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古典架空 > 君臣下 > 第2章 芳菲砚 第二章

君臣下 第2章 芳菲砚 第二章

作者:风月千般 分类:古典架空 更新时间:2021-01-08 13:45:42 来源:文学城

苻临策马疾回的时候夜已过半,城门尚未下钥,宫里头人声凄惶。待见了燕决疑得知姜媛身故的消息,简单洗浴一番前往甘泉宫寻去后,恰将夜衍对商禹说的那些话听于耳中。主君睁眼说出来的瞎话,他也听见了。

成均学府与前朝所设官学、私学,甚至是学院都不同,由夜郎国主君直接管理,中央长伯代为执掌,完善并执行相关制度。其中关键一点,寻常世家子弟一旦踏入学府,未满七年之期,便作无成。

主君盛怒之下做的决定,束缚的不仅仅是商禹一人。不过,她待那人与别人皆不同,倒是真的。

“游吟何时起,竟也用于泄愤示威了?”

苻临跟着夜衍回平阳宫这一路,自他有思量起到出声的这段时间,尽日谨慎心细的主君都没能发现他。

几乎是在苻临开口的瞬间,夜衍便收起了所有的情绪,将游吟重新佩戴上身,转身时仍然是白日里朝堂之上那无懈可击的帝王之姿。

“冢宰回来了。”

私心里,她不愿任何人窥得她与商禹之间的任何事,便是亲密如兄长的苻临也不行。

两人都没再言语,直到宫中四更天的漏更声传来,苻临才轻叹了气,走上前拨了些安神香燃起香炉,柔声道:“既然是用心之人,万没有随意置之的道理。成均学府,于他于你,都过了。”

苻临没听到身后人的回应,兀自又讲:“学府设立之初便定了规矩,只是这规矩尚未成形,亦未行上一回,贸然……”

“夜郎之人进得,他便进不得了?”

“比年入学,中年考校;一年视离经辨志,三年视敬业乐群,五年视博习亲师,七年视论学取友,谓之小成;九年知类通达,强立而不反,谓之大成。”苻临闭了闭眼又再睁开,侧身看向仍在与商禹置气的她,忍不住勾了唇,“大成之后,再将他丢来我赤青城溜上一圈,文武皆习……主君是想何年才将自己许嫁出去?”

“夫然后足以化民易俗,近者说服,而远者怀之?”

夜衍怔了一瞬,仿佛从未想过苻临会拿此事调侃于她,撇了嘴,“孤王何须许嫁于人?”

宣国一战一别数月,及见面,竟不想就是打趣她。

苻临只是一笑,并不同她争,话锋不转,“二周长伯那里,我会提前打个招呼,让他们好好照顾商禹,必不让他受丁点欺侮。”

夜衍面色微变,强自披上外衣坐到榻边沿,模样倒是淡然,言语之中却是升起了赶客之意。

“冢宰连夜赶来,就为了与孤王论此无痛无痒之事?”

苻临依旧含笑,只有眼色正了一些,让人辨不清情绪。他道:“十日前破宣国,宣侯及太子难仓皇离宫,追二日而降,回途中不慎坠崖,尸身七零八落,我便命人安葬在了百濮。至于公子恒思,伊水水势湍急,寻了三日,未见其尸身。”

“人不是你杀的?”

苻临淡淡一笑,“我与常洵去追宣侯父子二人之时,将抚在军中逼死了公子恒思,后将其尸首投到了伊水。我回来之时,他已在百濮筑好了京观。”

夜衍垂眸,眼神平静,“定昌侯近来,愈发不把你放在眼里了。”

“此事追究起来,到底还得怨你,”苻临压了下眼,如同与她叙述一件可大可小芝麻蒜皮似的寻常小事,一点点、细细地数落起夜衍的不是来,“将抚身份煊赫,爵位殊荣,又有功勋加身,你却屡次让我这无名小卒挂帅,他心中有气,早晚都要发泄出来的。只恐他这一气之下,被钻了空,误了你的计划。公子恒思,并不简单。”

夜衍仰起头,对上苻临的双眼,沉默片刻,终于道:“你担心公子恒思并未身死?”

