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是没有聘请任何保镖的,只聘请了六位退伍的特种汽车兵,每个家庭成员配备一位。
他们拿着保镖 司机的工资,陪雇主参加各种各样的活动跟晚宴。
也多亏了今天送白悠和封愁前往拍卖会场的司机是白家派来的,来自于特种兵的直觉,让司机在看到对面越来越近的大半挂的第一眼,就下意识地绷紧了弦。
而后续发生的一切都表明,司机的直觉真是准的可怕。
显然踩刹车是来不及了,即使这样的危急时刻,司机也依旧十分冷静,打舵换挡一气呵成,甚至还没忘回头喊一声,“小少爷护好自己的头跟脖子!”
做过特殊防弹加固的轿车钻到一个巨大三角钢材的下面,在三角钢材牢牢卡在车顶的同时,轿车一个甩尾,驾驶室便正对着半挂侧翻的方向,以车头和驾驶室作为分隔,保护后座的两个人。
钢材铁块重重砸在车头,让车尾猛地向上弹跳,后座上几乎所有东西都离开了之前的位置。
鬼工球从绒盒里跳出来,狠狠飞向车顶,又滚落到座椅下面。白悠只能顾得上用胳膊护住自己的脑袋,在安全带的加持下,伤口都集中在了两条胳膊上。
另一侧那个没系安全带的家伙就倒霉多了,因为需要一只手抓着车门上方的把手固定自己,便没有办法彻底护住头颈,装着珐琅彩蛋的盒子飞过去,尖锐的一角,直接就切向他的右眼球。
为了躲避盒子,封愁偏过头去,却在钢材砸中车头车尾弹起的时候,又因此磕伤了额角。
鲜血顿时就涌了出来,漫过左边的眉毛,流进没有受伤的眼睛。
封愁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在一片模糊的视野中,勉强看到了旁边小少爷一动不动的身影。
啊。他不会是死了吧。
念头刚刚划过脑海,两个人的头就狠狠地磕在了一起。
“咚!”巨大的一声。
“嘶——”封愁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不知为何,白悠扫过他耳畔的呼吸却让他印象深刻。
原来不是死了,只是晕过去了。
说不清是庆幸多一点,还是遗憾多一点,也可能是得意更多,你看看你看看,论健康,大爷可从来都没输过,这都可以不晕,你跟我能比么。
在也许还有脑震荡的加持下,时间在封愁的概念里变得比视线要更加模糊,刹那与永恒似乎已经画上了等号。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压在车身上的钢材终于被清理掉了。
轻微变形却已经打不开的车门被切割开来,消防和医护联合将车里面的三个人救来,一起送到了白氏集团旗下的私立医院。
经过医生的全面检查,很幸运,三个人都是轻伤。
司机肋骨断了三根,左手的桡骨粉碎性骨折,划伤的口子没到需要缝针的地步,内脏均未受损。
白悠其实是伤得最轻的,长袖西装保护了胳膊,胳膊又护住了脑袋,只是手臂上多了几块淤青,他晕过去也不是因为外伤,而是应激过后的血管迷走神经性昏厥——
俗称,吓晕的。
至少克里格医生是这样解释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即使昏迷过去了,手里也依旧紧紧地抓着一个鬼工球。
相对白悠的看着严重其实没什么大事,封愁那边就惨多了。
右眼角膜划伤,差一点就会永久性的影响视力;左侧额头划伤,美容针缝了十几针;左肩脱臼,医生狠辣的复位手法让他疼出了一身的冷汗。
唯一幸运的便是,他同样内脏没有受伤,只是处理伤口耗时最长,医嘱最多,毕竟伤到了眼球,这个地方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只有一点医护人员都十分的不解,为什么这个看上去一点都不差钱的大少爷,会那么抗拒由医疗系的觉醒者帮他疗伤,而非得选择又疼恢复又慢的普通治疗。
医生和护士终于都离开了病房,现在单人间里就只剩下了封愁自己。
他侧过头,瞥一眼床头柜上放着的,在他强烈要求下才被允许带过来的,即使经历车祸也依旧连盒子都完好无损的珐琅彩蛋,轻轻地冷哼了一声。
然后便拿起手机,用语音助手播出了一个通讯录里没有电话。
“喂?”
许春风平静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既没有那种被冒犯后的怒火,也不存在什么余情未了的暧昧。
他的态度实在太正常了,正常到旁人甚至无法想象,他对话的人与他曾经有过一段轰轰烈烈又狗血的“情缘”。
“是我。”封愁的语气听上去比许春风还要平静。
“嗯。有什么事吗?”
“许春风,谢了。”
没说是什么事,封愁只是淡声道谢。
对面却轻笑一声,终于把憋了许久的感慨说了出来,“我以为咱们两个认识了那么久,多少会有些情谊在的。”
“什么?”封愁眉头轻轻一皱,下意识反问。
许春风似乎料到了他会是这个反应,语气里的饶有兴味变得更浓了。
“真想知道,未来会不会有哪个例外,能让你不这么连名带姓地称呼。”
.
