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跌撞撞的飞回了冰神湖,落白盘腿坐在湖畔,用魂力取了些湖水服下。
如果在湖中浸泡一会,伤势好转的更快,但他实在不忍心弄脏这片孕育了自己生命的圣湖。
守在冰天雪莲旁的凤冰儿飘到他身边。她伸手在落白还在向外淌血的伤口上轻轻地按了按,然后略带惊奇的说:“你的血,还真是冷的。”
落白也摸清了凤冰儿的性子。她高冷矜傲,但也颇有些腹黑恶劣。他不去回答凤冰儿的自言自语,而是对她行了个揖手礼:“有劳前辈,我要冥想六个时辰左右,烦请前辈在此期间继续照看我与母亲的安危。”
凤冰儿挥了挥流云广袖:“这极北之地确实神奇。在这里,我对冰元素的领悟也能更上一层楼。我很喜欢待在这个地方,你不必担心我会不耐烦。”
听她这样说,落白终于放心的闭上双眼,双手交叠,放在丹田处摆出禅定式,很快就进入了深度冥想。
时间一点一滴流淌。凤冰儿的灵体绕着他转了几圈,又绕着冰天雪莲飞舞一阵,最后在冰神湖的范围内逛了逛。
大雪纷飞的极北之地,天空永远是白茫茫的。但夜幕降临时,天色也会昏暗。六个时辰后,漆黑的夜色褪去,从遥远的天边攀升起极北之地一天之内最明亮的辉光。
迎着晨曦,落白睁开双眼,呼出一口浊气。
这点时间当然不足以养好他体内体外的全部伤势,但他时间紧任务重,不能为了养伤耽搁太多时间。
略一沉吟,他从储物魂导器中取出一套新衣服。
落白第一次由衷的感谢萧潇,感谢她那把自己当作洋娃娃打扮的特殊爱好,给他置办了那么多的衣裳。
如果没有这些衣服,他就要穿着在昨天的战斗中破损的校服去见极北其他的魂兽了,那可真是有损魂兽共主的威严。
凤冰儿见他醒了,再次飘了过来。她看到落白准备换衣服,也全无避嫌之意,紫褐色的宝石眼直勾勾的盯着他。
“……前辈?”
落白不解的唤了一声。
魂兽生而赤/裸,并不忌讳展露肉/体。但凤冰儿曾说过,在她们那个位面,高阶魔兽一出生就有着在兽态、人形之间转换的能力,生活习性与人类别无二致。
这样的凤冰儿,居然会这么大方的打量“异性”换衣服吗?
“没事,你换你的,”凤冰儿单手托腮,两眼放光:“真是个漂亮孩子啊……”
想到她从昨天晚上就有些控制不住动手动脚的“热情”,落白甚是疑惑。
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怎么突然就……
他一边换衣服,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
下\身的裤子、靴子还是完好的,他只换了上衣。
十五六岁的纤长身躯骨肉匀称,线条优美的薄肌既不会显得太过夸张,又有着恰到好处的少年感。肤色明净如雪、透亮如玉,正是被极北之地眷恋的证明。
这具身体的每一处都糅杂着美与力量,带着些许雌雄莫辨的精致,让凤冰儿不由得感慨:冰天雪女确实是天地的宠儿。
落白把衬衣、制服外套和领带褪下,蘸取着冰神湖湖水,一点点拭净脸上、身上的血渍,又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伤口。
清洁过后,落白穿上了一件玄色滚金边的长袖上衣,领口用一枚精巧的凤凰扣束紧,外搭一件有毛绒领子的湛色披风外套。
他又用冰碗从湖中盛了一盆水,仔细的清洗、梳理因为溅了血而有些打结的长发。
以落白的洁癖程度,如若不是昨天战斗后太过疲累实在撑不住了,他肯定要先清洗一番再冥想。而今天,他在醒来后的做第一件事就是清理身上的污垢。
梳着头发,落白冷不丁的对凤冰儿发问:“前辈,您该不会是喜欢战损吧。”
一直盯着他看的凤冰儿笑了笑:“诶呀,被发现了呢。”
刚刚镇压了一场反/叛,浑身戾气的人儿随手抹去漂亮脸蛋上的血痕,强大磅礴且杀意凛凛的魂力肆无忌惮的外放着,微微昂起的头颅上好似戴着一顶象征着帝皇尊荣的冠冕。他拖着长/枪,踏着霜雪,一步一步走来——
这在血/腥中带着唯美的画面,简直戳爆了她的xp。
听到她毫不忌讳的承认了,落白有了些想要扶额的冲动。
……这还真是,让人无语的恶趣味啊。
他也没去管凤冰儿仍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在梳好长发后站起身,摘采了一朵湖面上的冰莲,将它抵到唇边。下一瞬,莲花自然而然的化作一抹白色的柔光,从落白轻启的唇瓣处“流”入他体内。
吸收了这朵冰莲的精华,落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起来。接着,他用储物魂导器收集了剩下的小朵莲花,然后来到湖心处,查看雪帝的状态。
冰天雪莲依旧没有要绽开的意思。看到一缕浅淡的的冰蓝色光华在花苞上静然流淌,落白又轻轻的抚了抚冰天雪莲剔透的莲瓣,这才潜下湖底,一直游到湖底的冰川缝隙。
这里,就是他发现那些神奇阵法的地方。
这一次回极北之地,落白要干的事可不少,他在离校前就做了充足的准备。
游动于冰谷之隙,落白拿出一个有留影功能的魂导器,仔细的将这些阵纹照了下来。
当他浮出湖面时,身上一点水渍都没有,干爽的好似从未下过水。
再一次展开冰碧凝翼,落白飞到昨天冰碧蝎一族留守的地方。在确认了它们把自己留下的血液都吃干抹净后,他满意的点点头。
随后,他站在高处的雪丘上,心中暗道:是时候了。
落白伸出平摊开的手掌,白皙细腻的掌心处浮现一片雪花模样的令牌。
这是雪帝令,乃是雪帝亲手所制。它可以命令极北之地上所有的生灵,而雪帝在下定决心重修为人前,将这雪帝令传给了落白。
此刻,落白能听到冰碧蝎们的窃窃私语。
“主上既有雪帝令,为何不用它命令泰坦雪魔王臣服呢?”
