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识 第18章 第十八章

月明高照时，看过裴珺后，谢道清又准备赶回宫中去处理余下的政务，她来的匆匆，走的也匆匆。

不想裴珺好似有了预感一样，在谢道清站起身准备走的时候突然睁开了眼，他下意识的紧攥着手拉住了谢道清的衣袖。

他现下好似是清醒过来了，拽着谢道清的衣袍声音沙哑着喊她：“陛下…”从谢道清的视线看去，只觉得他这样可怜巴巴的很。

谢道清看着被他拉住的衣袍，叹了一口气：“先松开。”

裴珺恍若大梦初醒般，放开了紧握的衣袖，看着谢道清的背影，忽有种说不上来的失落感。

转瞬，就见谢道清复又返回重新坐了下来，她垂首看着裴珺微干的嘴唇，轻声道：“裴青知，喝点水吧。”

裴珺心中咯噔一下，听到她的称呼有些愣神，看着她递过来的水才知她刚刚做什么去了，他沉默着坐起身接过来。

被温热的茶水一润，裴珺的嗓子总算舒服了一些。

谢道清看向他，问道：“你还好吗？”

裴珺闻言回看着她，烛火的光映在她的脸上一晃一晃，她今日并没有盘着那些繁复华丽的发型，发间也只是簪了一朵篮青色的菊状绒花。

少女的容颜往往并不需要多华贵的首饰来衬，年轻的容颜即使不施粉黛，便也已经胜过了世间万千美好。

裴珺慢慢扭开脸，温声回她：“臣没什么大事，劳烦陛下跑一趟。”

谢道清听着这客气的话语冷笑了一声，要不是她刚刚脑袋清醒着，就面前这人一副翻脸不认人的样子她都要以为自己刚刚感受到的那些温情都是梦中来的了。

真是可恨！

谢道清心气不顺地想噎他，阴阳怪气道：“你总是这样不解风情，不懂我的心意。”

裴珺低着头看手中的杯具，口不对心道：“陛下总是说些不该说的话。”

谢道清闻言哼哼又是讽刺一笑，居然好意思说她？

也不知道谁刚刚喊她明月奴。

不过这件事她绝对不会告诉他的，他理由太多了。

谢道清抬眼望天，忽然又看回他道：“我总觉得你身上藏着秘密。”

裴珺有些怔忡，轻声回道：“是吗？”

“是。”谢道清丝毫不犹豫，扭头看裴珺：“我说的对吗？”

裴珺抬眼反看她，“陛下难道就没有不能告知于人的秘密吗？”

“自然有。”谢道清不假思索道：“可是不一样。”

她觉得他的秘密与她在某方面有干系，只是她还不确定是什么样的秘密。

裴珺噙起笑，压住心中的躁动不安的心，道：“既然都叫秘密，那就都是不能宣之于口的事情，并没什么不同。”

谢道清摇摇头，她现在并不好骗了，她看入他的眼中，如同幽灵一般想去深扒他的内心，发出灵魂质问：“是扶光带来了你的秘密吗？”

她观察了一段时间，他并没有想修道的念头，扶光的到来又实在蹊跷，她很清楚她之前对扶光说的那些话本质上并不能威胁到裴珺的行动，她自己确实也没想借此影响裴珺，她只是单纯想让她与他的这段关系中少一个多事之人。

可此事过后，裴珺眉宇的忧愁依旧一日深过一日，那就只能说是他的心中有事，可朝中和他家中并没有让他忧思至此的事，各处疑点一对，反常就是从扶光出现开始的。

裴珺还在思索着如何将她诓骗过去，就见谢道清站起身大步向外走，而他仿佛是即刻便预料到她的下一步，立马着急的喊住她：“谢道清，别去。”

谢道清眉目冷淡的看向他，忽笑道：“等我两刻钟。”

好似威胁一般。

裴珺一直觉得扶光不够聪明，虽然他不会说出此事，但难保对上谢道清不会被炸出来，立刻着急地起身要去拦她。

他内心煎熬之时不是没想过要告诉谢道清一切，他并不想看着她日日困在一段不可能的情劫之中。

拥有上帝视角的他从不觉得谢道清是他的情劫，因为这是他在得知一切后遵从本心的选择，可他知道这对什么都不知道的谢道清不公平，他其实才是她的劫难。

他犹记得他有一日想要告知谢道清一切时，扶光仅仅用了一句话就让他歇了心思。

“窥探天命的代价，她承受不起。”

他穿着寝衣掀开被褥，连鞋都想不起要穿，着急地要冲出门去，可在他的手碰上门的那刹那，谢道清抢先他一步打开门。

周遭四下寂静，只余落叶风声。

刚刚门口还为他煮着药的人都不见了踪迹，唯谢道清手中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

裴珺喉咙发紧：“你…没去。”

“是你关心则乱，我从来没想过要去问扶光，我们的事情，原因从来不在他人那。”

至于在谁那，答案不言而喻。

谢道清走进屋里，瞥了一眼他单薄的寝衣关上门。

坐在他的床榻边，问他：“你不过来喝药吗？”

裴珺闻言走到她身边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接着一言不发地走向屏风后穿上外衣。

谢道清紧紧盯着他的背影，问道“我好像猜对了，这是你不敢正视自己的原因吗？”

