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乱君心 第4章 第四章

“抱歉了打扰了在下先行告退……”尚蜇看清楚这厅内坐着的两人后，立马放下帘子道。俞秋和宋正关皆为一愣，尚蜇马不停蹄，拿着一壶酒，就向自己房间奔去，俞秋反应过来，立马紧随其后，拉住尚蜇道：“你今天抽哪门子疯？宋大人等你挺久的了，你怎么说跑就跑？”

尚蜇甩开俞秋的手，“你好端端的干什么把别人带到府里？我又不认识他！”话音未落，一阵窸窣声，帘子再度拉开，宋正关微微一笑：“尚大人好像不太欢迎我呐。”

尚蜇面色微凝，尴尬一笑，转头看向宋正关道：“你怎会在这？所欲何求？”宋正关闻言沉默良久，隔着竹影密密，轻笑一声，指向俞秋：“他带我来的。”尚蜇站在俞秋和宋正关之间，不知作何回答，只能被俞秋半拉着进了厅内。

“你的朋友是他？”尚蜇带着怨气不满道：“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俞秋无奈道：“你一天都在宫里待着，我想告诉你，怎么告诉？”尚蜇收回目光，看向宋正关，宋正关一眼望见尚蜇，勾唇笑道：“大人就那么不欢迎我？”尚蜇默然无语的看了一眼宋正关，立即转回了头，对俞秋道：“你好歹早上赶我说一声吧···”说道，坐下身来，毫不避违的对上宋正关的目光，宋正关倒也不嫌弃，笑吟吟看向尚蜇落座，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水，笑道：“别来无恙。”俞秋迟疑一愣，看向尚蜇和宋正关，道：“我去膳房拿些茶水，你们先聊。”

“见到我难道不开心吗？”宋正关低眼瞧着他，嗓音沉沉，声调虽低，可又不乏魅人之色。

看见俞秋走出去，尚蜇将背一靠：“你明知道是我了，还要怎样？”他此话一出，宋正关勾着唇角，笑着看他，声线有几分惑人道：“你伤好了吗？”

“托你的福，躺了一天。”尚蜇没好气道：“你早在朝堂上就认出我了吧？””尚蜇偏头看着他，略挑眉梢，道：“亏你还记得你干过的事。”

“彼此彼此，尚大人不是也刺了我几剑吗？”宋正关慢悠悠道：“不过，我没料到竟会在朝堂上遇到。”两人前几日刚与面前之人打了一架，对对方不免多几分好奇，但这种相遇方式也确是令人感到诧异，虽然早就做好了遇见对方的准备，但是一到现实总是慌不择路。

“你那日为何会在那里？”宋正关收回目光，不再兜圈子，问道。

尚蜇淡淡笑了笑，也干脆了许多：“说来话长，那妖人要我一样东西，作为交换，是那县令的命，我当时没想太多，毕竟救人要紧，就去了，也没想到会遇到你。”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但我看你伤的挺重的，真没事？”宋正关好似放心不下，又问道。尚蜇指腹缓缓摩挲过茶盏，对上宋正关道：“无碍，你下手也轻。”宋正关呵呵一笑：“如若我下手轻了，还执意要追你，恐怕你今日便不会是这般下场。”尚蜇放下茶盏：“依你这实力，的确。”他微眯起眼，笑道：“不过你也没做。”

宋正关不答话，盯着尚蜇的脸，“你干嘛？”尚蜇撇过头去，这样被人看着，倒有了几分不自在，宋正关迎上他的视线，魅惑道：“好看。”这样一来，尚蜇反倒是被气笑道：“你是不是有病？”偏头看向宋正关：“好看也不是这么看的。”伸手点向宋正关的脑袋，还不忘丢下一句：“犯贱。”

宋正关被这一点老实了许多，不过眼神还停留在尚蜇身上，笑道：“难怪皇上对你宠爱有加，生的如此秀丽，要是女孩子该多好···”

“宋大人···”

尚蜇还难得正经一回，还是被逼的。身子忍不住离宋正关远了几分，

珠帘轻启，俞秋走进门来，反手把药丢给尚蜇道：“再不吃药，你伤别想好了。”尚蜇僵硬的接过药包，但没有意思想喝。

俞秋看着尚蜇把药包若无其事的丢到一旁，无声的叹了口气，道：“皇上有说什么吗？”

