吗。
那人终于笑够了擦掉眼角笑出来的泪珠:“早就久仰小郡主大名,与您做了十三年的隔墙倒是我的荣幸,今日一见……倒是在意料之外。”
姜怯心里咯噔一下没来得及去纠结他对自己的称呼。
姜府隔壁一是沈国公一家二是中书令一家,而中书令膝下无子,沈国公沈钰倒是有一个独子……
那么看来她眼前的这位就是沈昭了。
沈钰这人为官清廉、为人正直。
前世姜家被判了那莫须有的罪名时朝廷之中只有他一人主动站了出来请求重审案情。
但只凭他的一己之力断是不行的,可这份恩情姜怯却一直记在心里。
前世的十三岁生辰宴她并没有遇到沈昭,那时候她被姜懦哄骗喝了点果酒,脑子不清楚一直呆在二哥姜戾的身边到宴散。
看始打量起来眼前的人,模样生的俊俏没话说,头发半扎半束着,头上戴着束发嵌黑色发冠。
在发现姜怯在打量自己后冲她勾起唇角,那笑容颇有点风流少年的佻达。
她与沈昭在前世不过仅有几面之缘,对于他姜怯可谓是一无所知。
不过前世直至她自己死了这位还活的好好着。
想到这姜怯咽了咽口水,她刚才在沈昭面前破口大骂了……?
太他妈丢人了。
姜怯慢慢的捂住了脸。
但骂也骂过了且人家也听到了,这时候姜怯再躲也没什么用了只能硬着头皮冲沈昭拱了拱手。
将手中的玉簪重新盘在头发上,因为没有镜子,盘的可想而知,乱七八糟。
沈昭一脸嫌弃的看着她的发型毫不留情面的道了声“真丑”。
姜怯不以为然掏了掏耳朵假装没听见他的吐槽。
她问:“小世子宴会在花厅举行着,您私闯我一姑娘的院子您觉得合适吗?”
沈昭唇角抿成一条直线,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她没有作答,却开始步步紧逼着姜怯。
当那张面上挂着顽劣笑意的脸突然放大在她面前,姜怯一时不知所措起来。
她本能的伸出手推开沈昭却不料二人力气悬殊太大,没推动。
姜怯被他一把搂入怀中,轻轻一跃就把她抱到了树上。
好在院中的这棵树树干够粗,足以经起他二人。
姜怯刚想开口拔下玉簪却被沈昭用食指抵在唇上还用另一只手夺下她的玉簪。
她转过头怒气冲冲的瞪着他。
沈昭耸了耸肩,突然用着一副慵懒的语气短促说了句“不合适。”
“哈?”
沈昭唇角一勾,修长的手朝院口指了指。
姜怯顺着看了过去。
院门口突然出现了几个偷懒的丫鬟边聊边走着。
只要她们不经意的抬起头就能看见她们姜府的嫡小姐在与一个男子“私会”。
姜怯眼神中略带些怨气的看着沈昭。
而他却像个没事人似的和她对上视线:“放心,有我在你怕什么?”沈昭又突然凑进她的耳朵:“大不了小世子娶你就是。”
他特意加重“小世子”三字明显就是在报复姜怯,气息像温水不冷不热的喷洒在姜怯的耳朵上她顿时羞红了脸。
虽说她活了两世却也还没出嫁,脸上一触即发的怒气一览无遗,转眼就想拔下头上的玉簪却没摸了个空。
沈昭笑着晃了晃手中的玉簪:“除了这玉簪郡主还能怎样?”
话音刚落,姜怯突然对着他的肩膀就咬了下来!
沈昭没有料到她会这么大胆,痛的嘶了一声,却想到下边还有丫鬟在那里咬紧牙关没有挣扎。
直到姜怯嘴里多了股腥味她才停下来,原本沈昭那件冰蓝的上好丝绸已经渗出了血,可见她用了多大的劲。
她抬起头看着正在揉肩的沈昭,眼神中满是挑衅。
沈昭瞧见她得意洋洋的神色,促狭地眯起眼睛:“原来小郡主那么喜欢我吗?居然冒着没了清白的风险还要和我有肌肤之亲。”
姜怯本来占了上风的脸顿时黑了下去,这人好不要脸!
她不去理会沈昭,自顾自的向下望去。
终于等到那几个偷懒的丫鬟离开了院口,她松了一口气,猛地从树干上直接跳了下去。
再抬头正对上沈昭那张略有些惊讶的脸。
但他很快拂了去,也不墨迹的从树上跳了下来。
他拍了拍衣服,从袖中掏出玉簪递给她:“玉簪对人的伤害没多少,郡主倒不如换把匕首。”
姜怯一把夺回玉簪,索性也不盘头发了任由散着。
她冷冰冰的看了沈昭一眼,偏过头道“不劳世子费心了。”
沈昭头微微向左斜着,无奈的笑着叹了口气:“今日打扰岁安郡主了,还望见谅。”他装的有礼节,脸上一副满心对不起的样子。
可言外之意就是我已经诚心的道歉了若你不原谅我那就是你小肚鸡肠了。
姜怯一时间也没办法去揪着人家不放。
她忍下心里的怒气,两只眼睛笑的弯成了月牙,眼瞳里盈盈亮亮像盛满了光。
她摇了摇头:“世子都这般说了本郡主也没法说什么了,无所谓的。”
言外之意就是我并不想原谅你,可你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也没办法。
这题她会,装装样子罢了。
沈昭属实的被她气笑了。
姜怯目光直盯着他:“世子总是一脸笑相。”这话是病句,真正说起来这仅是他们认识的第一天。
沈昭眼底掠过一丝看不清的情绪,接下她的话:“也总不能哭丧着一张脸。”
“也是。”姜怯垂下了眸。
她谅这人不会胡作非为想转身回屋想不管这人独自回房时沈昭却突然问道“今日是小郡主的生辰宴?”