苻临点头,如实道:“没亲眼见着,我始终放不下心来。”

“他若没死成,这游戏岂不更有趣味。”夜衍拢了拢方才随手披上身的外衣,眸色渐冷。

宣国人丁稀少,宣侯仅育二子。太子难身体健硕,却无才无德;公子恒思锋芒初见,却是庶出,常年缠绵病榻,加之生母德行不端,声望式微,明面观之,于国之建设终有心无力。而宣国重门第尊卑,公子恒思若想掌权,免不了动一翻心思。

此人善计,一旦太子难折了命,他的夺嫡之行便也就名正言顺许多。毕竟他还有个名义上的母亲,身份同样不比宣侯的正室夫人低。早年将公子恒思过继到了自己膝下,同自己的亲生女儿一齐抚养。

宣国人都称公子恒思性格优柔,是个好欺负的软柿子,其实不然。姜孱此人,乖僻邪谬,手段阴狠,只对自小一起长大的妹妹温情相待。许是同病相怜,又或者知恩图报,整个宣国,能让公子恒思用心的,只他那名义上的母亲与妹妹二人。而他的父君宣侯,充其量不过一道招摇过市的掌权名号而已。

因而她盘算宣国的头几年,首要之事就是将那宣国的小公主姜媛骗过来,以卸下公子恒思的心防。这戏演了近三年终于得以谢幕,只是收场的时候并不顺心,让人起了疑。

商禹怀疑她,且深信不疑。

夜衍倚着床柱看那次第升起的香炉烟雾,带点自嘲的意味说:“姜媛体弱,本就三日一小病两旬日一大病的。她走便走了,却挑这么个时候……整个夜郎不知又怎么编排我了。”

苻临听着,听出了对方的弦外之音,忍俊不禁,“你又同他争了?”

“他不同我争,只是认准了是我做的,怎么说都不信。”

“所以你就将他丢到成均学府,并赐了宣国细娘数人?”苻临一想起当时情景,便觉得既好笑又无奈,“等宣国细娘押回鄞都再好生洗漱、打点一番,少不得还得等上月余,你拿什么赐与他?”

夜衍鲜少同人争论生气,即使是最初刚遇到她那会儿,她已亡了父兄与母妃,所有的情绪从来不轻易外放。商禹出现以前,他甚至都要以为夜衍自己都快忘了她本是女儿身,本该安安乐乐地做她的公主,而非成日里戴着冷然面皮负累沉重的一国之君。

夜衍声色不动,“他也并未拒绝。”

“主君的话说出去了,便收不回了。”苻临低声叹气,顺着夜衍的话道,“也罢,等我过几日班师回来,城中若无他事,暂就留在宫中不走了,好生帮主君看着他就是。主君若什么时候反悔了,苻临便晚间偷偷带主君去看他。”

“不劳冢宰。孤王何时想去学府巡察了,光明正大摆驾去便可,何至于偷偷摸摸行苟且之事。”夜衍踢掉踩了一个整天的带有增高软垫的靴子,支起双腿坐到寝榻里边,四两拨千斤地绕过这个话题,“倒是冢宰,率兵攻取了宣国,可要什么赏赐?”

苻临轻轻笑起来,眼眸深处极快地掠过一道暗光。

“于苻临而言,攻宣国,便是最好的赏赐。何况将抚在意此役,苻临不如顺水推个舟闲上一闲。”

夜衍坐在床头微眯了眯眼,“说实话。”

“没见着姜孱的尸首,我内心始终难安。更何况你近来状态不佳,我委实不放心。”

夜衍偏过头清了清嗓子,“方才你来时,只是意外。不过,你放心定昌侯?”

“将抚只是过分在意主君,虽行事鲁莽了些,罪不致疑其品性。”苻临知她累了半宿,此刻早已倦极,自然地将寝宫的窗阖上,倒了小半杯温热茶水递到她面前,看她喝了下去才又继续替封纵开解,“本性不坏,但对待战俘过于残忍,三军将领无人敢干涉他的决定,只好由我这颗眼中钉绊上一绊了。”

“我此次前来,不过是知会你一声,在我确定将宣国连根拔起前,你多多留意宫中之事,万不可掉以轻心。另,”苻临低眉看她,“我在宣国时为你寻了位名医,等你什么时候愿意将变声铃取出来,我便将他带来见你。你终归是女子,总不能让这个国家毁了你一生。夜衡那边,我自尽心尽力督习。”

夜衍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喉结,犹豫了半晌,出声问苻临:“我现在的声音,比之寻常女子如何?”

苻临答:“如同粗使丫鬟。”

“不好听吗?”

