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谦一同跟了过来。
他也吃得满嘴流油,抹了把嘴,“你们跟踪他们干什么,老老实实走剧情不就能离开了吗。”
上官凌示意左谦安静。
一道黑影晃过,上官凌立刻握住我的手腕,使劲一拉,“跟上!”
我被拉得一趔趄,但很快调整好步伐,跟了上去。
左谦见状,只能无奈地耸肩,跟着我们往前走。
我们肯定不能正大光明跟着黑影从正门进去,所以我们迅速拉开正房旁边的门,从那里穿进了后院。
左谦和上官凌由于行动快,打头从正房的后门溜了进去,而我则是负责垫后。
幸运的是,后院并没有什么人把守——等等。
我感觉到喉结处一凉,似乎是被什么人用刀子抵在脖子上。
“别动!”
对方声音刻意压得低沉,可我还是听出来这声音实在是熟悉。
不过有了前面那两个假人的先例,我无法确定这人的真实身份。
我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尽量保持镇定,“你是谁?”
我话音落下,一阵冷风拂过我的脸颊,我感觉到一股冰凉的东西贴在自己的脸上。
是刀刃。
我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如果没记错的话,新娘应该在正房里待着,你,怎么溜了出来?”
身后那人声音很冷,恍然间给我一种自己根本不认识他的错觉。
我心头警铃大作,立刻放弃了传统“我不是新娘,你认错了的”自证措辞,反而反问起他来,“出来透气罢了,你对我的行为这么敏感,难不成是想要趁着我大喜之日进我喜方偷鸡摸狗?”
既然我都已经装扮成这样,还被一眼认出来,眼前这人大概率不是胡乱猜测,而是真的认出了我——虽然左谦用来易容的“设备”很简陋,但它的效果确实超乎我想象,属于我只要不出声就不会被发现性别的范畴。
那冰冷的刀具在我脖子上又进了几分,我被逼得不得不屏住呼吸。
一旦我大口呼吸或者因紧张吞咽口水,嗓眼处的微弱起伏就会让皮肤贴上那片锋利的薄刃。
“可你当真是新娘子?”
那人低沉的尾音上翘,似乎有些愉悦。
我轻轻把手贴上他的小臂,示意他把刀刃推远几分,让我开口说话。
他照做了。
“您若觉得是,我便是。若觉得我不是,我便不是。”我趁他发愣,猛地低头,一把将他胳膊肘往更靠近我前部的方向狠狠拽去,另一只手扣上对方手腕,往后!
刀刃擦着我的手臂掠过,留下一条细微的血痕。
“合格。”
那人手中的刀贴着自己的腰侧刺入宽大的衣袍内,心情似乎还不错,“这样还能让我稍微放心点。”
我松了口气,身上紧绷着的力道终于卸下去,“哥……”
“嘘……”夏柯一抬手指,阻止我继续说下去,“我在这剧情里身份还挺重要,隔墙有耳,先别乱喊。”
“哦。”我无语地转身,想要拉开后门赶紧和队伍汇合,却被我哥制止。
“没必要进去,我知道里面在干什么。”
我哥眼神向着正房里投去了一瞥,紧接着看向我,开口询问,“你知道,‘换皮’吗?”
换皮。
这词,我之前在很多修仙文和无限流文里都看到过,大致就是指通过改变自己的样貌,从而达到欺骗周围人,取得某种利益的手段。
修仙文里出现一般是恶毒反派做坏事前后必备的易容术,需要用到的道具(这里特指把人皮换下来)一般会用到什么蛇啊,蝉啊之类的动物做媒介。
无限流文里一般是在任务世界里,主角为了适应各种环境,避免被认出来,所以会用到某种换皮的方式。
这种一般是用所谓的系统在场提供的道具,更方便更高效。
不过,中式恐怖本里的换皮。
一般是真换。
先剥再穿,不抱有对任何人性的敬畏的那种。
关于人皮的某个著名故事就是“阿姐鼓”,大致就是用少女的人皮做成鼓。
相传,阿姐鼓发出的声音能直达“人世间”与“地狱”,能撬动地狱之门,从而超脱轮回。
“换皮?”我细细咀嚼,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反问出声,“你是说,里面那两个假人之所以和我们长得一样,是因为换了我们的皮?”
但不对啊。
我的皮可好好的待在身上,没有被剥过的痕迹。
我哥没有回答是与否,而是继续说着,“换皮这种事有很多种途径,一种需要保证被换皮者肉身死亡,灵魂不得轮回转世,只不过只能更换一次;另一种则需要硬生生把换皮者身上的皮与肉一寸寸分离,然后把皮套在自己身上,用秘术等待愈合,限制是换皮双方必须是血亲。”
我顺着他话往下走,“你是说,这次婚宴的举办可能涉及到这个‘换皮’?”
“说不准。”我哥又看了眼正房,“我在设定里是跟在那个会秘术换皮师身旁的助手,所以才能知道这些,更多的……我也不太清楚。”
我咽了口口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春桃那句“成为您”隐含着什么意思,“那……”
“等。”我哥言简意赅,“里面如果真是在换皮,离我们脱离这段剧情也不远了。”
“……为什么这么说?”我一时间没听懂他的话。
“这段剧情,是我触碰到了梳妆台上的信才开启的。”眼见着里面也开始发出声音,我哥声音放低,“我昏迷前看见了结局,就是新娘子换了人皮。”
那更不对了。
这么看来,我们现在还在回忆剧情里就有些奇怪了。
“新娘子”应该已经用第一种方法换走了“我”的皮,这不是已经到了能结束这段剧情的条件了吗?
