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刺 第103章 第 103 章

马犹它的三月，就像系统旁白所言：冷得像冰窖。一阵寒风刮过，卷起漫天残冬落叶，在灰暗的背景下，似一只只翻飞的伤心蝴蝶，又像是一幅凝固的悲伤油画——

玛西亚心里生出些微伤感，随即又淹没在瑟缩寒意里。她拢紧了宽大的军装外套，心里暗自后悔没多拿一件强制欧吉拉穿上，但看欧吉拉若无其事的样子，到底没把话说出来。“我们去哪里？”她问。玛西亚同意对方的决定是基于现实的考虑和对对方能力的信任，但她并不知道欧吉拉的计划。

“东部，古伊。”

马犹它城在地图上呈不规则长条状，分为前、中、西北三部分。前半部，当地人习惯称为东部，近海、平原，是该城重要的经济板块，有繁华的商业贸易和较为密集的人口；中部从地势来说，是从东部到西北的一个和缓过渡地区，产出多为农作物；西北部，也就是玛西亚他们着陆的地方的大范围称谓，以丘陵、山林为主，在防御上有较为优越的天然优势，马犹它城也是在三个重要军事据点溃败后，依仗西北部的地形勉力作困兽斗。

按照他们着陆的地点推断，敌方应该也是在军事据点一类地点着陆。当初帝国部队依仗强大的空中军事力量，对马犹它城的心理目标（*指政府办公楼、地标、重要军事据点、堡垒等）、机能目标（*指港口、铁路、公路、通电设施、通讯枢纽、民生物资调配中心等）在战略上进行威慑、排除后，才从容从欧吉拉口中的叫古伊的小镇登陆，这个小镇临近东部的军事据点，是一个不足百人的无名小镇，因为帝国部队在此登陆而声名大噪。据说在该镇的最高坡地能看见东部军事据点办公楼顶装饰球体上飘扬的旗帜——

帝国部队占领了东部军事据点后，对该据点重新进行军事修筑，依此为圆心，对东部的残余武装力量展开了扫荡、清剿行动，东部残军因为作为枢纽的中部军事据点被切断，无法顺利撤退，伤亡惨重，只有少部分部队越过山野进入西北跟该地残部汇合，负隅顽抗。

帝国部队在掌控东部地区的同时，向中、西北部推进，当时因为种种原因，他们并没有对中部的军事据点如东部的军事据点那样重新修筑，后来因为皇帝和皇太子震怒，他们急于拿下整个马犹它城，就更顾不上了。所以，当时的中部军事据点，是如西北据点般废弃的，就算系统恶意让他们着陆中部军事据点，他们也得先返回东部军事据点占据自己的绝对优势然后再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当然，如果系统真让敌方着陆中部军事据点，对她们也是有一点点好处的，起码可以打个时间差。但就系统对她们满满的恶意来说，可能性不大。

不过总的来说，东部的军事据点目标是没错的，问题是，古伊作为临近军事据点的小镇，就那丁点人口，还要减去轰炸、枪战中死去的，还有屠杀，任何战争中都不可避免的对当地年轻力壮的屠杀，该镇到底还有多少人口尚难说，都是熟人，忽然出现两个陌生面孔，一下子就会被发现吧？况且，对方肯定提防着欧吉拉或是其他他们方的人来刺杀，对这个最有可能潜伏的地区能放松？怕不知道多少陷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藏得多好都没用，除非死人一样埋进土里，不然怕是难以逃过对方地毯式搜索——

此时的玛西亚还不知道自己是乌鸦嘴。玛西亚开始忧虑，那个悲观的她开始忧虑“万一”：万一......她的胜负不重要。欧吉拉同学信誓旦旦，却那啥了，欧吉拉同学该多没面子啊。

欧吉拉同学就算很高冷，也是要面子的吧？

她会不会面对她不好意思？她该怎么样安慰她？“亚历山大”买一送一会不会让她开心些？

惯性思维，玛西亚一瞬间连“万一”的“后路”都想好了。

玛西亚是真的一点点也不想让欧吉拉不开心。

欧吉拉啊，就应该用最珍贵的珠宝华服包裹起来，做任何她喜欢做的事，哪怕这个事情是睡觉！

玛西亚把自己对古伊镇的防卫的忧虑对欧吉拉说了，欧吉拉很冷静：“所以，我们绝对要快。”

然后玛西亚就体验到这个“快”是何等的“绝对”——

他们是在现实时间上午八点三十分登陆系统的。系统给了他们十分钟的时间去决定指挥官人选，他们这边没浪费，对方用了大概三分钟去决定，然后系统开始随机抽取参赛人员，随之战地输送，这过程，显示的一直是现实时间；当他们被输送到那个破败军事堡垒前面的广场，系统显示的却是早上六点四十八分；他们花了十余分钟决定各自行动；她和欧吉拉讨论去向时是七点十二分......

