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月黑风高,一道人影穿墙而过,进入了令狐仲达的房间。
“查清楚了?”令狐仲达问道。
那人单膝跪地,回道:“查清楚了,若不是令狐玦带人火烧了粮仓,那北戎人必不会败。”
“又是令狐玦,令狐玦…你好得很啊。”令狐仲达咬牙切齿的道。
那人又将令狐玦如何用计支走大军,如何火烧粮仓等情况一一说明,当说到他如何和陈焰两个人在山上与两千人缠斗时,令狐仲达眼睛亮了,透出了凶狠的目光。
“难道,竟是他?”令狐仲达喃喃道:“有意思,难怪能从两千北戎兵手下全身而退,怪不得啊……”也不知这话是赞还是恨。
原来,那日令狐玦独挑四大门派的时候,躲在远处的黑衣人就是令狐仲达,他要看看这个所谓的“绝公子”能不能和令狐伯远抗衡,结果没令他失望,绝公子的身手超乎了他的预料,尤其是那一手“雪落飞白”简直惊为天人。刚才听手下回禀当日的情形,令狐玦的最后一招不就正是“雪落飞白”吗?所以……
“我的好大哥,若你知道了这些,还能和你的儿子父慈子孝吗?我倒要看看,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你是否还能这般正义凛然大义灭亲?哈哈哈哈哈……”令狐仲达笑了,却令人不寒而栗。
镇国公府。
跟往常一样,令狐玦沏了一杯茶来到父亲房间,见父亲正在处理公务,就安安静静的在旁为他研墨,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令狐伯远处理好了公务,转头看向令狐玦,问道:“你可觉得此事我做的有何不妥?”
令狐玦想了想说道:“爹,我确实觉得有些罚的过了,千里之外寸草不生,以堂兄那种养尊处优的身板怎么能够承受呢?”令狐玦就是这样,对待亲人,他永远下不去手。
“你倒是挺宽容大量的,呵呵。”令狐伯远轻笑一声,似是对儿子的心慈稍稍有些赞许,可有对他的手软表示不满。
“这令狐琼打小就被我二弟宠坏了,以前做错了一些小事,都被轻轻带过,可这事不一样。再者,若是一再容忍,他早晚酿出大祸,作为他的大伯,我也应该及时纠正。”令狐伯远道。
“可是爹,有些人生性就是如此,不是能够规劝好的。就如这世上之事,又有多少是我们能够左右的呢?”令狐玦道,见惯了祸源谷的众生,令狐玦对这个世界是抱着消极态度的,他不认为自己能改变这个世界,也不想去改变。
令狐伯远看着儿子,小小的年纪竟有种看破红尘的样子了,不禁内心感叹,这些年亏欠他的太多了。
“年轻的时候,我于学问上一窍不通,先生说的大道理我都听不大明白。但我记得有一次先生讲了一个故事,”令狐伯远说道:“是接舆和孔子的故事,他们都认为当时的世界是黑暗的,接舆对这个世界是绝望的,可孔子却对这个世界抱有一丝希望,为此四处奔走,有一次为了劝说一个盗匪,差点搭上性命,可是仍然功败垂成。我当时就在想,功败垂成又何妨?这件事的本身是有意义的,我要学就要学孔子,我身为镇国公家的长子,就应该上对得起社稷,下对得起百姓。”
接舆和孔子的故事令狐玦当然听说过,那是师父同他讲的,可是师父想法却是:孔子以其真诚来为百姓谋福,可是他希冀用仁义的说教来改变大盗的品性却是可悲可叹的。同样的故事,不同的人听了有不同的见解,师父避世,父亲入世,可令狐玦觉得,两个人都没错。他欣赏父亲的磊落,也同意师父的嗟叹。
想了良久,令狐玦道:“‘至人无己’,要真正做到谈何容易,父亲,我佩服您。”
令狐伯远确实与学问上不是很通,不过看样子儿子是认同了自己的想法,他欣慰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