裴珺穿衣服的手一僵，没有回应谢道清的话语。

“你不想说就罢了，可能我这个位置注定只能由孤寡之人来坐，我该认命的。”谢道清站起身走到他的身后，悠悠道：“你好好养病，我回去了。”

她拉开门，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提醒他：“虽已至初夏，可晚间尚凉，记得穿鞋。”

想了想又觉得心中不快活，立马打脸式放话：“命还是不能乱认，回去我就找人婚配，我就不信我还真会孤寡一生。”

什么破命？

认个屁。

话落，烛火半明半暗之间，裴珺想起扶光对于她往后半生的命数之说。他僵直着背站在原地，深沉的眼眸里是晕不开的墨色，第一次他感受到了那么强烈的嫉妒之情。

他嫉妒那个命中会与她相守一生、生儿育女的男人，嫉妒的发疯。

恨不得能毁去对方。

想到这，裴珺懊恼的闭上双眼，他想他真是疯了！

……

回到紫宸殿，谢道清坐回书案前，忽想到一件事，问阮思茂：“各家适宜的女官人选报上来没？”

“报上来了。”阮思茂见她问起来将各家递上来的条陈送到她的案面上。

谢道清点点头，又问：“我们上天见到的梁娘子，他家送了条陈没？”

她对那小娘子印象还不错，是个颇为可爱的小姑娘。

阮思茂从一堆条陈中精准的扒出梁春和写的条陈出来，递到谢道清的手上，笑道：“梁侍郎也送来了，这是梁娘子的参报条陈。”

谢道清没有接过来，只交待：“依例而办就是，通过女官遴选的便留下来，先选出来三位就够了。”

阮思茂试探道：“官员擢考依例由吏部负责，陛下想将此事交给哪位大人？”

如果是平时阮思茂也不会多问这一句，主要是吏部尚书年事已高，平时主要政务大多都由二把手裴珺过手，而现在二把手在家躺着养病呢。

“此事原该吏部考功司负责，那便交给他们就是。”谢道清想了想，忽抬头问：“对了，考功司的左司郎中叫邓什么来着？”

“邓疾。”阮思茂默默补充。

谢道清“哦”了一声，“那就交给他吧，他这个人做事挺有条理的。”

“是。”

谢道清埋下头片刻，忽然又似想起什么，抬头问阮思茂：“这个邓疾多大了？”

“啊？”

干嘛突然好好的打听人家男同胞的年龄，阮思茂表示跟不上她的思维。

谢道清不咸不淡道：“总要找个人嫁出去，民间天天说成亲没用，家里又没皇位要继承，可我们家确确实实有个皇位要继承，我总不好辜负老祖宗吧。”

阮思茂语塞：“……”

那也用不着这么随便吧，成亲又不是路边的大白菜，说找到一个就找到一个。

不过他还是认真的回答了谢道清的问题，并附带一盆冷水：“邓司郎中年三十五不到，不过家中孩子已有三个了…”

谢道清点点头，头也不抬：“年纪是有点大了，但是也挺好，我嫁给他无痛做娘，就是和我们家不沾亲这点不好，臣工可能不认。”

然后按最好的方向想，可能还会附带一堆骂的极脏的奏折。

阮思茂觉得谢道清可能这几天处理朝政多了，脑袋已经开始发昏，又默默补充道：“邓司郎中家夫人身体康健，少说还能活四十年。”

谢道清叹了一口气，“那有些难办了，我总不好做小吧。”

这点她愿意，朝臣也不会愿意的。

阮思茂感觉自己要被爱胡说八道的谢道清逼疯了，哀嚎道：“我说陛下！你别再逗臣了，这说的都是哪跟哪啊？”

谢道清抬起头来，看了看皱成苦瓜脸的阮思茂，宽慰道：“怕什么，御史又不在这，放心，骂不到我们。”

阮思茂觉得有必要给谢道清叫个太医看看，他家陛下从裴府回来后精神越来越不稳定了。

于是试探性问谢道清：“陛下想不想看个歌舞解解乏？”

谢道清奇怪的看他一眼，她从来不爱看歌舞表演的，觉得吵得很。

但还是问道：“什么歌舞？”

阮思茂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道：“跳大神！”

正好驱驱邪。

这话一出，站在下首三米处的言通先憋不住笑出声了，见两人看过来，言通立刻低下头，拱手先上告罪道：“陛下恕罪。”

再抬起头，只见脸憋笑憋的通红。

谢道清呵呵一笑，放下笔，手支着头言笑晏晏地看向言通，目光灼灼：“我看中郎将也是一表人才，风韵犹存，家中是否婚配啊？”

言通这下笑不出来了，闻言立马借口要去巡查宫城，吓得落荒而逃，走到殿门口还差点摔一跤。

别说是开玩笑，就算是真的也绝不行，把顶头上司娶回家，他疯了吧？

他很早之前就许过愿，这辈子一定要娶个小意温柔的女子回家，最好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那种。

想到这，言通觉得人生又充满了希望，在黑如炭的脸上缓缓露出一排大白牙。

殿中阮思茂终于是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谢道清在一旁百思不得其解，她这样的在婚恋市场现在这么不受欢迎了吗？！？

啊啊啊啊！！！烦死了烦死了，写作业要写废了，明天我就升天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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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