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哟哟。”
“这不是以一己之力创翻1号赛场的索托斯止戈人吗?”
止戈一行人提前五分钟来到众耀馆内,从后往前排边走边找处联排的座位,下来走几排就听到有憋不住的声音打趣般在旁响起,声音才结束就传出用力的闷哼。
五人甫一朝说话声瞧去,正将说话人后脑勺被锤的画面收在眼里,只见口花花的少年相邻座位被其健硕男子一个不分敌我的**斗给安排得那叫个清楚明白。
“老傅。”
健硕男子似很熟稔地打个招呼,傅以遂沉静颔首以对。
话唠担当的谢霜白倒是接过外交要任,上去就扬起非常优雅得体的社交式真诚微笑,“老安你也好久不见!”
安塔利咧开嘴角,“热情”地一掌拍在谢霜白不算健壮的身板,用听起来和风细雨的语调、咬牙切齿口吻。
“狗屎的谢孔雀,需要老子给无知的你纠正多少遍才行!”
“老子大名安塔利·安格瓦拉,姓安格瓦拉,不姓安!”
谢霜白细长的狐狸眼上挑,一副你说的都对的无赖表情。
绝对是故意的。
叶离默默地想。
绝对是在找茬。
傅姚很快判断。
孟衡瞥了眼并不打算上前深入交流的队长与半在情状外吃瓜的两朵金花,认命地上前哥俩好地跟安塔利交谈。
他俩关系好这并不假,端看两人身材体体型就可以知晓两人对体质锻炼都非常看重,训练也大多偏向于此,除却训练中□□磨练的经验分享,平时生活中健身房中撸铁健身也能频繁碰见,可谓是很有话谈。
与谢霜白表面粉饰都做得非常敷衍的“好友”截然不同。
见孟衡接过交流的任务,谢霜白无所谓地耸耸肩,转身跟大部位离开去找位子,虽说通知只提及签,但谁知晓前前后后要花多少功夫,形式主义难防得紧!
他刚走到叶离他们选定的第六排座位旁,其走廊处恰好又见到一大批熟悉的军校生,希特拉军校和德里昂军校的军校生陆陆续续地下来,只是其间似乎夹杂有几个不算熟悉的面孔,眉梢微挑,表情有种说不出的欠揍感,素来以礼节周全、温润绅士著称的德里昂军校队伍内却有一两人难掩眉宇的隐约不快。
大抵是生存赛中的恩怨吧,对自己身负恩怨有足够自知之明的谢少爷表示理解,只跟陆瑶光与应氏兄弟友好地颔首后,迅速地拾起路人谢的身份定位离开。
虽然谢少爷忍住正主面前吃瓜的缺德行为,但人不来就瓜瓜却主动地砸向他的怀抱,他臀部才与柔软的坐垫接触,不怕天不怕地的损友傅姚立刻朝他做出口型。
群聊见。
谢霜白装作矜持地瞥了眼光脑中的群聊,差点没瞪破眼。
止戈小队作战群(4)的群记录赫然亮出99 的炸裂数字。
不是?
他才掉线多久,就感觉已经跟不上八卦的浪潮了?
就这么一点时间的功夫,你们的小道消息如此灵通的吗?
快加我一个!
休想孤立我,要吃瓜也得大家一起排排坐好吃瓜瓜才对。
就在谢霜白急切地点入界面,开始拼命地上滑爬楼补课,群聊内的99 依然以脱缰野马般的速度朝999 的记录狂奔而去,他一目十行地急急追赶才总算在999大关前与队友的吃瓜进度持平,一通恶补下来的谢霜白才知晓刚才那头那种微妙的气氛究竟是为何。
他们小队在1号场杀死怪淘汰对手掠夺分熟狂炸登出节点,将“小队静悄悄,必定在作妖”的概括演绎得淋漓尽至时,2、3号场内也精彩纷呈,火花与火药齐飞不止的操作与对抗层出不穷,其间竟然有支校内总排名处于后游队伍被中小军校出身的一支籍籍无名小队给压了一头,当作了该队成功通关的垫脚石。
原该到此结束。
赛场本就有胜有负,德里昂军校的学子向来性格大气儒雅,并不会被此次的失败斤斤计较地如何如何……