一个半小时，欧吉拉同学用了一个半小时，把她鸵到了中部地区——按照当时的能源车速，在道路畅通无阻的情况下，从西北到中部，也需要两到两个半小时，哪怕欧吉拉同学可能“抄了近路”，她的速度和体能，也是极可怕了——虽然欧吉拉同学在军演中已经有过类似表现，但玛西亚看的是报告，哪里比得上亲身体验震撼!欧吉拉把她放下的时候，她的脑袋还有些眩晕，欧吉拉是忽然停下的，对她说：“玛西亚，要如厕吗？不然你休息一会，我去摘点东西。”然后还体贴地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她，“如厕也不可以走远，就去那边吧。”她指着一丛灌木丛后，玛西亚懵了一下才略尴尬摇头，“我不急。”

她跟着欧吉拉走到一大丛浓密的高大灌木丛前，看她蹲下身摘一些形状奇怪的红褐色小果子，好奇问：“这是什么，吃的吗？”看那形状颜色就不好吃的感觉啊！

欧吉拉忽然抬头看着她笑了一下，很好看，但，就是有一些微妙的邪恶的意味在里面，玛西亚心里生出莫名的不好的预感，“？”

“这种果，叫一品珊瑚豆，有变种的改良的观赏植株。这种，是原始种，果实的汁液会导致人体皮肤过敏，像某种可怕的疾病，不过对人体没有太大的伤害，一般十到二十小时就会消退。”

玛西亚心中那种不好的预感更甚，她揉揉眉心，充满无奈：“欧吉拉同学，你该不会想用毁容来当变装吧？”

“玛西亚，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o⊙)…

“你说，如果兵败，宁愿自杀殉国——”

玛西亚：“......所以，这是给我用的？”

欧吉拉同学若无其事很淡定地点头，玛西亚：“......”

玛西亚痛苦呻_吟，“我能拒绝吗？”虽然不是什么倾世容貌，也不想变成猪头啊。

欧吉拉同学给了她一个“你说呢”冷漠凝视，玛西亚：“......”欧吉拉同学到底是什么魔鬼？

玛西亚还想挣扎一下，“不说脸，就说体格，我们的体格走在普通人中也是很显眼的，就算对方猜不到你会带着我行动，但我们走一起还是很引人注目的——我认为这并不是个好主意。”

杀手，要做的就是低调。

欧吉拉不以为然的表情凝视她，玛西亚：“......”

玛西亚认命的蹲下去跟她一起采摘，“你到底有什么计划，作为合作者，我能先听听吗？”好吧，她其实只是个工具人。

“玛西亚玩过捉迷藏吗？”

“......没有。”

“那我们来玩一场，玛西亚‘藏’起来，‘迷’惑他们，让他们找不到，我去‘捉’他们。”

“？！”

欧吉拉忽然站了起来，玛西亚只来得及扭头，然后亲眼见证了新生军训港口“杀死”埃文那一幕的重演：欧吉拉同学闪电般重了出去，动作快得让人视觉追捕不上，最后就只看到她像掐小鸡一样掐住一个乱发男人的脖子把他提起怼到一株树干上，男人双脚乱蹬，双手拼命的拍打欧吉拉手臂，欧吉拉轻松的撩起他双手，眼看就要“咔嚓”他，玛西亚急忙叫道，“不要。”

“放了他，欧吉拉。是当地人。”

玛西亚自然不可能认识所有的参赛人员，她是凭着对方的面貌特征和穿着判断出的。

欧吉拉扔开了他——动作是毫无怜惜的，像对待敌人的那种冷酷态度，玛西亚：......很怀疑欧吉拉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她们现在是“马犹它人们的军队”啊！

“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对方拼命的咳嗽着，好不容易缓过来，抬头，呆滞(д；)，然后看向走过来的玛西亚时，又露出了仇恨的眼神......玛西亚：......

刚才到底谁救了你啊！真是心塞！

“可能只是逃到山里的村民。我们快离开这里吧。”不然把敌人引来就糟糕了——忽然两人的终端都闪了一下，系统信息提示：帝**事学院&蓝道格军事学院 —1。

玛西亚：......