尚蜇半搭着脑袋，思索了会儿，道：“问了，皇上没意思把你再调回去，还有你。”侧头看向宋正关：“皇上没跟我说确切的答案，估计还是等着。”尚蜇不大高兴的垂着眸子，看着俞秋。

尚蜇话音落下，杂乱思绪似乎瞬间凝滞，俞秋犹豫了一下，道：“皇上这么说了？”

“嗯。八成是苏远文干的。”尚蜇应声道，宋正关闻言，嘴角笑意淡了下去：“和五年前作风一样。”此话一出，尚蜇将目光转回他身上，好奇道：“怎么了？”宋正关躲开视线：“没什么，一个卑鄙小人而已，不至于端上桌。”尚蜇见他不愿答话，也不再追究。

俞秋沉默片刻道：“我与宋大人五年前幸识，我依稀记得当时宋大人可不是这副样子。”他笑笑摇了摇头“当初的宋大人意气风发，性格直率，能力又高，那场秋猎之后，我被他提点到锦衣卫，这才与你有了几分相识。那时尚大人还在太后身边。”

宋正关和尚蜇皆是笑而不语，俞秋又道：“后来苏远文拉拢人才，宋大人不服，就被苏远文暗中撮合远赴边疆。”话音未落，宋正关道：“当初少年心，在京城受了委屈就不想再回来了，一气之下就把房子卖了。”话到此处，宋正关嗤笑一声：“傻。”

月光醉淌进窗，夜色雄厚之极，苍穹之下，俞秋垂眉轻轻道：“宋大人与我情谊恩重，我既然要去军营，那就不常回来了，我意下觉得这处房给宋大人住，如何？”他看向尚蜇，尚蜇一愣，看向宋正关：“你同意了？”宋正关对上尚蜇的眼，挑着眉梢凉凉道：“嗯，傻嘛。”宋正关耸耸肩，朝尚蜇粲然一笑。

三人之中，目光都落在尚蜇身上，他竟一时有些失神，俞秋与他共同生活了那么久，今日忽然提到要走···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看向俞秋，薄唇轻启，叹出一口气：“···这么···突然的吗？”

宋正关转头又看向俞秋，俞秋也在看着尚蜇：“你也说了，皇上不让了。”俞秋难得迟疑道：“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让宋正关住吧，你也闲不住有个人陪你，你也会感觉不错。”

“我没这个意思···”尚蜇一时哑语，宋正关默默看着他，抬头便对上了那双眸子，尚蜇回避其目光，最终叹道：“什么时候走？”

“今日。”

“？那么快？”尚蜇一时间瞪大了双眼，随即想到苏远文，“我明日就废了苏远文！”尚蜇难得失态了一回，气道，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几分。

宋正关倒没多大反应，抿唇喝下口茶水，道：“今日我们去时，苏远文把手续全都办好了，自然是他一手策划的。”

“他图什么？废了俞秋有何用？不过就是区区几兵，他又不是没干私养兵种之事！”尚蜇皱眉道：“平日处处为难内阁之人便罢，现在还能左右官员，他还真是胆子大。”尚蜇冷冷一笑，“等着，我明天定要叫他好看。”

听闻此话，两人手中动作皆顿，俞秋笑道：“怎么？你要和皇上说去？”

“有何不敢？”尚蜇反问道：“我帮你，你还说上了？”

“没没没。”俞秋连连摆手道，略一迟疑看向尚蜇：“不过，你这样跟皇上说去，不怕被别人猜忌？。”尚蜇闻言，笑道：“我又不是皇上的人，是太后的，皇上总归要听太后的话吧。”尚蜇笑道：“你忘了是太后把我带到宫里的吗？还把我拉进内阁，他不敢。”

沉默半响，宋正关忽然道：“陛下不敢，但苏远文敢。”宋正关蹙起眉，叹了口气：“那人手段恶毒，你还是小心为上。”

尚蜇闻言一愣，点点头道：“嗯。”

“再晚，要违军纪了。”俞秋望向苍穹，深深看了一眼尚蜇，缓声道：“我得回去了。”

