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衍是天地孕育的神,他无需像凡间的修道者一般苦修多年,他降生在凡间,生来便是天神。
只是天地并没有在一开始定性他的善恶,而是让他自己去找寻自己要走的道路。
就这样。
他在凡间走了很多很多年,走遍每一寸土地,见识了无数的善与恶,悲与苦。
凡间的人或笑,或哭,或哀,或叹,而他却始终心无波澜,仿佛只是一面镜子,看着镜子面前的人上演着独属于他们的悲欢离合。
很早之前他就发现自己与正常人不同,他天生无父无母,不知从何而来,要往何去。凡间的每个人都有活着的理由,他没有。他看见有人只为活着就辛苦奔波的,也有为高官厚禄而拼命往上爬的,还有为黄白之物而自愿被**吞噬的。
可无论哪种,他们都有活在世道之中的所求。只有他,他什么都不想要,甚至他都没有想要与不想要的概念,他的心是空洞的,他像是一个游离在世间之外的孤魂。
他走在形形色色的人之中,没有**,也没有所求。
他甚至不需要进食,他喝露水,日日沐浴在月光之下便已经能像常人一样保持体力。
后来,又过了好多年,但具体多少年他也不知道,他从没关注过这个问题。
他只知道,草木茁壮成长,多年前他见过的树苗长成了参天大树,树林变成了森林。
终于有一天,天地出现了。
他也得以知道了自己的来处,也知道了自己的将可能去往的两个归处。
天地问他找到自己的道路没有,他说不知道。
天地叹了一口气,又问他找到自己心中的善恶论没有,他还是说不知道。
天地有些无奈,说:“你在凡间待了这么久,凡间的凡人都换了几茬了,你怎么还不知道?”
他躺在地上,头枕着胳膊,无所谓的回道:“那该怎么办?”
天地又叹了一口气,情绪沾了点暴躁,了无生趣道:“我怎么知道?你要自己选!”
他实在不想再听天地叹气了,于是道:“既然我不知道,你又让我自己选,那不如就交给命运来决定。我在此处躺在不动,从现在开始我遇到的第一个对我的处境有反应的路人将会决定我的命运。”
天地想了想,觉得这个想法不错,本身他的降生就和众生有关,于是问他:“你想怎么判定?”
他说:“善恶有别,他对我释放善意我便走善道,他对我释放恶意我便走恶道。”
天地说:“好,一言为定。”
尚衍当时所处之地有些荒凉,在三日后一个大雨磅礴的傍晚他才终于迎来闯入的第一个路人,马蹄声踩着泥水的声音从远处渐渐传来、变大,之后来到他的身边,马蹄声音又重新沉寂下来。
他听见有人跳下马,紧接着就感觉到有一把伞正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头顶,正在为他遮挡原先落在身上的雨水,来人声音冷硬,问他:“你还能起来吗?我和侍从可以带你去就医。”
他那时刚睡醒,迷迷糊糊的,闻言直接从地上坐起来,看了眼身旁打扮干净利索的女人,摆摆手道:“没事,我很好。”留下这句话后他便毫不犹豫地站起身走了,往深山里去。
降生在凡间的他,本体为神,淋再多的雨也不会伤到他。
女人行事一向简洁利落,闻言观察他几秒,见他确实没什么事便重新上马急匆匆地向远方的城池奔去。
天地这时出声,问他:“你可抉择出来了?”
