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扶盈瞳孔地震,愣了好几息才找回了自己的话音,问道:“你要不再好好看看那是谁和谁?”
“休澜和听声嘛,我又不瞎。”孟玄看着一脸震惊,好像从天上突然掉下来一只鹅一样的苏扶盈,也疑惑了,问道:“怎么?难道你没看出来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对劲吗?”
苏扶盈摇了摇头,然后说道:“我看出来了,但是没你大胆,这么敢猜。”
凉倾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从背后抱住了苏扶盈,将头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说道:“聊这么大,你们也不设个阻音阵?”
说着,凉倾伸手打了个响指,灵力涌动,罩住了他们三个人。
落完阵后凉倾这才放心开口:“既然说都说了,不如再说得大胆一点——你们说……他们谁上谁下?”
孟玄:“……??”
苏扶盈:“……???”
三人显然在同一个频道,但是不在同一个进度。
苏扶盈还停留在“应听声对他师尊抱有异样的情感”上。
孟玄则快进到了“二人已经确认了关系,在一起了”的进度。
凉倾更夸张,已经到了“鱼水之欢”这一步。
三人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凉倾看他们两人脸上疑惑太重,这才反应过来什么,嫌弃地看了孟玄一眼,然后说道:“你也太迟钝了。”
孟玄:“……”说我之前你也不看看比我更迟钝的。
但显然凉倾不会这样说苏扶盈,她往那辆从外表上看不出异常的马车上一颔首,接着开口道:“要不我们打个赌,赌他们什么时候公开?”
“这还用赌?”孟玄优雅地翻了一个白眼,然后说道:“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了吗?他们也没有藏着的意思啊。”
凉倾伸出右手食指左右摇了摇,然后说道:“他们藏没藏是一回事,我们知不知道是一回事,但是他们什么时候主动告诉我们,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苏扶盈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同意了,还是只是觉得凉倾说的有道理,问道:“我们赌这个的意义何在呢?”
“……反正闲着没事儿,给无聊的生活增加一点乐趣?”凉倾犹豫道。
孟玄“啪”地一声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颗晶莹剔透,火红色的宝石,然后用扇子抬起凉倾的手,把宝石重重地拍在了她的手上,然后一脸凝重地说道:“这个项目,我投了。”
凉倾:“……”
凉倾沉默了几息,又听孟玄一脸沉重地问道:“要是他们不愿意公开怎么办?”
“谁说是要在众人面前公开了?”凉倾掂了掂手上巴掌大小的红宝石,将其放到嘴中,“嘎嘣”一声,那红宝石就被咬下来一半,“只要在我们面前点头承认,不也算公开吗?”
孟玄看着“嘎嘣嘎嘣”嚼着口中红宝石,好像在嚼什么酥饼一样的凉倾,眼中震惊难掩,沉默了几息,才开口说道:“……那赌什么呢?”
他们三人,一个是尊贵的银狐一脉,一个是鲛人公主,还有个是人间丞相唯一的女儿——个个身份尊贵,从小就要什么有什么,衣食住行一样不缺。
苏扶盈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说道:“钱财——包括珠宝、衣料、首饰一类的肯定不行。地位——包括官职之类的也不行。要不……就赌一个承诺吧?”
“什么承诺?”凉倾问道。
“就是字面意思。”苏扶盈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一枚椭圆形项链,眼神温柔,笑着说道:“如果我赢了,我希望多年之后,我女儿及笄的那一天,不论你们身在何方,都来参加她的及笄礼。”
凉倾一摆手,说道:“这个用不着承诺,我肯定会来的。”
孟玄也点了点头,说道:“我也会来,你可以换一个——不过我理解你的意思了。”
“真有意思。”凉倾眸中带着笑意,跃跃欲试,然后抬手抛给他们两人一颗波光粼粼的圆形珍珠。
“这珍珠在鲛人海原本是用作督促自己完成任务的,只要完成了自己给自己定下的任务或者目标,这颗珍珠便会发起光来。不如就以此为证,如何?”
孟玄点了点头,反倒是苏扶盈仍有些顾虑,问她:“我们这样做,会不会不好?”
凉倾闻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道:“我也活了挺久,见过的人数不胜数,两情相悦还是单方面纠缠,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孟玄也跟着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对彼此有意,却又迟迟不肯点明说破,不是正缺我们这样的一股推力?若能促成一桩姻缘,也算好事一桩了。”
苏扶盈:“……”现在说姻缘是不是太早了点?
