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达拉罕议和的意象君宁并未声张,只透漏给几个肱骨之臣。然而朝臣中持反对意见的不少,大臣们怕议和放跑了好不容易围起来的达拉罕生力军,君宁却着实心疼那自损八百的北樊将士。
另方面近期影卫来报,说潜伏尧国的暗线传来消息,南疆异动,尧国怕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如果彻底把达拉罕一棒子打死难保尧国不会趁北樊虚弱饲机捡漏,君宁可没有为人作嫁的习惯。
虽然要和谈,但达拉罕也要打疼了,让他们在数年内翻不了身。等樊国再养精蓄锐几年,最初的一批移民里的幼儿长成,那国力必然有长足增长。
樊国的底子,还是太薄了。
下了朝,纯阳姬随后求见。君宁请她入到殿来,没想到得来一个惊人消息。
“你说达拉罕阏氏派使者求见?”君宁诧异了一瞬,不过回头一想,大约也明白为的什么。“此人现在身在何处?”
“回王上,正在宫外候着。”
“宣他进来。”
纯阳姬身为行人卿负责外邦事宜,达拉罕的使者找到她那里并不奇怪。不一会就看见一名仆侍装扮,却明显要比北樊人粗旷许多的男子入了殿来。
“阏氏帐下狼牙氏见过南人大王。”
达拉罕处在最北疆,达拉罕习惯性地把所有草原以南的人都叫南人,君宁自然就成了南人大王。不过怎么听怎么奇怪……
“今日你来见吾王所为何事!还不如数说来!”纯阳姬倒没多想,身为刚打了胜仗的一方她说话都鼻孔朝天。
——跟着强国之王上就是舒坦啊,对别国狗腿的语气就是这马任性!纯阳姬暗搓搓地想。
“阏氏希望南人大王不要伤害亚娜汗女并予以归还,阏氏必有重谢,否则……”
“否则如何!”纯阳姬嗤笑一声。“败军之国还敢提条件,真是好厚的脸皮,好大的口气!”
来传话的男人在达拉罕人里怕也算极有修养的了,他并未理纯阳姬的嘲讽,仍然以手加胸施了一礼。“阏氏乃先代汗王仅存独子,身份贵重,坐拥达拉罕狼骑,并非南地男子。”说着他略有轻蔑地环视了一周宫里束手立着的男性宫侍。“若大王答应归还汗女,阏氏保证达拉罕以战败国求和,被围之军任凭大王处置,另加赠黄金千两,种马五千匹,只要能换回汗女亚娜。”
“战败求和,军队任凭我处置。”君宁笑了笑,“看来阏氏身为老汗王‘独子’尽得汗王真传,在达拉罕积威甚重,孤实在佩服。不过交还汗女一事,还是请阏氏做到以上事情再说吧。”
自称狼牙氏的男人抬起头,眼睛就像草原上的饿狼一样阴戾。他咧嘴笑了一下,君宁发现他至少没了一半的牙齿,黑洞洞的丑陋狰狞。
“达拉罕向来一脉单传,只有王帐中最强的那头狼才能领导狼骑,获得所有的财富。”男人顿了一下道:“目前阏氏就是老汗王生下的最强狼崽,是狼骑的头狼。狼骑头狼在青荒草原上没有人敢忤逆他的爪牙!”
“那孤就拭目以待了。”
君宁不以为意地点点头。狼牙氏眼睛在这位过分秀美的王身上扫了一圈,低下头行礼告退时,他听见女子依旧散漫的声音。
“在达拉罕‘做客’的上王子云初,孤要他。”君宁轻轻笑道:“胜者才能拥有珍贵的战利品,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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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您真的打算放走亚娜?”待狼牙氏退下纯阳姬忍不住问道。“那可是汗王和阏氏的独生女,说不准是下任汗王呀!”
“不急在一时,但总会有这一天的。若是她当汗王,孤真要谢天谢地。”君宁笑着摇头。“从小亚娜就只懂使一把子力气,又冲动,又执拗,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还是这幅模样。你看她和无名打得那场仗,本来达拉罕人数占优,若稳扎稳打无名未必能占便宜,她偏偏贪功冒进,无名领着先锋到阵前溜一圈,她就追起来不管不顾了。”
说着君宁捶了下桌子,又好气又好笑,“你说无名这家伙,竟敢给我上书说阵前他用的是影武者,他一直安全地缩在中军运筹帷幄来着。孤真是想治他一个欺君之罪!当孤给他的那匹神驹是谁都能骑得来的吗?!”
无名的坐骑小黑虽然脾气比小红好,但若非主人骑,也是小性子一直能把你耍到鬼门关的!