“你不已经回···”尚蜇刚脱口而出，才发觉俞秋已经不住这里了，愣愣地看向俞秋，小声道：“忘了····路上小心。”

俞秋扯笑，看向两人，对宋正关道：“尚蜇就给你了，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俞秋顿了顿声，又向尚蜇道：“宋正关会做饭，早上不许再喝酒了！”

“我什么时候早上喝酒了?!”尚蜇望向俞秋远去的方向，笑道：“你不是也有喝嘛。”俞秋眉眼含笑：“你这是造谣，走了。”说罢看向宋正关，微微颔首，宋正关朝他笑了笑，院门关上，似将深秋紧缩，尚蜇愣神看着院门，回过神来轻舒一口气，目光落在一旁宋正关身上，他正低眉摆弄着手，抬眼看向尚蜇：“嗯？”

尚蜇无声叹了口气，忙也忙一天了，明天还要去宫里处理政务，再不休息明日就不好办了，他揉揉眉间，道：“时候不早了，你也洗洗睡了吧。”

宋正关侧头看向他：“嗯。”

尚蜇站起身来，正抬脚离开，却被宋正关一把叫住，他疑惑看向他，宋正关手里拿着药碗，不以为然地笑了声，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吃？”尚蜇的脸肉眼可见的黑了下去：“没有这个必要。”

“有吧，尚大人。”宋正关一把拉回尚蜇，脚步差点不稳只能干瞪着眼看向宋正关，“受了那么重的伤还不吃药，可活不长。”尚蜇打量着宋正关那不怀好意的脸，笑道：“宋大人，请你注意些分寸。”

宋正关不解道：“哦？尚大人如此对自己的身体不负责任，宋某关心关心，这是不注意分寸？”尚蜇虽是生性随和，此时竟找不出什么好话答他，只能尴尬笑道：“宋大人，我真不用。”一边妄图挣脱，一面推开药盏。“尚某自己的伤，我自己清楚，还用不着宋大人关心。”

宋正关无奈一笑，“尚大人，上次打斗时你应就该察觉自己受伤比原来更痛且伤难以恢复，你想想，你每如此一次，暗疾频繁，新伤新增，如此循环进积，无论武功多么高巧，身体承受不住，物极必反，这不过是一碗药而已，你为何不多想想以后？”他将药盏又推回尚蜇面前，“药凉了更苦。”

尚蜇眉眼一抽，他说的是有几分道理，奈何这药实在太苦，他实在难以下咽，尚蜇眨巴眼望着宋正关，又看看药，正当犹豫之际，宋正关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把糖，好声道：“药苦，你配着吃。”尚蜇一愣，伸出手接过糖，不情愿的咽下一口药，然后配上几颗糖，宋正关在旁边看着，眉眼含笑，尚蜇颇有怨气的瞪了他一眼，又往嘴里塞了糖。

“照你这么吃，我再拿一把糖也不够。”宋正关偏头笑着，尚蜇不理他，自顾自嚼着糖，“我不应该好奇堂堂大将军身上怎么有糖吗？”

“将军不能买糖吗？”宋正关凝眸看着尚蜇，漫不经心道：“你身上不也有许多令人诧异的玩意吗？”尚蜇抬起眼帘看他，“哦？知道就闭嘴。”宋正关乖乖闭上了嘴，看着尚蜇面露苦色的将一碗药尽数咽下，然后给自己掏出一把糖，细细嚼着。

“你自己不是有糖吗？”

“你不是给了吗？”

“···那刚刚为什么不拿出来？”

“那里有那么多为什么？”尚蜇看着宋正关。

宋正关轻叹一口气，“不与美人计较···”话毕，尚蜇沉默半晌，默然道：“宋大人，请注意词措···”

月影沉沉，尚蜇沐浴完毕，躺在床上，思绪百转，翻来覆去睡意全无，起身抚青丝，无意间看见宋正关的房间依稀还有烛光摇曳，一时间竟有些出神，放下帏帐，再一次将头埋入枕间，这次是真睡着了。

寒光猎猎，宋正关神色凛然，看着破碎的宝剑，笑道：“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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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