然后：帝**事学院&蓝道格军事学院 —2。

玛西亚收回终端的目光，“......敌人也开始行动了。”

要么敌人开始轰炸，己方出现意外身亡事故；要么，敌人也开始猎杀行动了——从东部的军事据点到西北，飞行只要十到十五分钟。

现在，比赛已经开始了一个半多小时了。

敌人看来也是非常有“上进心”的——

地上的男人忽然抓起手边的东西往玛西亚扔去，口气凶狠，“都是你们这些废物害的，吃我们的用我们的享受着我们的贡献却连我们都保护不了。”

欧吉拉手一伸，接住了那颗激射的石子，然后一脚踹飞男人......

玛西亚明白了，是自己身上这军装外套“惹的祸”——

“废物都爱怪罪别人。”欧吉拉说。

玛西亚：......她肯定欧吉拉忘记了自己的“立场”——现在不是提醒的时候，迟些吧。

欧吉拉回身打算捡起刚才洒落的珊瑚豆，刚转身，又顿住，“出来，不然我就都杀了。”玛西亚也瞬间握枪在手......

不一会，从一灌木丛后瑟瑟缩缩犹犹豫豫的露出三张稚嫩面孔，穿着破旧，脸抹得脏兮兮，不知道是跟刚才的男人一伙的还是另外的逃难民众，欧吉拉冷漠地看了一眼，回身拾起刚才洒落的珊瑚豆，装到裤兜里，然后蹲下_身，“玛西亚，我们走。”

大概见她们没恶意，又或者是因为玛西亚那军装外套的原因，三个小少年朝前走了几步，眼巴巴地看着她们；玛西亚犹豫了一下，走的时候，她从欧吉拉同学的财富里带了两卷大面额的法雷——也许现在有钱也买不到什么吃的东西，到处都在打仗、逃难，民生凋敝，但......她掏出一卷抛给他们，“躲起来，我们会赢的。”她说，然后把军装外套拉起遮住了自己脑袋伏到了欧吉拉背上，欧吉拉同学瞬间小炮弹一样弹射了出去，转瞬连个影也没了，三个小少年目瞪口呆，表情只剩下了震惊——

“是......是超人吗？”一个少年呆呆的问。

没有人回答他。

一个少年上前拾起玛西亚扔下的钱，握在手心，脸上显出一种奇异的红晕和决心，“我要去参军。”

“我要去抗战，她说，我们会赢的——”他说。

......

......

丝毫不知道自己激励了一群系统NPC，玛西亚被自己那句违背立场，别扭的“我们会赢”说话刺激到了：这种自己喊打倒自己并且还真打倒了自己的错乱感觉荒唐极了。并且，她刚才“可怜”了因为自己国家入侵才会有如此下场的逃难的几个孩子......这种感觉，就好像鳄鱼假惺惺地对自己的猎物流泪怜悯，比伪善还让人恶心，伪善还有个“善”字，她就是纯粹的“虚伪”......玛西亚对自己的“恶心”感到了不适——

于是在到达东部地区停下歇息时，玛西亚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欧吉拉，你说，那些明白祖国必定战败的士兵在战争中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去战斗的？”

“跟玛西亚一样吧。要么殉国，要么亡国。”

“那，我们作为帝国的军人，却扮演别国的军人，还说着‘我们必胜’这样的话，你不会觉得很怪异吗？”

“玛西亚想得真多，游戏罢了。”

玛西亚怔住，“那对欧吉拉同学来说，什么才算真实呢？”

“吃饭、睡觉，买床垫。打折。”

玛西亚：“......”对不起，是我错了。

欧吉拉摇摇头，“你们这种多愁敏感的人，的确需要热情开朗阳光的人‘照’一下。”

玛西亚：......

不是，这都可以玩梗？！

此时是上午十点过十分。

欧吉拉同学用她绝对的天才能力完成了不可思议的行动！

“累吗？”作为没用的工具人，玛西亚感到了羞愧和不安，于是关心了一句。

“不累。”

东部近海、多平原，进入东部地区后，就无法再藏匿山林，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帝国部队不会在已经成为己方控制区的东部投掷炸弹轰炸——在前往来东部的路上，她们可是遇到过两次轰炸。

但，也更危险。在她们前往东部的这段时间，敌人肯定已经接掌军权，开始系统外的布防。

此时的东部地区，在帝**队的控制下已经恢复部分民生，但战争的残酷已经摧毁了这座城市的生机，只剩下死气沉沉：随处可见的被炸毁、崩塌的建筑、房屋，道路，断墙残桓掩埋下无人收敛的人或是禽畜的腐烂发臭的尸体、残肢，人们如惊弓之鸟，不得已外出也是低头踮脚贴墙行走，急匆匆来去，怕弄出动静就引来侵略者士兵的注意，孩子也不敢哭闹，到处都似乎是静悄悄的，那种人为砧板我为鱼肉生命随时受到威胁难保的凄惶恐慌压抑气息就像毒素一样飘散在空中，吞噬了人们所有的精神气......