纯阳姬脸色古怪地看着君宁碎碎念,但在君宁回过神前迅速低下头去。“王上圣明,若和谈成功不仅将士们得以平安归朝,对达拉罕也是重创。更别提汗王和阏氏之间的龃龉了。”
“金狼汗王啊……早些年也是一代传奇。可惜正夫阏氏势大,过分宠溺独女,独女又实无王者之才。”
“听闻达拉罕汗王有本族男子初夜权,阏氏怕其他人生下孩子,就把初夜以后一年生下的婴儿通通喂了狼群。如今再没有男子敢在初夜一年内产子,这已经成为达拉罕风俗了。”
阏氏近年愈发管不了汗王和他人鬼混,只是所有男奴侍宠都活不了多久,是以如今,汗王膝下仍然只有亚娜一个继承人。
“你去向阏氏要一封他的亲笔书信作为信物转交给亚娜,并告诉无名,待亚娜投降后将她管束起来,亲自将押往襄原。亚娜对阏氏是心头肉,对汗王及其他人可是未必。”
“诺。”
纯阳姬俯首,待君宁嘱咐了些杂事便就躬身退下。打发了阏氏的使臣,纯阳姬提笔给无名写信时不由愣了神。
——王上只怕不知提起无名时,她的表情有多温柔。
思及朝臣私下传的沸沸扬扬的立后一事,纯阳姬叹了口气。
——王之元后,自古只有王之子才能担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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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您立后一事到底有个章程没有!”
宗正孔章侯被大臣们吵得不胜其扰,不得不三番四次地堵君宁墙角。君宁能避则避,最近也是要被烦透了,不由斥道:
“除了让孤娶夫郎,你们这些大臣们整天就没其他事要做了吗?!”
……就是因为其他事总被你骂,所以那些没出息的老家伙们才死咬着这件事不放呀!
虽然暗中也乐得看这位侄女每日一听大婚就抱头鼠窜的狼狈样,不过面上还是要装的大义凛然。毕竟她现在可是宗正,主管王族事务的唯一大长辈,在绵延宗族方面就算是王也要给她几分薄面。
“现今诸国中唯一地位可与王上比肩的只有尧国。尧王有王子近百位,总会有一位合您心意吧。”
“姜氏乃是赢氏尧王叛臣之后,吾国祖先与赢氏交好,至今未曾与姜氏联姻。”君宁被孔章侯追得退无可退,不等不停下来和她理论一番。
“那溟国……”
“溟国已经有两位王子在孤宫中,王姨觉得是立淑君还是鸾侍君?”
想到溟王室的那副嘴脸,孔章侯像吞了一百只苍蝇。
“亭国王族已经被灭族,羽国……自从几十年前最后一个王嗣疯病自杀也断了传承。不然郑国……唉吾国王上怎能娶一个附属国的王子当元后,与其这样还不如干脆娶了哪国的亡国王子呢!”
思来想去,孔章侯一脸“大王你看样子要一辈子打光棍的节奏”,全天下的男子站在你面前,你却偏娶不上个夫郎?!
这种表情太沉痛,君宁都弄得不好意思了。她忍不住摆弄着腰间的挂穗。“王姨您就别操心了,孤不会真成孤家寡人的。”
“——我看你可悬!”带着这种深深的怜悯,孔章侯皱着能夹死苍蝇的眉头一直目送君宁走过早春萧瑟的小道。一直到好远,君宁都感觉到两道视线幽怨的缠绕在自己身边。
搓了搓胳膊,君宁生了出去散心的心思。算算日子,君宁拐进端则殿,把还在被窝里睡懒觉的晏风冉挖了出来。
“作甚作甚!”晏风冉挥舞着手臂瞎嚷嚷,他的起床气堪比八级台风,刮起来可真叫六亲不认。
“领你出去玩,去是不去?!”
晏风冉瞬间精神。“去!”
给他套上个便于行动的男装,君宁把他拿大披风一裹就扔上了马。因为有晏风冉今日君宁就没骑小红,而是骑了一匹雪白的高大替马。
“哇呼————”晏风冉侧坐在君宁怀里张开双臂放声大叫。替马被他猛然一叫受了惊吓,不由撒开蹄子奔跑起来,可这男人丝毫不怕,反而叫得更欢。
“再叫把狼都招来了!”君宁笑骂。男人扎着手又叫又闹,君宁一会控制缰绳,一会又要防止晏风冉掉下来,一时手忙脚乱,真想狠狠打这货的屁股。
“啊——好痛快啊~~”晏风冉突然转过身捧着君宁的脸狠狠吻下去,他吻得任性又粗鲁,毫无章法。剧烈颠簸的马背上牙齿磕破了嘴唇,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可他却甘之如饴。
君宁骑行中被挡住视线下意识的想避开,可他却不依不饶的贴上来。君宁极其无语地瞥了他一眼,干脆扭头闭紧了嘴巴。晏风冉嘴一撇,掐着奶音幽幽怨怨地说,“当年**日复日,如今却做绝情人。却是女子多薄幸,只盼新人忘旧人。”
“你还诌上了酸诗!”君宁失笑,捏了他一把,引得他一阵酥软的嬉笑。“等会有你哭的时候!”
下章目测有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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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战与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