谁知德里昂军校小队无事,竟然是小压一头的胜方颇为沾沾自喜地嘚瑟起来,起初只是小小的虚伪与假装不安,后来越发地过分起来,大有种旧时代的破船将要沉底、新时代的洗牌时刻即将到来的自傲感。
人呐,思维一旦无知觉地放松,嘴就会跟着把不住门。
自以为仅仅在口嗨的军校生已经将对方军校得罪了个彻底,如今又恰好在走廊冤家撞见,可以说是若非从小到大的礼仪风度的压制,对方极有可能抄起一旁打架用的家伙给对方“咣咣咣、哐哐哐”来上两顿。
“叮——”
群聊内。
你大表姐:“………被踩着晋级的是德里昂军校的元察小队,他们队伍本来就是以探索高复杂性高密度性的地域为特长的,全是搞精微勘查、地形曲线战略分析这种战略所最喜欢领域的科研类高端人才,作战方面本就相对欠缺些,所以人家也不在乎胜负。”
“但这种优秀的作战大脑型人物可是被军校生称为大爹的存在,赛场内居然被外校的钻空子偷走情报不说,靠特殊的声波类武器又非正面性地背刺了人家队伍才跻身晋级队伍的罢了,居然场下还敢贴脸跳迪斯科。”
“人家德里昂的人只是以绅士礼仪闻名,又不是以泥团子塑身闻名的,外表儒雅随和暂且不论,内在的脾气谁又说得好呢,我认得的几个就是一副风度翩翩的样貌却一个比一个的会记仇,还是超级记仇的那种。”
叶离来首都星不久,接触圈子不长,也只是各个军校内军校生的战斗信息类的内容了解,她对这种军校生在战斗以外的日常系八卦知得甚少,听得津津有味。
不时会夹杂在其中发出“多来点”“多来点”的灵魂呼唤。
霜花白柳:“……”
“你说的希特拉军校的技术流队伍是不是闻升科的队伍?”
“还有音波武器阴人的操作倒是挺熟悉的,我们赛场内菲勒纳军校的那支队伍不也是靠音波的拟态与干扰才从凶兽群中撕开一条路离开,难不成这就是今年菲勒纳军校的主要研究成果,音波纹型的模拟、干扰、贴附与窃取,听起来都是很阴险的开发方法呀。”
破晓(叶离):“这应该只是其较为浅层的研究成果。”
“音波是星历中较早被开发的一个不算陌生的研究对象,使用其的大多本质特性也都早早地被开发出来。”
“以前少有并非因为困难,而是由于音波应用在单兵机甲上成效不突出、遇阻反弹、难以配合、性价比不高等种种较为常规寻常的有低价评价代替的缘故。”
“现在一个不算新的课题居然被菲勒纳军校当作宝贝一样再度拾起,而且不遮不掩地在第一轮频频亮相……”
你大表姐:“我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其中绝对有阴谋!”
霜花白柳:“我男人的第七感告诉我其中绝对有阴谋!”
·
“叭。”
傅以遂无视群内歪曲的话题走向和两个幼稚无聊的显眼包,他头朝右手边叶离的方向倾斜,骨节分明的大手支在下颌以挡住嘴唇翕动的模样,经过对方的应允后以精神力在两人的周旁隔出一块隐密的空间。
叶离也装作轻咳两声的模样,将围在脖子上稠巾往上扯了扯,将鼻尖往下的半张脸的区域都挡了个严实。
傅以遂:“生存赛时你的脸色就有点不对劲,现在又在群里这么跟他们讲,你是不是觉出点什么或者……”
“已经找到了该怀疑的对象,推断出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叶离缩了缩脖子,装作怕冷地往绸巾深处埋了一埋。
她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只反问一句:“你觉得当年的幼苗与鸡爪组织的研究课题与研究的方向是什么?”
