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地 第6章 第 6 章

张九精陷入沉思，汪学仁因为他的沉默愈发焦躁。

“老板，也不用想那么多。只要俱乐部愿意公开承认汪经理的错误，我就……”温柏不想等下去，准备加码。

“什么错误！我哪有错误？！”汪学仁大声打断了温柏。

“安静！”

汪学仁被张九精吼完，知道自己是躲不开这摊子事了，他咬紧牙关做好了对峙到底的准备。

在这时，温柏不紧不慢地补充完了后半句话：“我就愿意配合公关部解决采访引起的舆论。”

张九精对温柏的轻巧态度存疑，他没急着答应，反而去问韩谦怎么想的。

韩谦问道：“老板觉得汪经理错在哪了？”

其实高层决定引入韩援的时候，韩谦他们不是没尝试过让俱乐部放弃这件事。

关于这项决策的最后一场会议，汪学仁在会议上留下了一句充满讽刺意味的话——龙啸成国家队这件事怎么没人通知我啊？

结束后，韩谦的情绪就不对。

当晚，他和温柏在宿舍半宿无话，温柏琢磨韩谦在哪个死胡同里畅游的时候，韩谦蹦出来一句：“睡吧。”

温柏没反应过来的“啊？”了一声，然后迅速地摸上了韩谦的床，问他是真没事了吗？

韩谦又沉默了一会，蹦出来第二句：“明天约江哥一起吃顿饭吧。”

温柏答应了，然后脑子里转了不知道几个弯，最后也只是给江火发了条短信：江总，sos！！！

等温柏第二天睁眼，发现江火没理他。但在他们的小群里看见了一个私厨定位和预约的时段，季诺还在群里半真半假的抱怨他在国外过什么苦日子，哥几个好潇洒。

群里的最新消息总共就那么两个对话框，翻都不用翻。温柏问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的韩谦：“你给火火打电话了？”

“没有，不是你跟他说了吗？”

“……”

温柏最后归结为哥几个就是那么默契，韩谦听他故意学着季诺讲话，笑了笑。

季诺没有缺席那顿饭，他在国外顶着时差跟他们视频通话，闲得挨个点评三人的吃相。江火和韩谦都没理他，温柏在那故意地描述这顿饭有多好吃，场面十分聒噪。

等到吃饱喝足，韩谦靠在椅背上，透着倦怠感地说着龙啸管理层的决策和汪学仁那句话。

视频那边的季诺冷了脸，江火有温柏凌晨那一条短信作为铺垫，看起来还好。

这场饭局散场前，他们计划了这个连环套——开幕式是江火找的关系运作的，采访也是他们插进去的人。不管今晚龙啸是输是赢，那个记者都会在采访上挑起卡合同这根线。

只是没想到汪学仁还会来一场自导自演，送了他们一场东风。

现在，韩谦要引导张九精说出他们想要的结果了。

张九精的眼睛在他们几个人之间打了几个转，痛快地说：“汪经理确实失职了，怎么能那么使劲握你的手呢？你这双手可不能受伤。”

汪学仁刚要松一口气，韩谦说道：“粉丝们的不满是从今年引入韩援开始的。”

张九精当然知道韩援这个事是自己强压下去的，但是身为一个领导者他怎么可能承认自己的错误。

韩谦此时说的话让他有点意动，龙啸自从引进韩援，声誉就开始下滑，这次开幕式的失利彻底让这项决策彻底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本来比赛结束单独把韩谦推出去就是想吸引火力，没想到有个不知道哪来的记者，一个问题把公众的视线引到了卡合同。

如果此时用汪学仁的名义发表声明，粉丝们和路人们的怒火都有了一个具体的宣泄口。

而且温柏先前已经说了，如果汪学仁扛下来，他就愿意配合公关部澄清卡合同的事情，韩谦虽然还没同意，但是他话都说到这了，肯定也是愿意的。

张九精越琢磨越对，眉目舒展着准备答应了。

一直在观察他的汪学仁犹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自从绝地官方因为中国赛区蝉联冠军太久，为了赛事平衡和观赏性强压工资帽后，大家都开始引用外援。不然也不会从全是全华队的情况，到现在只剩下焰舞这一棵独苗了。