白悠的病床旁围满了人。
这其中包括主治医师克里格,从后面实验楼赶来的白悉,听到白悠出车祸了就马上放下一切火速前往医院的白家父母,大哥大嫂,还有白氏日理万机的CEO白思。
在彻底进入医院VIP病区,把那些叽叽喳喳的记者,咔嚓咔嚓不停的闪光灯给拦在病区外,医护人员将白悠推入病房后,装晕的人就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先别动,以防万一,还是需要检查一下的。”
克里格一根指头顶住白悠的额头,阻止了他下床的动作后,就语气里带着几分严肃地开了口。
纳闷这厮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正经了,余光就看到了从门外快步走进来的三姐白悉。
哦吼,原来是这么回事。
白悠脸上露出了比之前那些记者更加八卦的神色,看看克里格,再看看白悉,再看看克里格。
当着白家人的面,克里格不敢有任何超出执业医生兼77分队队员身份范围的举动,毕竟只是单方面的、多年的暗恋,除了白悠,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所以白悠在装病之后,看着克里格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的样子,也是挺解压的。
白悉那边则对此一无所觉,她现在全副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白悠身上,戴上辅助眼镜,将弟弟从头到脚看过一遍,就转向了克里格。
“无内脏损伤,无骨裂骨折,无伤及真皮层的破损,手臂淤青三处,擦伤三处,大腿淤青一处,鉴定完毕。”
白悉认认真真给克里格报告,说得细致又全面。
她说话的语调跟别人不太一样,虽然是如假包换的真人口音,却有种很微妙的人机感,言语中完全抽离了情绪,平静得稍显诡异。
起码第一次听她说话的人都会有类似的感觉,白家人都已经听习惯了,而对于克里格来说,这就是白悉最吸引他的萌点。
但他怂,因为白悉对他完全没有那个意思,再加上有白悠这么一尊大佛在前面挡着,且已经明确说过,除非自己三姐主动提出想要跟克里格交往,否则他不可以流露出一丁点的暧昧。
“你不能给我三姐造成任何困扰,否则的话,哼哼。”
当初白悠是这么威胁的,克里格心里也十分清楚,作为队长,没说明白的威胁,才是最可怕的威胁。
而此刻,面对着白悉的克里格,大脑仿佛已经分成了两个完全不相干的部分。
一边在疯狂叫嚣着“她跟我说话了她跟我说话了啊啊啊啊啊啊啊”,粉红色的爱心泡泡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一边冷静理智地分析着白悉的话,从专业医生的角度,思考后续的诊疗方案。
“所以,阿悠只需要在医院里好好观察一夜,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是么,悉悉?”
没等克里格说话,白成琦就率先开口,看向自己的女儿。
“完全正确。”白悉认认真真地回答,说完也不再看克里格,而是转向自己的弟弟。
“询问,是否认可由白悉下达的医嘱,如有异议,请征询执业医生克里格的意见。如无异议,是否允许觉醒者白悉进行治疗?”
“认可,没有异议,但允许克里格医生进行治疗。”白悠看向自己的三姐,也是以同样认真的态度回答道,却是拒绝了白悉为他消除淤青。
白悉对此并没有流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她只是轻轻点了下头,就退到了一边去,给克里格让出了床边的位置。
这点淤青和擦伤,克里格三分钟就把问题彻底解决了,而白悠留在医院里住一夜,也不过是为了堵住某些人的嘴,并且不要崩人设罢了。
治疗过后,克里格就赶紧离开了病房,白思和白悉见弟弟的确没什么事,也结伴离开,走到住院楼通往实验楼的连廊口,才分道扬镳。
白家父母要乘坐今晚的飞机出国,开启长达一年的度假兼拓展白家海外人脉及业务的生活,所以很快也离开了。
大哥白懋则像个无所事事的狗皮膏药,非常想粘着弟弟在病房里住一宿,但被白悠和自己媳妇连拖带拽地给打发了出去。
夕阳的余晖染红了窗棂,病房里终于只剩下了白悠自己。
早就听说这家医院VIP病区自动售货机里有一款限定热饮,白悠便想趁着这难得的机会,尝尝这东西到底有多特别。
于是他穿上拖鞋,慢悠悠地走出病房,前往走廊尽头的公共休息区。
VIP病区在医院的18层,走廊尽头的玻璃窗是巨大而通透的一整面墙,窗户朝西,能向外看出去好远好远。
金红与橙黄将天空渲染,蔓延到室内,也给休息区镀上了一层暖色的滤镜。
白悠本以为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只有自己会光顾,他却忘了隔壁病房那个与他一同入院的家伙。
现在那家伙正坐在靠窗的桌旁,身子转向夕阳的方向,只能让白悠看到他孤寂的背影。
空旷的公共休息区唯有这么一个身影,他原本挺括的西装已经被换成了略显大一号的病号服,不太合身,也让白悠第一次从封愁的身上,看到了“单薄”这个词。
单薄的男人听见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懒洋洋地转身,逆光之下,白悠依旧看清了他缠满绷带的额头,以及被纱布盖住的右眼。
与白悠对上视线,封愁颓废一笑,单手拿过桌上的易拉罐就撬开了拉环。
“哧。”
一声轻响,他朝白悠扬了扬手里的罐子。
“我干了,你随意。”
淡淡的麦香味钻进了白悠的鼻子,顿时便让他微微睁大了眼睛。
等会儿,你在偷偷喝啤酒?
我出院啦,啦啦啦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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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chapter 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