我把自己的想法说给我哥听,结果被他教育了。
“错了,她没成功。”我哥看着活蹦乱跳的我,“你现在还活着,就证明她还没成功。”
“什么……意思。”我迅速理解了某个点,只是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敢说出来。
只有那个假人成功换皮,我们就能离开这段被信封开启的回忆剧情,重新进入外面的四合院里。
可那假人要换的,是我的皮。
成功换皮的两种方法,一种是要肉身死,灵魂不入轮回,另一种是要我身上的皮被活生生剥下——两个选择我都受不了。
虽然只是回忆剧情,但谁知道我会不会真的死在这里面?
这跟以为自己在做梦,为了判断真假直接从十八层楼上跳下来有什么本质区别?
我哥虽然也没说话,但我倒是信任他的立场。
他嘴里小声喃喃,“不一定要让她换皮,只要主语是‘新娘’就好了。”
他这句话声音太小,要不是我戴着眼镜还真没听出来,“哥,你的想法是……”
夏柯又不说话了。
他眼睛盯着正房,“你想想看,哪个新郎新娘的洞房花烛夜不是至少有一个人守着门?小厮、侍女之类的。”
我点头,可却没明白他要表达什么。
“可是周围别说侍女小厮了,一个多余的人都看不到。”我哥话语停顿一下,接道,“我猜,换皮之日就在今晚。”
他话音刚落,刺耳的尖叫声便响彻整个正房。
我心脏骤然一紧,一股强烈的不安袭上心头,不由朝着那扇窗户看了过去。
“爹,爹爹——啊啊啊啊啊啊——!”
女人的惨叫声从里面传来,刺得我耳膜发麻,浑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那是属于我的声音。
“爹——不是我——爹——”
女人的哭腔里夹杂着浓浓的恐惧和哀求,“爹——我不是——老爷——我是春桃啊——老爷——老爷——!!!”
女人的哭声和男人粗重的喘息声混合在一起,让我听着就觉得头皮发麻。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正房通往后院的门竟然是直直地被疯狂的敲击声砸开!
某个眼熟的身影撞进我的眼眶。
那一刻,我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有什么东西直冲脑门,整个人都懵了。
那……是什么?
我死死捂着嘴巴,身体不自觉地向后退去,直到后背抵在了我哥身上,才颤抖着身体,停住了脚步。
伴随着皮肉分离的撕裂声,头部在门外,身体在门内,倒在地上女人的身体如受到了剧烈的电击一样,疯狂地抽搐起来——不,那怎么看,都是个披着“我的皮”的鬼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个在地上抽搐着的,后背上皮肤被剥离开来,露出那滑嫩皮肤里面一团团还在蠕动着的米白色虫卵,发出阵阵撕心裂肺的吼叫声的“我”,向着前方伸出手来,“老爷——!!!”
我看着眼前那个与我长着同一张“皮”的春桃,突然感觉胃部一阵痉挛,在肌肉的搅动间似乎要从嗓子眼挤出什么东西来。
“你不是我的女儿……你不是!她的皮呢?把她的皮还给我!!!”
男人歇斯底里的怒吼响彻整个屋子。
“啊啊啊啊!我不是她!我是春桃!我是春桃啊!我不知道!!!我没有皮——!”在门外凄厉地嚎叫着,一边哭喊,一边拼尽全力朝外面爬,“老爷,我错了——老爷——!”
“贱婢!”男人眼白和眼黑混在一起,浑身的皮肉几乎没一块是完整的,像是经久未修的墙面,“呲呲”地一片片落下散落的墙灰,青一块红一块,就连身体里的血管和骨头都暴露出来。
他发了狠似地一脚踹开门,冲出门外,直接伸手提起地上春桃散落的头发,狠狠甩向了我这边,“贱婢!把我女儿的皮交出来!交出来!快交出来!!!”
春桃被男人精准地丢在我面前。
她脸上还带着泪痕,看到我的那一瞬,眼神一亮,猛地扑过来抱住我的腿,“老爷,小姐在这——!老爷,在这!!!小姐,我错了,小姐——!”
似乎只是一瞬间。
伴随着她手部皮肤与我皮肤的触碰,那些虫子像有生命一样从她的嘴巴,脖子里爬出来,然后撕咬她身下的血肉,顺着她的身体流淌进庭院的石板里。
我看着她在血泊中挣扎,看着她的身躯变大,然后一点点地融化,滴落在石板上,化作一滩黑褐色的粘稠液体。
随即。
我抬起头,意识到那个正在从身上往下“呲呲”掉着人皮的男人就站在我面前。
他颤抖着身体,手里那把锋利的刀被血液染成了腥红色。
瞳孔浑浊得看不见黑白,却满是疯狂和暴怒之意。
“女儿……”他呢喃着,脸上的皮肉随着说话的幅度而抖动,胸膛剧烈起伏着,像是要爆炸,“女儿,乖女儿……快到爹爹怀里来……”
他猩红着眼,死死盯着我,脸上却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瞳瞳:我超,剥皮怪物
春桃:我错了,我宁愿死……
男人:皮!我的皮呢!
(话说,哥哥好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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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皮影戏(十四):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