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事干的玉禅,照例又在宫女的陪同下于偏厅闲坐了,而吴贵妃则已亲自为嘉靖准备点心去了。
还好,宫女们只恭敬立在门口,没有跟着自己寸步不离。玉禅呆坐着无事,打算欣赏下厅里的装饰。
只是,竟然发现里间的书房还有个人,之前自己却一无所觉。
玉禅看了看仍旧站有甲士的院子,看了看不闻不问的宫女,才好奇地踱了进去。那人穿着一袭白袍,正在翻看着书架上的书本,似乎玉禅进去了也未听见。
“咳!”玉禅出声提醒了。
那白袍之人才缓缓转过身来。很面善,年近中旬,无甚特别。声音也一样,只是很温柔:“这位小友,是蜀山吴真人的弟子吧!”
玉禅一听对方如此打招呼,不由赶紧复又端正起来:“区区正是小道,在下玉禅,敢问阁下是......”
对方既然称自己小友,想必应该是道友,而不是官员或者皇家吧。
“九显真君!”
果不其然。
不过对方只说称呼,并未报家门,便论不出辈分。但是,玉禅还是有了计较,“九显前辈安好!”冲着和干爹差不多年纪,叫一声前辈没有错的。皇宫之内,还是谨慎些好。
“嗯!”那人应了。
但似乎并不像继续接话,只时不时地看看玉禅......场面有些安静。这让玉禅隐隐感到了些压力!
......
“道长请用点心......道长?”外面传来了宫女的叫唤声,打破了这份尴尬。
听得玉禅一愣,回头看了看正入厅中的宫女,赶紧回了句:“来了!”
然后又赶紧看了看眼前之人。正不知怎么开口呢,那人就先开口了:“小友请自便!”
玉禅听得对方言语,愣了下,赶紧回道,“那......前辈也请便......”然后玉禅就退出来了。
玉禅本想和对方攀谈两句解闷的,但还是隐隐感觉到了怪异。邀对方一同用点心的话终没说出口,还是趁势逃了出来。而且吃了两口点心,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赶紧回头偷偷瞅,从门口并未看见人影。又站了起来,轻轻迈了几步,朝更里内看去。直到玉禅重新完全站在门口了,哪里又看见人的踪影?如此,玉禅幡然醒悟!
自己真还无知无畏!应该就是撞见了“看门狗”吧!吓得眼睛瞪得贼大,赶紧捂住了自己还嚼着点心的嘴,生怕再发出任何响动来。然后立刻转身,贼溜溜地迅速跑回原位,埋头使劲吃起点心来。
其实,心中早已在不停驱逐原先的不敬了:九显真君莫怪,九显真君莫怪,玉禅无知才叫您“看门狗”。呸!九显,九显......
......
吴贵妃主厅内,吴骄、嘉靖二人的谈话还在继续。
“皇上,有句话......贫道不知当讲不当讲......”
“逍遥真人但讲无妨!”皇帝很是随和。
“贫道听闻,圣上最近一直在为南方灾民吃斋祈福,圣上体恤子民,实乃天下万民之福......却为何引得言官跪谏午门......”
嘉靖只是沉默下来,只是在思虑。但瞬即,似有一只无形的大手从后背搭在了吴骄的肩头,顿时却让他的神魂感受到了滔天的压力。
吴骄心念急转,赶紧惶恐跪下道,“贫道并无乱议朝政之意......只是,贫道却有一策,能解圣上与百官之困!还请圣上明鉴!”说罢,又赶紧重重叩拜。
嘉靖也并无太大异常,轻轻一笑道:“既是如此......先说来听听......”
吴骄才感觉压力小了点,似乎撤掉了搭在自己肩头的手。吴骄不敢再多耽搁,应声直起身子,立刻朗朗禀道:“一句话,‘道门之事,道门解’!”
“哦?”吴骄此话,终于让嘉靖释怀了,而且,还有了兴致:“唉!真人还跪于地作甚,赶快平身,就坐!”
吴骄这才感觉,那股压力复又小了一点。不由暗道好险,天条就是天条,凡尘不由道扰,当真是半点马虎不得。对方肯定明白,自己所提道门,完全是凡尘的道门。稍稳了下心神,才复领命坐下。
“道门之事,道门解。怎么个解法?”
后背的压力还在,而且,有刚才那一幕的警示,吴骄可不敢随意乱生杂念,赶紧直述师叔吩咐之意:“恕贫道斗胆,只需请得皇上一道诏命,邀那轮法教主于杭州抱朴道院谈法论道,作一场法事即可!”
听得嘉靖眼睛一亮:“切法作法?!”
此时,吴骄身后的压力才复又全消,终于舒出一口起来。然后,吴骄不敢耽搁,继续详细解释:“如若那轮法教主是有真本事者,当着天下官员与百姓作法一场,必能澄清谣言;如若那轮法教主未有真本事,更可明证典型,只惩首恶。受灾的百姓,总是不会受其牵连的......”
听完,嘉靖竟不由自主站起,来回踱步了。只稍片刻便停下来:“此法可行!当真是妙策,妙策!较之夏首辅之言更得人心呀。擂鼓卖糖,各干其行。就让道门,来解此道事!”
旋即又踱回座位坐好,继续询问道:“只是......不知请哪位道长与其切法论道呀?”
“贫道师叔青城山上清宫长卿真人,并同伏龙观落凤山陈涛真人定能担此重任!”
......
吴骄、玉禅二人,在宫女太监的护送下,直走到花园转角,吴贵妃还在含泪相送。
吴骄在转角停下身来,转身回望仍杵立在府门内的长姐,往事一幕幕又不禁浮上心头。自己是长子,就属长姐同自己关系最好!自己出家之时,长姐已经入宫,恰恰唯剩长姐没有道别过了吧!如今也是为公才有幸得见一面。今日一别,没准儿,就真是长别了呢!
吴骄静立了会儿,长叹了一口气,对着长姐深深鞠下一躬!转身离去,竟似乎也不是那么洒脱......
......
归途之上。
玉禅重又活泼开了:“干爹,圣旨请到了吗?”
“请到了,所以,我们尽快赶回蜀山复命!”
“那轮法邪教教主,到底是谁啊?修为几何?”
“妖道洪志,也有元婴中期修为了!”
“那这次有师祖和师叔在,他还敢不敢来?”
“其实,妖道魁首倒不足为惧!关键是无知教众太多,天灾并同邪教**,共酿成劫才是最关键的!稍一不慎便又会给尘世带来动荡!
还好,师叔想到用真借天命,破它假借天命之法。既请得圣旨,又有长卿师叔亲自督阵,外加龙场尊者高徒陈涛兄在场,他若敢来文斗,就是自寻死路!他若不来,尘世邪教之劫自解。而且,借此机会震慑宵小,清肃道门,亦是为尘世造福!最后,唯剩灵界围剿邪修而已。
......况且,请得圣旨,量他那一党邪修修为通天也不敢螳臂当车!更重要的,倒是防他们流窜逃走罢了。”
听得玉禅又开始热血沸腾了:“那这次入世斩除妖邪,禅儿有没有机会下山?”
吴骄哈哈一笑:“等你结丹之后吧!”
“爹!”
“你对干爹撒娇也没用,结丹以前你想下山,得你师傅才做得了主!多半会把你踢到伏龙观去......你不是嚷嚷着要去伏龙观很久了吗?怎么,又不想去伏龙观啦?哈哈哈......”
“爹!......对了,爹,我好像见到真仙了!”
“哦?快给干爹讲讲。”
“我一开始,心里想着‘看门狗’呢,没过一会儿就撞见了,可吓死我了。”
“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