姜怯对于他的明知故问没说什么,指了指院口的方向:“现在去与沈国公会和还不晚。”
沈昭笑着摇摇头:“生辰礼想必那老头已经送去过了,那我就口头赠……”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姜怯给打断了,“不必了。”她淡然的面上古井无波,“已经有很多人祝我荣华富贵、万事如意了。”
——“不,我祝你岁岁平安。”
确实,之前她帮助过的很多人,那些人要么祝自己荣华富贵一生要么就祝心想事成。
头一次,有人祝她岁岁平安。
姜怯张了张嘴却第一次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她反应回来,默默回了句“谢谢。”
可那句“谢谢”却没能当着沈昭的面说,面前早就空无一人了。
她看了眼地上那颗脏的不成样的桃子,如果不是那颗桃子她倒也怀疑刚才沈昭是否来过。
姜怯灿灿的捡起桃子回到了屋中。
沈昭一跃回到了沈府。
见他回来黑暗的墙角慢慢转出一袭淡紫色身影,光亮华丽的贡品柔缎,不仅仅是在阳光下折射出淡淡光辉那样好看,穿在身上亦是舒适飘逸,形态优美极了。
那人高高绾着冠发,长若流水的发丝服帖顺在背后,微仰着头,背抵在黝黑的墙壁间,见到沈昭回来后慢慢朝他走了去。
那人挑了挑眉:“怎么样?”
沈昭脸上冷若冰霜与刚才在姜府判若两人,漠然的冲那人吩咐道“计划落空,没来得及去找人。这几日你派人盯住姜怯,本来今日生辰宴她不该回来的。”
*
夜晚如期而至,姜怯抬起头,今晚的夜空没有繁星,只有几颗星星围着月亮在努力发着光。
她挑着灯笼姗姗来迟,吹灭灯笼中的蜡烛放在门旁,刚跨过门槛就看到围在桌前的洛云遮他们。
以及坐在一旁的洛言蹊。
他正乖巧的坐在椅子上,见到姜怯后脸上露出一点羞涩,脸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
姜怯的笑容僵在脸上,站在原地不动。
她原以为自己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偏偏再次看到洛言蹊这张人畜无害的脸后她恨不得立马把他那虚伪的面孔撕下,将他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姜懦起身绕到她背后,将她往前推着,随后把她按在洛言蹊身边的椅子上,嘴里还喃喃道“桃枝你怎么都不入座呀,可就等你了。”
姜怯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举止失措,很快的将脸上的愤怒掩盖起来。
她用斜光偷偷看了眼身旁的洛言蹊。
看到姜懦对她推推搡搡时他眼里闪过了一丝不悦,被姜怯一下子给捕捉了。
姜怯冷笑了一声,只觉洛言蹊的想法肮脏恶心。
面对家人对自己的接触都觉得不甘吗?
姜愿见她神色不太好,温柔的关心道“桃枝我看你脸色不大好,需要回房休息一下吗?”
姜怯笑着摆了摆手,若无其事的饮了一口茶:“大哥我没什么事,只是……只是突然多了个人不太适应罢了。”
听她这么一说姜愿等人也没往深的想,只当她是真的不适应。
毕竟之前洛言蹊陪她过的第一个生辰也是这样,在桌上拘谨的没敢说话。
众人没去再问这个问题开始在餐桌上有说有笑的吃了起来。
没人来的及注意到洛言蹊在桌子底下握紧的拳头。
怎么会不适应呢?
自从九岁时遇着十一岁时的她这已经是给她过的第三个生日了……
但他又一下子松了开。
没关系,以后年年陪姐姐过她自然而然就会习惯啦。
这么想着洛言蹊又细腻的用筷子给姜怯夹了块桂花糕放在她的盘子里。
“喏,姐姐你最喜欢的绿豆糕。”他眼里温情脉脉,笑着说道。
姜怯看了眼盘中的绿豆糕,不动声色的把它夹给了左边的姜懦:“你记错了,我早就不喜欢吃什么桂花榚了。”
洛言蹊拿着筷子的手悬在了空中。
他咬了咬下唇,收回手,默默的说了声知道啦。
姜怯轻轻冷啧了一声。
上一世姜府所有人就是被他这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给骗过了。
姜懦没什么心眼,笑着道了声谢就咬了下去,他边吃还边提醒着姜怯:“对啦桃枝,大哥和那些人送的生辰礼物可都在我屋里头呢,明日你来我房里去拿吧。”
姜戾皱了皱眉看着姜懦,疾言厉色的提醒他注意规矩。
姜怯笑了笑,倒是水眸微漾撒娇似的冲姜戾眨了眨眼睛,替姜懦开脱道“二哥难得过次生辰,抛一次规矩也没什么吧?”
姜戾张了张口,到嘴的话转了个弯又绕了回去,只发出一声带着宠溺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