政策刚下来的时候，他们家三位明星选手自愿降薪是龙啸的意外之喜，高层当然乐意得很。但后来季诺伤退，经历了一个赛季的下坡路，俱乐部必然要做出转变。

当时张九精下发指示，汪学仁想都没想，自己全程跟进整个流程，力求尽善尽美，谁能想到对于别的俱乐部稀疏平常的事情，换成龙啸就不行了呢？

汪学仁张不了嘴，他不能说他没掺和这件事，更不能说这是张九精的意思，或许他该抓紧想一下能帮他顶锅的那个人。

他眼睛一转，对上定定地看着他的韩谦，整个人颓废了——没用的，韩谦和温柏咬定的只有他，他比不上这二位的价值，没筹码去撼动天秤了。

公关部的速度很快，当晚就用俱乐部的账号在各宣发平台发布了处理声明——

看到网络流转的视频后，我们深感惊讶！对于大家所反馈给我们的“汪学仁霸凌选手韩谦”问题，我们已第一时间进行调查，现将调查结果公布如下。

经查：1月14日比赛结束后，汪学仁指定韩谦和温柏选手二人回答败者采访。在采访后，汪学仁因记者采访的“卡合同”切片心虚，和在世界赛后私自逼迫韩谦选手和温柏选手续签一样（已经选手证实），再一次私自联系了相熟的记者，上演了一场“嘘寒问暖”，妄图掩盖自己做过的错事。

龙啸电子竞技俱乐部自成立以来，工作人员对每位选手都爱护有加，对汪学仁的行为我们感到无比震惊。

又因汪学仁在本次转会期做出“引入韩援”的决策，使得本俱乐部声誉受损，令广大粉丝失望。现已开除汪学仁，并会依法依规追究其责任。

同时，各宣发平台我们都进行了转发抽奖：来俱乐部参观和选手一起合影的名额。另会给此声明点赞量第一的评论送上龙啸四套冠军皮肤各一，若已购买，进行折现处理。两个活动在各平台的名额都是独立的，欢迎大家积极参与。

并附上了有公章的开除通知扫描图。

韩谦转发完就把手机撇到了一边，看起来兴致还是不怎么高。

“原来不是这样的。”韩谦的声音清清淡淡。

原来当然没有这些事。

龙啸辉煌的时候，管理们要愁的只有大把的广告签哪些，大把的奖金怎么分。他们四个摇钱树，个个都是他们的爷。经实践证明唯一真爷只有钱。

温柏把这些痞气的话在心里滚了几圈，终究没说出来。他先去摸床头柜的烟叼了一根，又到处找火，一副“我很忙”的样子。

“温柏。”

温柏一边“嗯？”了一声，一边在写字桌上的二层柜子里翻啊翻。

“下赛季不能再干亏本买卖了。”

温柏好不容易翻出来一个打火机，刚准备点烟，就听到了这句话。

他屈起的大拇指没摁到底，火也没打起来。温柏停止在这个点烟的动作上，眼睛对上了韩谦的。

那是一种不容置疑的神色。

温柏忽然也想说：原来不是这样的。

他收回视线，回想着没当队长之前容易炸毛的韩小谦，大拇指终于摁到底，把烟点上了。

“温柏？”韩谦有点疑惑，这个人不仅不理人，好像还走神了。

温柏把打火机丢回柜子深处，然后尝试装傻：“什么买卖亏本了？”

“别装。”韩谦太了解自己的搭档了，这次拆穿再创佳绩，仅用了0.0001秒。

温柏感受着从心里涌上来的烦躁，又不愿对着韩谦发火。他耐住脾气，在脑海里反问自己：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温柏心想：哦，我想要韩谦。

这个念头让他更加烦躁，无意识的开始咬滤嘴，反应过来已经一嘴棉。他背过身掐灭了烟，吐进垃圾桶里，有意识地嘲笑自己刚才找那么半天打火机，还不如直接嚼。

“傻x……”温柏低声骂着自己。

韩谦理解不了温柏的反应，发现这个人好像吐了，着急地起身走过来看，却听到了一句脏话，这下他更是满头问号。

他没着急问温柏，低头看了看垃圾桶里稀碎的烟蒂，又看了看不开心的温柏。

韩谦选择拽着温柏往洗手间走，到地方给接了一杯漱口水递过去，他自己背靠着洗手台旁边的墙，双手环臂地问：“你想什么呢？”

温柏低头漱了一口又一口，就是不理韩谦这个问题。

韩谦觉得这人幼稚得有点过分，报复性的伸手揉了两下温柏的头发，却没想到温柏应激一样噌地直起身子。

因为温柏姿势的变化，韩谦的手滑过了他的整张脸。

当掌心感到湿湿软软的时候，韩谦也噌的收回了手。他还是双臂交叉在胸前，但是两只手却攥成了拳，在洗手间里和温柏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