他想起那把举在头顶的伞,对天地道:“我信守承诺,她既然对我释放的是善心,那我就走善道好了。”
天地点点头,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
从此以后,九重天上便多了一位为掌管世间秩序而存在的神明。
不过他和九重天上的其他在编天神和散神修又有些不同,除了一样的各司其职外,他对一切的事物依旧表现的很淡漠,什么事情都引不起他的注意。
九重天上的神仙,无论是苦修上来的,还是在凡间因其博爱之心得了造化飞升上来的,亦或是天生天长的,他们本性各有不同,但依旧各有各的性格。他们中有的爱热闹,有的爱论道,还有的爱养鹤养花,反正五花八门的,性格什么样的都有,但无一例外都是心怀世间大爱。
可奇怪的是,尚衍连这些都没有。
“你好像没有心。”九重天上最熟悉他的扶光观察他一阵后是这样对他说的。
“也许吧。”尚衍依旧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扶光是九重天上掌管凡人命数的神官,他是在凡间得了造化飞升上来的,不过飞升上来时便记忆全消了,和尚衍是差不多时期到九重天,因此他对尚衍有着难得的亲近感,他觉得他们是有点缘分在的。
还有就是,九重天太无聊了,日子又长,不少神仙下值之余喜欢到他那看凡间的人生百态。这恰恰会严重影响到他的工作效率,让他没办法按时下值,因此他经常需要东躲西藏这帮家伙。
终于有一天,他厚着脸皮躲到了尚衍的神宫,然后就发现这人…不,这神的冷脸特别唬人,可以替他挡一大波影响他工作效率的厚脸皮,于是他便厚脸皮地在这神眼前越出现越勤,难得在这神面前都混了个面熟。
尚衍属于那种你爱咋地咋地的神,除了自身习惯性的爱臭脸,准确说是懒得摆表情给别人看。因此他对扶光不要脸的行为很无所谓,爱来来,爱走走。
时间长了,“随便”两个字已经可以算做尚衍的个性标签。
久而久之,好歹算是熟人的两个人之间还真有了点革命友情在。
(当然,这是扶光单方面认为的,不过也能算点数。)
他们的深厚友情没结下多久,一封命书到了扶光的手中,命书中说尚衍的命中有一机缘到了,前世指引尚衍选了善道的恩人有一桩未了的事需要他去了结。
而这件事按照工作性质划分,应该由扶光来负责。
扶光对待这一桩旧事的内情知道的并不多,他只知道当时九重天上最德高望重的几位老仙君对此都有些讳莫如深,嘱咐他要多关注尚衍在凡间的命数走向。
后来,扶光就日日观察尚衍在人间的命运走向。
例如:哇!他今天一周岁了!哇!他今天因为书读的好被大儒夸了!哇!他今天考上状元了!哇!他今天当上官了!
诸如此类,边看边感慨。
终于有一天扶光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他给凡人谱命数时经常有这个,就是尚衍在凡间摊上了一出情缘在身上,于是他开始看着好友对那女娘一点点情根深种,看着他为那女娘常常夜不能寐,看他忧其忧,怖其怖,一整个大变样。
整个人活色生香起来,脸上也有了各种各样的表情,比其在九重天时可爱多了。
不过正当扶光打算仔细观看时,这样就可以给回来按例记忆全消的某人绘声绘色地描述一下,顺便再恐吓一下。
只是没想到斗元仙君这时来了,特别是看到那疯狂闪烁红光的情线吓得一整个花容失色,来回渡步,道:“这是情劫,这是情劫……不能插手也要插手了,此事不能有丝毫差错。”车轱辘话来回说,越听越像是为自己接下来的行事开启疯狂心理暗示。
看着斗元仙君这样颠,扶光自己也没有了看热闹的快乐。
当然,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
谁知道没多久他就被斗元仙君踢下来了,被踢下来之前斗元仙君还对他说了很多很多话,不过多半领导喜欢来回讲的废话。
这一套长篇大论他总结了一下,重点无非就是——你现在的职能就是要好好做搅那啥棍,裴珺和他对面这女娘这双双动心的事你得好好撺掇散,坚决不能让他俩成。
顺便再来点领导最擅长的画大饼,一边画还要一边观察他这大饼吃的开不开心。
最后斗元仙君还表示,如果搞不定,可以适当的、有选择的唤起裴珺的某一些记忆,虽然扰乱凡间秩序会遭受反噬,而扰乱原身掌管世间秩序的裴珺命数反噬会加倍,但好领导斗元仙君表示——你只要好好干,反噬我自己愿意全包了。
因此,裴珺后来对于原身尚衍的记忆实际上是可选择性查看。
所谓干一行爱一行,扶光下凡后,别的啥事不用干,他在九重天的工作也暂时由别人接收,他就只负责恪职恪守地做搅那啥棍,然后一边不忍心一边致力于早日拆散裴珺和谢道清。
但他慢慢发现这活真不是好神能干的,一对经常能见到的有情人,表面的情感可以压抑,心里的汹涌澎湃却如何也压不下去的,他拆散起来太不容易了!!!
渐渐地他干着干着也开始像斗元仙君一样——经常间接性花容失色。
扶光又不可否认的接受,凡间这样的裴珺确实比九重天上的尚衍更富有生命力,他就像是沙漠里仙人掌,贫瘠却一样也能开出花。
可仙人掌开出花是可以被接受的,而裴珺不是仙人掌,他待的土壤虽然不贫瘠,却不能接受他开出花。
裴珺表示:我恨你们所有人!
作者表示:我恨武汉三月份30度的天气。
(碎碎念:每次发现手机流量不够用的时候,我就知道,月底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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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