幼苗和鸡爪自然不是十数年前在星系内掀起大震荡的实验组织,只是她生性谨慎警惕、亦或者是对其深恶痛绝到极致,始终不愿意拿其官方盖棺的名字来称呼。
“人体潜力研究与人为干预寻找最接近完美的精神力强者。”
“那你觉得他们成功了吗?”疑似成功的当事人刻意再问。
她眼神坦然纯澈,平静的茶眸泅的是怅然若失的悲伤。
傅以遂被那种深藏的哀所击中。在那一刻竟无法与其对视。
喉结微动。
往常内敛的情绪猛然的外散使他必须分出一抹空白来调整。
“……没有。”
再度张口时。
声音依然低沉悦耳,音纹轮廓的喑哑被他刻意地压成平常。
在客观意义上,当年前后脚建立运转的组织的确弄出了宣言中其所追求的实验成果,即使这一例不具有复刻性,但从该实验体正式地拥有庞大恐怖力量的同时非常遗憾地也宣布此次争斗是群“魔鬼”方的胜利。
然而……
本该洋洋得意地享受成功的喜悦与庞大利益的“魔鬼”却在其举杯庆祝的欢乐中被其视为可摆布蝼蚁的对象阴得体无完肤,炙热燃烧的火焰洗刷着“魔鬼”,任由其在燎原肆虐的火势火海被迫跳动最后一支残缺的名为“死亡”的踢踏舞,天堂跌至地狱亦不过如此罢。
那场血腥的燃烧黑暗的火焰,在现在的他自然也能体会。
·
十四队伍抽签只能平分成两组,非此即彼,结束地很快。
傅以遂单独地在叶离房间里听完对方在场地内的欲言又止。
“成功者有成功者的战利品,失败者却也有失败者的保底钱。”
“在侥幸从泥潭脱身的畜生眼中,实验体废物再度利用是一种常态的回本手段,为此贪婪的老鼠不惜将受害者的最后一层薄薄的骨血全都刮干剔净,然后给其披上虚假的外壳改头换面一番,将其当作一件物品再次用在另一具躯体上,窃走原主大好的年华与未来。”
她的话语中裹挟有其难以压抑的滔天愤怒,从起头比喻言辞稍显抽象隐晦,然越往后头越来越直观明白。
那双平常总也泛不起兴味的眸子却在此时灼灼地燃烧,渐浓成墨的墨绿双瞳好似即将酝酿出两个小小的漩涡,眼神中**裸地写满“血债血偿”的凌厉神色。
魇住了。
傅以遂反应极快地找准缘由所在,他想要将问题掰扯清楚并非想要再细究对方尘封的记忆,只是不想叶离在接下来的赛场中因此暴走闹出不可收拾的后果。
再说他傅某人作为“止戈”的队长,叶离又是对内年纪最轻的成员,关注小组成员的身心精神健康是责任。
“唔。”
叶离被自身压紧积攒的负面情绪与黑色记忆狂潮给冲得魇住了。
傅以遂担心她无意识中会伤害自己,下意识地修长有力的大手想先控制住对方随时暴起作手刃攻击的双手。
可是——
一招提拉的“山河封锁”,两人间的距离被猝不及防地缩短。
那张清华湛湛的脸庞以极致超清模式映入其黑沉的眸光深处,皮肤细腻得找不出一丝瑕疵,好似高悬的孤高明月在午夜三更仍不忘在深渊散落几斛皎白清辉。
浓黑凌厉的凤眸与含漩涡的墨绿双瞳相对,惊鸿一瞥。
清澈绵柔的哀情宛如倒三棱形的坚硬冰锥,又沉又重地在他的心头凿出硕大坑洞,寸寸凹陷往深处推进。
极近的距离。
墨绿瞳内嵌的漩涡出现瞬间地停滞,浅的几乎没有颜色的唇上下翕动,好似在呢喃自语,又好似在碎碎诅咒。
微凉的吐息轻轻地打在傅以遂的脸侧,只听少女清凌凌的声线:“我在场馆闻到了熟悉怀念却令人作呕的气味。”
“是他!”
“是他们!”
·
“啪嗒——”
她的话音刚落,仿佛要择人而噬的墨绿瞳中一滴水珠缓缓地、缓缓地沿着白玉似无暇的皮肤一厘厘地滑落。
无声无息地滚动坠落,却又偏偏极为有存在感地在脸上留有一道不深不浅的泪痕,彰显其到此一游的事迹。
她哭了——
向来总是神色清浅的脸庞上,眼窝处突然落下清澈的泪水。
此时的她非常矛盾。
清雅的面庞宛如天上高挂的溶溶月的夜晚,骤然席卷来一场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安静非常地簌簌来临。
怒意好似坚硬的刺刀又好似无处不可渗透的柔韧水刃,恨不能将人浑身上下所有的骨头都打折敲碎成渣。
悲伤又好似大雪皎月拢住的清寒肃杀的冷,只教人两处眼眶发酸,由衷地悲悯感伤落泪,铁石心肠被浸湿揉搓、在极酸的腐蚀中飞快消解融化为液体流淌。
十年前的叶离,尚未亲眼见过头顶天空的辽阔与蔚蓝。
五年前的叶离,被大火中的自己封印在赤红的那天。
一年前的叶离,摸摸索索地小心地寻找正确的生活方法。
如今的叶离却柳暗花明地找到了她、他们真正的仇敌。
激烈昂扬的愤怒,哀怨消极的悲伤,两者互相缠绕从她瘦削却笔挺站立的身躯溢散出来,隐约对立的情绪在交融中,唯有纯粹尖锐的杀意酝酿得越来越清晰。
半晌。
只有一道冷静的声线在其耳畔拨动。
他说:
“好。”
“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