“比起男子来,尚可;若与女子相比,下下等。”

夜衍不说话了。

“时辰不早了,你早些安寝。幸昌端妃那边,郭颐已打点得差不多了。明日不必早朝,但折子还是要看的。”苻临仍自慢慢叮嘱着,“至于商禹那边,此回我也有错。”

“姜媛房里的人不干净,她每日所服的药中自年前起就掺了一定剂量的美人豆。这东西,只我府上有。”

夜衍合了眼,了然道,“我早猜得是你,只是气他将我想成那副模样,平白为你背了次锅。而况,我方才还同他说,他来前你告诉我说,说我喜欢他……你转头就走,再班师随军回来,我在他心中岂不成了谎话连篇的小人?”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却教苻临听得明白。

他不禁莞尔,“他明日且去学府报道,你又不准他回惠允苑,这宫里宫外的消息,他如何能知晓?你拿我作挡箭牌的次数还少了……可要我亲自为你解释?”

“孤王对他亲近,只因无人再比他合适。”

苻临摇摇头,掸开锦被悉心铺展开来,而后再三叮咛,“我方才说的话,可记住了?”

“万事留意,我过了心的。再不济,期、往二人如今皆在我身侧,你不必忧虑我。”夜衍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任苻临几乎将她裹得透不进一溜儿风,怡然又探他,“宣国那边的事不着急的话,今夜去一趟仁寿宫再走也不迟,邹容念你有段时日了。”

“京观一事事及百姓民心,耽误不得,苻临这便走了。”

“啧。”夜衍睁开眼,扭头望着苻临萧然离去的背影,眼中泛起一抹极淡的心疼。

苻临离开约莫一炷香时辰以后,平阳宫便熄了灯烛。

惠允苑。

一炷香的时间,足够苻临从平阳宫到惠允苑了。

苻临与商禹面对面干坐了许久,始终拿捏不好说话的分寸。对商禹,他本人虽不表示排斥,却也不见得容易接纳。

要说夜衍当真喜欢这面前之人,摊开来讲,除了生性沉稳以外,还有一点尚未确定——他的容貌。

权无辞离开后,国师之位一直空缺,直到常洵不知从何处带了这么个人出来,与宴之后便留在了夜郎。他与常洵先后查过商禹几回,皆都无果。身世未明,便从来不受封不拜官,一步步行到了现在。

国师或者巫医,不过虚名一个。整个夜郎文武官员,莫不尊他一声大人。

关于此人,他的容貌也同样是个谜。不过苻临怀疑夜衍曾偷偷掀开过商禹的铜洗,因而待他诸多不同。

说不定是个小白脸呢。

跟权无辞一样。

“冢宰深夜至此,可是有紧要之事相告?”商禹等了迂久,终于出声问道。

甘泉宫与主君再次交涉失败后,他回惠允苑将苑里事宜安排妥当,空了些闲散时间出来,索性独自坐在寝房出神。只是一盏茶时辰未到,却听管家道前厅冢宰求见。迎来前厅干干坐了半晌,也不见对方有开口的迹象,便就开了这个口。

他与苻临,寻常并无交集。如果一定要算,主君大约算一个。

是了,苻临来他苑中,除了与主君相关之事,他想不出还有其他的事。

“苻临深夜造访,如今坐于此细想便觉此行唐突。大人莫怪,苻临就一事相求,”苻临道,“主君惯不会表情达意,平日里坐惯了那个位置,话出口便显疏远,大人且多包涵。”

“冢宰言重,本是商禹之过。”

苻临想起适才夜衍生气的模样,突然觉得自己此行多余。又不忍浪费这次机会,想了想,又试探道:“大人年方几何,家中可曾有或现有妻妾?”

“……”这次轮到商禹闷头无言了一瞬,依言回答道,“二十有三,未曾许人终身之事。”

苻临点头,又与商禹前不着边后不着调地扯了个满圈才满意地离开,临前又与他确认,主君今夜许下的宣国细娘只是赐到他苑里做粗使丫鬟的,并无二用,让他不必挂心。

惠允苑重新落了门归得清净后,益首随他回到寝房,从怀中掏出一卷细小的竹筒,交到他手上。商禹抽出其间笺条打开,指腹微蜷。

良久,龟纹繁复的烛台一跃而起的火光照得他眼中神色一瞬逼仄。

商禹偏过头,取下铜洗,缓缓启齿:“杀。”

苻临:我为主君的婚事操碎了心。

---

本章关于大成小成的定义,出自《学记》;美人豆即相思子,其种子含毒素,毒性较强,咀嚼服用可致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芳菲砚 第二章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