落白唇角扬起一抹骄矜的笑。
这次他以人类形态回到极北之地,就是想要看看在感知到他转化为人的气息后,极北的魂兽们会有何反应。
答案也已揭晓。但落白一点也不难过,毕竟这个结果早就在他意料之中了。唯一让他感到意外的,只有冰碧蝎一族。
而他要以不完全魂兽的身份继续统治极北之地,就要展现出比起之前更为强大的实力。在所有魂兽都暗中观测的时候,他用泰坦雪魔一族杀鸡儆猴,彻底杀灭了它们蠢蠢欲动的反叛之心。
此时此刻,感知着不远处连绵不绝的魂兽气息,落白却在它们的窥视下,再度收起雪帝令。紧接着,他目光一冷,不算很大的声音却极具穿透力,在极北之地广袤的冻土上炸开。
“还不速来拜见?!”
风中传来躁动的喧嚣。很快,那些生命气息就以惊人的速度朝着这边靠近过来。至少成千上万的魂兽,什么形态的都有,每一只魂兽都表现的很激动,都在用它们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朝着这边奔驰着。远远看去,被它们搅起的漫天雪雾甚至比雪崩还要骇人。
很快,落白站立的雪丘下形成了一个厚度有数百米的魂兽圈,就连先前逃走的泰坦雪魔一族,都老老实实的低垂头颅、站在最后面。而排在所有魂兽前面的,自然是冰碧蝎一族。
冰碧蝎一族,泰坦雪魔一族,朱睛冰蟾一族,冰熊一族,噬霜蛇一族,冰翼鸟一族……
极北之地所有魂兽,全部聚此一堂。
它们那与人类差别很大的面孔上,流露出极为明显的臣服之意。而这份臣服,并没有让落白感到什么愉悦之情。
万兽俯首,合该如此。
扫视过它们恭顺中透露出强烈的膜拜的脸,落白有一瞬的恍惚。
这样的画面,他见过无数次。那时,冰帝与雪帝一左一右的牵着他的小手,带着他俯视这恢宏壮观、万民来朝的场景。
寒风拂过尚且带着几分婴儿肥的脸蛋,带起他雪白的长发向后掠去,落白小小的脸上那双大大的蓝宝石眼中,尽是震撼、享受以及向往,闪烁着毫不加以掩饰的野心。
——那是对权与力的渴望。
而现在,寒风丝毫未变,依旧凛冽如刀。落白感受着四下空荡、孤身一人在高台的滋味,眼神越发冷肃。
只有他一个人,站在这里了啊。
风雪吹拂,带走了他最后的怅然。落白对着这些熟悉又陌生的旧日子民们,缓缓的点了点头。
尽管他只是做了一个简单的动作,神色依旧冷若冰霜,但雪丘下每一只魂兽的情绪都瞬间亢奋起来,万兽一并齐声欢呼,滚滚声浪,硬生生的将这极北冰原上的罡风都撕碎了。
待到它们喊了个尽兴,起此彼伏的嚎叫自然而然的减弱下去,落白才淡声开口道:“今日我将你们召集于此,是为何事,想必你们心中清楚。近些年来,我母亲雪帝、冰帝一直在闭关,冲击下一次的天劫。而我——如你们所见,我在十万岁那天选择了转化为人,以重修的方式重新开始自己的生命。在我母亲出关前,我要选定一位极北冰原的代理人。”
此言一出,魂兽中顿时掀起一片哗然。但是察觉到了落白不为所动的冷凝目光,它们很快就收敛了声息。
早在它们这位极北之地魂兽共主回来的第一天,极北的魂兽们就因他身上半魂兽半人类的气息炸翻了天。但是在泰坦雪魔王以及五只万年修为的泰坦雪魔接连陨落后,它们那有些动摇了的心再度落回了肚子里。
落白身上来自冰神之血的威严依旧强横,实力更是比之从前更甚。他甚至特意的展示了从未催动过的雪帝令,明明确确的告诉旁观的魂兽们,他根本无需借助雪帝的力量,就可以把反叛之臣打的找不着北。
对于生性慕强的魂兽来说,它们还是希望能由落白继续统御极北。可他已经不再是完全的魂兽了啊……而且他也说,要选定一位代理人?泰坦雪魔王都死在他手下了,还有哪只魂兽能担的起这个责任呢?
绝大多数的魂兽,都陷入了不可自拔的纠结。
而落白依旧不睬它们的纠结,而是扫视着这一众神色各异的魂兽们。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一只如小山般肥胖壮硕的冰熊身上。
“冰熊王。”
落白沉声叫出了它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