凉倾将手中的珍珠抛起,又稳稳接住,说道:“一言为定,你们可别食言。”
——
马车上。
凉倾的阻音阵设得有点晚,孟玄嘴又太快。
应听声想自己设一个阻音阵救一下都来不及,那句“神交”就这样明晃晃地闯进了清休澜的耳朵。
二人明明什么都没有做过,但是解释在他们三人眼中却好像变成了辩解一样,沉默不语就是心虚。
应听声小心地看了一眼靠着软枕闭目养神的清休澜,没说话。
好在没过多久凉倾就过去了,说话声直接消失,应当是她已经设下了阻音阵——至少不会再有更多超乎应听声想象的话语传到这边。
应听声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呢,却发现清休澜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正静静地看着他。
“师尊?”应听声下意识唤了一声,然后得到了一声平静的“嗯”。
“孟前辈口无遮拦惯了,思维又发散,您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应听声笑了一下,说道。
“我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那你呢?”清休澜将手搭在小几上,撑着头问道。
应听声轻轻眨了眨眼,问道:“我什么?”
“你会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吗?孟玄若是把这样的事传得沸沸扬扬,你的名声,你之后在天机宗中……可怎么办?”清休澜垂下眸,问道。
只要师尊假戏真做,或者真戏真做,那别人又能说什么呢?说不定还会夸一句天作之合,神仙伴侣。
应听声在心中想道。
但这话目前应听声是万万不敢在清休澜面前说出口的。
于是他只摇了摇头,说道:“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身为宗师的脸面不要了?”清休澜皱眉。
天机宗过去几百年中,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像他们二人这样的事,但是后来,那几对师徒皆因为外部压力,分别了。
在那之后,天机宗中将他们的关系传得多难听的都有。
最严重的一对甚至传到了山下,在人间闹得沸沸扬扬。
众人的唾沫星子不要钱一样,铺天盖地地袭来,都快把两人淹了。
到最后,是徒弟承受不住来自周围的压力,在师尊面前以死谢罪了,说是自己“痴心妄想,贪图不轨”。
那位师尊最后的结局也没好到哪去,听说在自己徒弟用剑自刎之后,便闭关了,一闭就是十余年,等众人发现不对,进去查看时,发现他早已服毒自尽,驾鹤西去了。
那几年,沈灵为了处理这事带来的影响,简直忙得脚不沾地。
但即便如此,沈灵却依旧没有明令禁止这样的事,只是告诫众人,以此为戒。
后来清休澜也问过沈灵,为什么不直接将此事刻在宗规上,以绝后患。
沈灵只是摇了摇头,说“爱无罪”。
清休澜闻言愣了一会儿,然后沉默地点了点头,第二天就雷厉风行地帮沈灵解决了那些整日不干正事,就在背后嚼舌根泼脏水的人。
当时不觉得,但等到这样的事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之后,清休澜发现,自己也未能免俗。
他与应听声这辈子都相安无事也就罢了,但是万一哪个动作不对,传出点什么不好的传言,那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清休澜自己是无所谓的,名声不过浮生一梦,他从未将其放在心上。
但这放在应听声身上就不一样了。清休澜想道。万人景仰的应宗师,不该被这样的流言所累,更不该连累到他的名声。
但是爱无罪。清休澜又心想。
等他真正确认了自己对应听声的心意,他自然会为应听声斩尽前路所有荆棘。
倘若我真的就是喜欢他,那流言也好,传闻也罢,左不过全是张着一张嘴乱说,别人又能拿他如何?
大不了我就带着他走。清休澜看着面前的应听声,静静想道。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
但这些顾虑和推测清休澜都没有说出口,所有麻烦的事情由他清休澜一人独自解决就好,实在不必说出来再多一人烦心。
而坐在他对面的应听声眼又不瞎,自然看得出来清休澜有事瞒着自己。
但是如果清休澜不说,应听声也不会主动去问。
反正清休澜别想丢下他自己一人离开。
也别想独自把自己护在身后,一人承担所有可能存在的危险,以及无形却最致命的流言蜚语。
应听声默默想道。
但他面上无异,还是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只伸手拈起一块放在小几上的,莫约月饼大小的花瓣形糕点,尝了一口。
然后,应听声轻轻点了点头,笑着看向清休澜,问道:“这糕点倒是不错,甜而不腻,带着一丝清香,师尊要不要尝一尝?”
清休澜心里想事,只留出了一根神经来回答应听声说的话。
这也不是什么多过分的要求,清休澜那根神经没过多思考,就控制着他点了点头。
没成想,应听声拿着那块糕点往前了两步,几乎快要靠到清休澜身上了,然后将自己没有咬过的那半边递到了清休澜的嘴边,意味明确。
直到清休澜闻到那股近在咫尺的清香,才回过神来,看看应听声,又看看面前的糕点,一时没动。
“师尊?”应听声表情极尽无辜地偏了偏头,看向清休澜。
两人在原地僵持了几息,正当应听声轻叹一声,就要收回手时,清休澜还是妥协一样低下了头,轻轻咬住了应听声手上那块糕点。
就着他的手,一点一点地吃完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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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海棠(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