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唐府天色已晚,用过晚膳后和赵桃回了客房,并和赵桃讲了若星的事情。
当然,省略了他的秘密基地这件事。
“姐姐是说,他懂兽语。”赵桃惊讶的说。
“嗯,今天他跑太快了没来得及和他说,明天问问枳瑾他们认不认识。”
实在不行,她去那院子里面等他来。
“你今天在城东有发现什么吗?”她挑起话题准备闲聊。
没想到对方还真有发现,“特别怪异的倒是没有,只是我打扫到一半那间屋子的主人回来了。”
“她们听说郡守一直在重建淮阳决定不当逃兵,回来共患难。”
这样吗,陆月若有所思。
次日一早,赵桃又出门帮忙去了,而她准备去找唐枳瑾问问若星的事。
穿过回廊刚好和准备出门的唐枳瑾碰面。
“原来那个男孩叫若星啊,我带你去问哥哥吧,他应该知道。” 唐枳瑾表示自己比哥哥小两岁,很多事情不太清楚。
两人又去了唐槐安的院子,也正碰到他要出门,于是把问题一问。
唐槐安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瞬随即开口:“我知道,那个小孩住在城南边最角落的小巷子里面。”
“怎么住的那么偏?”
唐槐安似乎有点难以启齿,“因为这里很多人都在背后嚼舌根,他们一家就只能搬过去了。”
原来在这里不能修炼,一家人都会被看不起吗。
谢过两兄妹后,陆月准备出发去找若星,转身之际,墙角一件熟悉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是?
“唐道友平时还在院子里打桩?”
唐槐安闻言看了眼墙角,自己都没怎么注意这什么时候多了个木桩,“陆道友说笑了,这应该是以前忘记扔的。”
“见我也不经常在家也就放在这里了。”
陆月不经走进看了看,这做木桩的手法倒是和若星那堆木桩很相似,出自同一木匠之手吗?
脑中似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她有了一个猜想。
于是她问出了那句:“你有哥哥吗?”
唐槐安听到此处一愣,唐枳瑾也是震惊了一下但是随后连忙笑着说:
“哈哈哈哈哈你开什么玩笑看给我哥吓得。”
怎料身后的唐槐安却沉默了,最后似下定觉醒答道:“有。”
“?”唐枳瑾瞬间扭头看着她哥。“哥,你在说什么?”
“妹妹,其实我们还有个大哥,但你还没出生的时候他就夭折了,所以全家人也没有提过这件事情。”
“今日陆道友问起,我想我们也是朋友了也不想隐瞒,正好也一并让你知道。”
兄妹两人在院中大眼瞪小眼的半天,唐枳瑾才出声问道:
“怎么夭折的?”
唐枳瑾还没办法马上接受自己有过另一个哥哥的事实。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我也尚且年幼,我记得这个木桩就是当初爹和他一起做的,做了好几个后来都扔掉了。”
“后来有一天他不见了,我问爹娘,爹娘说大哥他……在兽区被咬死了。”
后来唐府众人怕提起他惹得爹娘难过,便也再没有提过。
唐枳瑾消化着这些突然冒出来的消息,这对于她来说其实是很遥远的事情,让她产生了荒诞感。
陆月在心中暗说十声抱歉,虽然有点心虚于提起了对方的伤心事情,却也坏人当到底打破了这份沉默继续提问,因为她能感觉到她快发现妖兽暴乱的真相了。
“他叫什么?”
唐槐安思索了许久才从记忆深处找出对方的名字,开口回道:
“唐若行。”
若行?若星? 还真是凑巧。
得到答案的陆月朝两人表示感谢之后便告辞了出门了,一离开唐府她便飞身上楼坐下借着吹拂过的冷风整理起了思路。
她原来在小镇初次听掌柜说起大鸟挨家挨户拆房子,当时心中便有了一个猜想。
而后到了这淮阳郡发现虽然残垣断壁,却没有出现哀嚎满地的现象,这说明妖兽并没有造成大量的伤亡,也有可能——没人受伤。
当时她觉得自己的初步猜测是对的:有人拿了大鸟的什么东西,它只是出来寻找。
可是很快这种猜想被推翻了,第一点进入兽区之后注意到小型未开智的妖兽也在躁乱,说明这不是个体现象而是群体;第二点则是衣铺掌柜的那句话——
“不担心啊,我发现那鸟似乎刻意避开我这。”
竟然不是这种猜想,那就只能是另一种可能——有人会御兽。
不过后来她又更改了这种可能,再厉害的御兽师也不可能同时影响到兽区那边的所有妖兽,除非他——
有法器。
陆月这个猜想刚一成型时就去走访了淮阳未离开的居民,可他们声称暴乱之时并没有听到过特别的声音。
竟然不是制造实质音波干扰,那最后的最后只剩一种可能——摄魂。
然后她便遇见了若星,去了小院,见到了木桩,木桩上的“行”,和那个死于妖兽的——“唐若行”
唐若行没有死,他回来报仇了?