欧吉拉用一种精准的预测绕过了所有巡查的士兵，她们潜入了一处村庄，在一间倒塌了半边的房子寻找替换衣服，换好正要离去，一个胖老头举着菜刀一脸警惕、紧张地出现，看见她们，大吃一惊的样子，手上下轻微移动，似乎在放下和继续举着威慑间犹豫，然后，他看见了地上的玛西亚换下的马犹它军队制服外套，他的眼睛一下睁得极大——

恰巧此时外面的巷子响起了军靴踏地、军犬咆哮和由他们制造的一连串喧嚣......

老头喉结急速地窜动，一滴冷汗从他额头冒了出来——

“噼”的什么声响，仿佛瞬间惊醒了老头，他的手向下，肩膀微向后扭动，嘴巴张开，似乎想呼喊，然而没来得及，欧吉拉同学的匕首瞬间射穿了他心脏，他就维持着这样一个姿势缓慢软倒，而欧吉拉同学也瞬间冲出，抓住一个往外冲的金发女人的身影，抱住她脑袋，一个非常利落的绞杀——

“咔嚓”。

这时候，老头的身体才倒到一半。

欧吉拉心神一颤，不由自主的就闭了一下眼睛......

女人的尸体软到在欧吉拉怀里，头发都歪了——那是一顶假发。欧吉拉歪着脑袋想来一下，把它拽了下来塞到裤兜里，她把实际发亮稀少的女人的尸体扔掉——老头的尸体同时倒地。

“走。”她拽起玛西亚往二楼，那里有个平台，可以从平台跳到侧边的巷子逃脱；玛西亚这种时候，还记得善后也是极冷静了，她抓起梳妆台上的一瓶香水扔在了地上，这样应该可以扰乱军犬的气味追踪......

“吉......欧吉拉，如果，如果他们愿意放我们走，你还会杀他们吗？”

玛西亚观察力非常好，他看出当时老头的挣扎，也许他也想过放自己的同胞一条生路，但最终对自己命运的恐惧，也就是自私，战胜了这种“仁慈”——

欧吉拉一开始没有出手，是不是也在等这种抉择？

“玛西亚觉得我很可怕吗？”

欧吉拉今次出乎意外的敏锐，居然听懂别人的言外之意，这简直比欧吉拉当时的“咔嚓”声还要叫玛西亚心惊——

“对我来说，除了玛西亚和队友，其他的，都是敌人。”

玛西亚十分难为情，“我......我因为身份的原因，从来没有出过学校的任务，网络的模拟战斗，也因为防止暴力，没有绞杀、爆头这样的特技，我第一次亲眼看到，有些吃惊。我没有觉得你可怕。我一直觉得你很厉害......”玛西亚认真给欧吉拉解释道，其实与其说害怕，不过说太过惊骇：欧吉拉这种熟练的杀人手法，绝对不应该也不可能是一个一年级新生该有的，她早知道她异于常人，但这也太奇怪了。

所以，当时中校之所以那么震怒，确实是因为欧吉拉真的想杀了那个军医大学生——至少，她是起了杀心的。

玛西亚心里叹了一口气，叮嘱道：“如果要写报告，不要把刚才事情写进去。我也不会说。”

指挥赛内是没有第三视觉的，所以当事人的经历，只有当事人知道。

欧吉拉歪头看她，看得玛西亚都有些不自在——“怎么这样看我？”欧吉拉才慢悠悠的拉长了调子“哦”了声，算是应允了。

玛西亚：“？？”

欧吉拉同学太难懂了。

十一点前，她们顺利潜入了古伊镇。

所有队伍缺乏对欧吉拉的情报，除了知道她搏击很厉害，缺乏对她的详细资料，敌方肯定也没有料到她这么勇猛，竟然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潜入东部到达古伊，他们正忙于西部的狙击或者东部各卡口的布防，古伊镇只有系统原来的布防，他们实际控力的部队的触觉还没有延伸至此——

这就是欧吉拉同学说的“绝对要快”的效果：兵贵神速，攻其不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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