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冷这下子彻底确定魏昭岚是有些奇怪的了,盯着她的那双漆黑眸子亮满了光,说的话也让她有些听不懂。
这边魏昭岚还在细数着楚元冷的诸多优点,还为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这点画了个重点的圆圈,这边楚元冷便毫不犹豫的打破了他。
“可我不会做饭啊。”
魏昭岚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他眨了眨眼睛,带着疑问的语气重复了一遍,“你不会做饭?”
他一开始以为是楚元冷太过谦虚,所以才不愿意承认的,但楚元冷的表情实在太过笃定,真的都让他找不到半点说假话的破绽。
“不会。”楚元冷道。
这些是南奉男子才要学会的技能,鲜少有女子会下厨房,虽说情况放在西楚来说彻底颠倒了过来,但也不代表她就会入乡随俗学习厨艺。
太麻烦,也太费时间。
魏昭岚这下子彻底搞不明白了,他微微张大了眼睛,“那...那我吃的藕片...”
“这个啊。”楚元冷像是终于想了起来,说出了真相,“是我花了银钱请寺庙后厨做的,我全程都看着,试过觉得味道不错,就叫李千给你带过去了。”
魏昭岚不想吃饭,但楚元冷却是个一日三餐都要照常吃的正常人,加上因为魏昭岚忽然晕倒耽搁了两餐,她便理所应当的去后厨觅食了。
在后厨填饱肚子后,她看到角落的篮子里搁着一个莲藕,刚好想起魏昭岚说想吃藕饼,但是她又不会做饭,天色也已经不早了,只好叫醒厨娘,花了一百文请她做一道菜。
厨娘是按照楚元冷说的口味做的,真正的藕饼到底是过了许多油水的,如果给一天没吃过东西的人吃,恐怕满足过口腹之欲后便会难受到想吐出来,这清爽开胃的藕片就不一样了。
厨娘在做完后,还直夸楚元冷这是从哪里学来的做法,楚元冷含糊说着是随了家乡的口味。
她还发愁夜闯男子的房间有些不合规矩,刚好撞上了赶回来的李千,便交给他了。
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藕片,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如果不是害怕魏昭岚会把自己饿死,她才不会费力又费钱。
那可是整整一百文!
魏昭岚听完来龙去脉,愣愣的半天没说话,他最后仍不死心的问:“那藕是哪里来的,是不是你下水到后院池子里摘的?”
楚元冷大早晨的沐浴,肯定是因为下过水,湿了身,魏昭岚笃定的想。
他这副模样落在楚元冷眼里,简直是又呆又笨笨的,勾得她唇角都扬了起来,好整以暇的看着少年,“你是听谁说后院池子里有藕的?”
“偶然听小沙弥说的。”
“小沙弥今年几岁,你今年又几岁了?”
“我十八岁。”魏昭岚下意识的回答,开口之后他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这跟他的岁数有什么关系吗?
比她小两岁,楚元冷在心里道,不过这性子却还是跟十五六岁,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差不多。
面对魏昭岚疑惑的眼神,楚元冷慢慢揭开道: “莲藕是长在沼泽池里的,不是随随便便一个有水的池子就可以,寺里的小沙弥大多**岁,许是嘴馋胡说的。”
魏昭岚低下了头,小声道:“我不知道...”
教导他的太傅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臣,只会教他治国之理,御下之道,他倒也不算是个好学生,每每都能把老太傅气个半死,没过两年老太傅便告老还乡了。
魏昭岚的表现就像是犯了什么错,楚元冷轻笑了一声,“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楚元冷指了指自己的湿发,“还有事吗,我要进去擦个头发。”
“你...”魏昭岚让开了路,开了一句话的头,半晌都没补上后面的,楚元冷见他气色比昨日好多了,也就没有再多问讨嫌,既然肯吃东西,在她看来身子就离活蹦乱跳差不太多了。
楚元冷人走到了门前,在要进去前回头问了一句,“藕片好吃吗?”
“好吃。”
魏昭岚说完又后悔了,他接话的速度太迫不及待了些。
“那就好。”楚元冷说完便迈进了屋子里,顺手就关上了门,留魏昭岚一个人干瞪着硬邦邦的门。
楚元冷这一整天的心情都挺好,且看在魏昭岚喜爱南奉口味的份上,她没问魏昭岚报销那一百文。
其实光凭着给魏昭岚做侍卫,楚元冷都算得上是小富了,在西楚买一座宅院那是指日可待。
她竟开始希望侍卫长来得慢些了,等她在西楚有了靠自己挣出来的家业,说不定还能让侍卫长沾沾光,两个人好好在西楚享受一段时日,任那些人无能跳脚,面目狰狞才好。
魏昭岚便显得有些闷闷不乐了。
他本可以趁着时间还早,睡个回笼觉的,但想起和楚元冷的事情,他就忍不住的心烦意乱,困意全无。
虽说藕片不是她做的,但大半夜的不睡觉,还想着他没吃饭这件事,甚至专门等着李千回来,嘱咐他把藕片送过来,提醒他厨房还有温了一晚上的粥,简直把关心魏昭岚这几个字表现得淋漓尽致。
诸如此类,种种迹象,魏昭岚觉得楚元冷应该是对自己有那么些许意思的。
旧事重提两个人初见的那次,他面色惨白的倒在床边,楚元冷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虽不中听,但也是切切实实在关心他的,甚至还为他找了大夫。
码头上那些流言,也是将两个人凑成一对的。
而且他那时候执意要楚元冷睡在自己的房间,她也没表现出特别抗拒,一般女子应当早就拒绝了,毕竟他好歹也是个模样俊俏,玉树临风的七尺男儿。
他身边接二连三的刺杀,换作一般人早就恨不得离他远远的了,可楚元冷却愿意陪在他左右保护。
魏昭岚越想越激动,越来越清醒,如果这都不是喜欢的吧,那什么才是?
他不禁开始埋怨楚元冷方才对他的态度有些冷淡了。
他从小到大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让女子触碰过,所在之地三尺内更是不容忍任何女子靠近,唯一接触过的女子怕就只有那些待他苛刻的母后了。
是以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女子相处。
直接告知她自己的身份,将人带回去吗?
还是要先拜访她父母,然后明媒正娶?
魏昭岚呈大字躺在床上,纠结先做什么最好。
要做的事情好像有点多,他干脆起身拿了一支笔,拿出自己的小册子开始记录。
——微服私访途中偶遇一女子,朕一见倾心。
魏昭岚一开始还有所收敛,说话没那么放肆,后来便彻底收不住,变成了一贯不羁的风格。
——朕都站到她房门口了,她居然都不请朕进去坐坐,难道擦头发都没朕重要吗?其实她只要开个口,朕也不是不能帮她擦,偏偏就把朕拒之门外了,朕很不开心!
——她说自己不会做饭的时候语气好理直气壮,不行,朕得想办法吃她做的东西。
——朕很喜欢她家乡的口味,也不知道她家远不远,朕要走多久才能到,未来的岳母会不会喜欢朕。
算起来魏昭岚已经很久没写过小册子了,他一口气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与自己最真切的感受都写了下来,奋笔疾书的样子颇有几分要考状元的架势。
虽然他不喜欢那些举子咬文嚼字,摇头晃脑的样子,但不得不承认,言语还是凝练些比较好,他的大白话没多久就写满了整整两页。
——朕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她也喜欢朕吗?
不知过了多久,魏昭岚写下最后一行字,不免开始思索起来。
没花太多的时间去想,魏昭岚果断的将最后一个字涂掉。
——朕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她也喜欢朕。
而且是必须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