于是她飞身上空,直到能将整个淮阳郡的景象都收入眼中时才停下。
果然如此。
脑中闪过一张疲惫不堪有点惨白的脸。
她明白了。
陆月的身影闪现下一秒出现在一处府邸之中,她拿出和赵桃的传音符拜托了对方几句话。
赵桃:“好的姐姐我马上去。”
府邸内空旷非常,只种一些修竹充当修饰。
唐安一打开房门就看见一白衣女子站在院中,仔细一瞧发现是陆月,对于对方私闯民宅这件事情也没计较。
“陆姑娘这么早来找下官所为何事?说起来还没有感谢姑娘一行人对淮阳郡所作的一切。”说着朝着陆月作了一揖。
……脾气真好。
“唐大人,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晚?”陆月见对方出来了也不再干站着,走到旁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似是随口一问。
“惭愧,只是下官近日身体实在是抱恙。”说完还没抑制住低咳了两声。
“按理说,你应该气色越来越好才对。”
唐安脸白了一瞬随后接话,“那就借姑娘吉言。”
出乎意料之外陆月突然飞身向前一掌直逼唐安面门,唐安脸上闪过诧异之色,随后站在原地缓缓闭上了眼睛。
掌风直至面门前停住,她收掌而立开口:“原来我不确定,现在我确定了。”
唐安睁眼,“姑娘何意。”
“你在用自己的血养摄魂铃吧,唐若行。”
刚刚系统在靠近这一带就告诉她,这边有魔气。而先前她跃空看清了整个淮阳郡,杂乱无章,全是残垣断壁。
但如果把修缮完成的地方重新推倒,那就形成了——血祭阵。
但经过自己和赵桃这几天在淮阳郡的走访,发现这么大面积的坍塌,竟然未有一人伤亡。
“血祭阵需要吸血,现阵法已成,阵内却无一人伤亡,那么——”
“——是有人在阵心献血。”
陆月看着唐安脸色惨败,身形不稳,知道自己都说对了。接着道:
“而阵心,就是你的府邸。”
唐若行听完脸上悚然,再也支撑不住,跌倒在地。
面色痛苦道:“若行,认罪……”
“陆姑娘是怎么知道的,咳咳咳——”唐若行剧烈的咳嗽起来,身体跟随着剧烈颤抖。
陆月连忙将其扶起来,带进正堂的椅子上坐下,喂下一枚回春丹,对方这才慢慢止住了咳嗽。
刚刚在楼上那会她也疑惑过,他是怎么避开整个郡活下来的,他寻仇的原因的是什么,为什么血祭阵已成他却不伤百姓,还有那个小院……”
可随着她脑海中反复闪过的一句话她一切都明白了——“唐大人啊,是个好官。
思绪回笼,陆月解答道:
“说起来也是巧合,感觉一切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我认识了一个叫若星的男孩,他说他是无灵力者,可后来我发现他的天赋在御兽上所以丧失了灵力修炼的能力,因此他并不是几十年才出一个的无灵力者。”
“而真正的无灵力者是你——唐若行。”
唐姓、狗洞、男孩、猎户、小院、木桩、哥哥、唐母过于热情的态度、人们对无灵力者的孤立、感受不到的灵力、妖兽的暴乱……一切的一切让她拼凑出了一个故事:
我叫唐若行,爹娘对我给予了厚望,给我取字“行”,我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对得起这个名字。
可是后来我发现我就是那个几十年才出一个的废柴。
从此,爹爹不会再陪着我在院子里做木桩,娘也不会欢笑着迎接我。
每当有人问起我的修为,他们总会说我从小就身体不好暂时没法修炼。
人们便会对爹娘投去怀疑的目光。
听说兽区里说不定有机缘
于是有一天我对他们说:我想去兽区再试试。
他们带我去了,然后我不慎被妖兽叼走了,我以为我死定了,我爹娘也是。
当我满身是血的逃回家时,门口已经挂上了白布,爹娘已经对外宣布我的死讯了。
他们脸上有泪水,有悲痛,但也有如释重负。
我想,我可以回去的。
他们肯定愿意偷偷养着我这个废物,但我不愿意了。
我在后门看到了我的木桩,爹曾经陪我做的。
现在它们都被扔掉了。
我把它们都捡走了,穿过杂草丛找到了荒废的院子,我把它们都架好。
我真的是废柴吗?我不认。
我好饿,但是我已经“死了”。
我只能每天在外围的角落里找残羹剩饭,我以为我真的要死了。
直到我发现了狗洞,我钻了出去,走了很久。
西边的猎户是很好很好的人,他们收留了我。
我长大了,还是废柴,木桩小院也很久没去过了。
我改变了思路,千辛万苦,我当上了郡守。
我不是废柴,我当上郡守了。
自己受的苦够多了,我不愿意让别人受苦。
他们说我是个好官,是个好郡守
我叫唐安,安居乐业的安。
我捡到一个铃铛,挺特别的,我拿回家了
是你们对不起我,为什么我要受尽白眼,为什么你们却心安理得!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铃铛说话了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都该死!都该死!都该死!
于是,我摇响了铃铛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大的妖兽啊,来吧,来毁了这里的一切。
我要出去看看我的杰作
走出门我突然清醒了,我刚刚做了什么?我都做了什么?
我承认我心中确实有过怨怼,可我没有想过毁了他们!
我号令府兵尽了最大的努力,把人都救出来了,可是房子还是塌了。
回去!回去!回去!是那个铃铛!
停下来吧,我用我的血养你。
今天又有好些人离开了,他们不愿意呆在这里,他们走了。
我是个坏郡守
我是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