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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逐渐升起了一抹金色的霞光，层层叠叠的云彩被渲染，天色也亮了起来。
一间屋子里，淡淡的中药味在空气中飘浮，老人小心翼翼地扇了扇，目光一寸不寸地盯着有些老旧的药壶。
床上的妇人睁开眼睛，颇有些恍惚地看着周围。
“爹。”她看着那老人，虚弱地喊出声。
“秋玉，你可算是醒了！”老人勿地站了起来，高兴地看着床上的妇人。
然而他马上又跌坐了回去，因为腿一阵一阵地生疼。
这老毛病，老人在心底叹息了一声。
“勇儿呢？”妇人没能注意老人的异常，有些恍惚地问道。
“他回来了吗？”
老人想了想一夜未归的孙子，不知如何回答，生怕说出来会将儿媳气着。
“娘，我在这儿呢。”一道颇为沙哑的声音传来，谈勇慢腾腾地走进来。
他的对襟短襦脏兮兮的，头发也被晨露打湿，像是个落魄的游人。
“回来便好，回来便好。”妇人像是没看到男孩的狼狈，只是捧着他的脸喃喃道。
若是仔细盯着她的眼，便会发现那里并没有焦距。
谈勇有些难过地看着母亲，但很快又打起了精神。
“娘亲，我便去姨母那里好了。”他小声道。
“当真？”刚刚眼睛还没有焦距的妇人，眼眸中顿时散发了光彩。
男孩顿了顿，敛起了浓密的眼睫，轻声回道。
“自然当真。”
“好，好，好！”妇人连说三个好字，原本带着病气的面容荡出一抹红晕。
“娘这便为你安排。”她说着就要掀起被子，而后下床去。
“不可！”男孩将妇人按回床上，有些生气。
“娘亲将病调理好了，我便去。”
“我这感觉已经好差不多了。”妇人为自己辩解。
谈勇没信她的话，而是亲自盛了碗药递到了妇人的嘴边。
“娘亲，喝罢。”
因为谈勇一直坚持让娘亲调理身体，而后才能走。
所以这些日子妇人对喝药都甚是积极，生怕喝少了一次便恢复地慢了。
待到身体有所好转时，她颇为兴奋地从床上起身，让老人执笔写一封给妹妹的信。
信件的事，柳轻音是从谈勇的口中知晓的。
彼时她正要外出替师娘采购一些药材，就看到谈勇两眼通红的蹲在她家门旁。
“发生了何事？”她吓了一跳，一瞬间还以为谈伯母的病情加重了。
“我要走了。”谈勇轻声道，双目没有一丝神采。
“为何？”柳轻音蹙眉道。
按理说，谈伯母现在还病着，又为何着急将人送走呢？
谈勇没有回话，整个人如同那天一般被悲伤所笼罩。
“你想一想，既然要走的事实无法更改，你便要逐渐适应它。然后可以向姨母争取一下权利，时常回来看望你娘亲。”柳轻音蹲下来，温声劝解道。
“嗯。”谈勇点头，悲伤的情绪逐渐和缓。
其实这些道理他都明白，来向柳轻音道别之前也想了些许激励自己的话，奈何临到了门前，想到娘亲颇为兴奋地讨论将他送走的话，内心便一抽一抽地难受。
娘亲便这般不想看到他么？
“等我学成归来，便让娘亲好好看看。”他从鼻腔里哼一声，露出个傲娇的表情。
“那是。”柳轻音点点头。
如此，娘亲便不会不要他了罢？谈勇在内心想到。
而此时，他远在京城的姨母收到姐姐寄过来的信件后，弯了弯柳眉。
她身穿藕荷色的大袖宽衣，下着丝绣长裙，懒散地躺在木椅上。
“你外甥再过一月便可赶来了。”她的视线越过身边的婢女，对着一旁微微发福的男子说道。
“来便来呗。”男子看着手里的账本，颇为不在乎道。
女子轻哼一声，似乎不满意这样的回答。
“好，来得好！”男子察觉到妻子的不满，顷刻间换了个神色。
“东巷里住的贾夫子你去打点了吗？”
“什么，什么夫子？”男子不解地挠挠头。
“也罢，若是你能靠得住，我们现在可能连京城都进不了。”女子摇了摇信封。
“秋若，我这明天便去。”男子轻手轻脚地走过来，抱着眼前的人讨好道。
秋若轻轻颔首，她看了看信封上提及的名字又道：“勇儿这名字换一个罢，若不然要被将来的同窗嘲笑为莽夫了。”
“改为谈瑾如何？”女子仔细思索道。
“你看着办便是。”男子随意道。
“不过。”他顿了顿，低头问道。
“为何要对那小崽子这般好？咱们又不是不会要孩子了。”
“也便是你这般蠢了。”秋若稍抬头，用食指毫不客气地点了点丈夫。
“等将来我们的孩子长大，那都是哪般光景了？我们现在有贵人的扶持，以后还会有吗？不如现在沾一沾那位贵人的光，给勇儿铺出一条道来，往后我们便是他的再生父母。”
“还是秋若想的周全。”男子点点头，傻笑道。
女子没好气的地瞪了他一眼。
翌日。
秋若外出时，正巧遇到了正在采买胭脂的方晴，于是欣喜道：“晴儿姑娘，可真巧。”
“魏夫人。”方晴抬眼道。
“若说这胭脂，我也算是颇为熟悉了，细数京城的几个坊市，也唯有这东坊的云松阁最为正宗，不仅如此，它家的面脂涂起来更是色如春晓之花，端的是一番好颜色。”
她携着方晴往云松阁走去，还顺便给小姑娘塞了几盒胭脂。
“这如何使得。”方晴有些受宠若惊，但还是看着这些胭脂，不舍的送回去。
“这如何使不得？姑娘这好颜色，自然配得上好成色的胭脂。”秋若娇笑道。
“不知，那位这些天寻到了人没有？”她似是无意中打探道。
“还没呢。”方晴登时愁了脸色。
“哎，这若不是过些时日家里的外甥要前来求学，我说什么也要好好替贵人探寻一番的。”她叹了口气，无奈道。
“夫人的外甥叫什么名字，我这回去也好跟那位提一下。”方晴暗示道。
方晴笑了起来，仿佛比周围陈列的胭脂还要娇艳，登时惊呆了周围一众人。
“姓谈，名瑾。”
谈瑾。
方晴点头记住，而后回到宫中后，向夏萱提了这个名字。
“当真？”夏萱手里的胭脂都摔了出去，却还面带喜色。
“千真万确。”方晴低头，默默地将地上的胭脂拾起，也不敢再给她送过去。
“好，甚好！”夏萱笑了起来，一瞬间似是春光明媚。
“有赏。”
她轻步走过去，从妆匣里拿出一串圆润的珍珠项链，递给了正低着头的方晴。
“谢娘娘。”方晴露出了个欣喜的笑容，尽管内心异常地疑惑。
未来的谈大将军，可终于被她找到了。
夏萱挥退了身边的宫女，双手捂着脸，不停地笑着。
夏苑，你等着罢。
你会看到所有的一切都逐渐失去。
就像她在梦中所经历过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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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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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辞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