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看这个世界。
草坪开阔,红酒诱人,鲜花娇艳。
明明是这个年代贫穷的南洋,这里却又西方世界的华丽与奢靡。
从小山堆叠的塔型红酒中取过一杯,温沛宜走入谈笑风生的人群,但远处有男人的身影越过人群走向自己。
是黎医生。
“你也下船了吗?”
“首府新建了个华人医院,我来帮忙,”黎澜笑着追问,“陆公子怎么不在你身侧?”
“怎么,顶着个夫妻名头,难道我们就应该无时无刻在一起吗?”
温沛宜见黎调侃时分总不知道他到底是看破了一切故意而为之还是把他们当真爱侣了?
不穿医生制服,黎澜依旧身着白色衬衣,没有陆屿身上的贵公子气,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咸淡适宜。
“如果你爱他,当然要维护好你们的夫妻关系,但如果不是,”黎澜靠在白色奶油丝绸铺盖的长桌上,随手递来了一块奶油蛋糕,见温沛宜没有心思接过他反而一口吞下,“你得和他说清楚。”
“当然。”
温沛宜应声,多看了一眼奶油,显然,黎医生是前者,早就看穿了她的小把戏。
“只是有些人啊……还乐在其中呢。”
黎澜其实也想扪心自问,心动的仅仅是陆屿吗?
而他,在她下船后这些日子里几乎整天魂不守舍呢。明明知道不可以,只是因为当初几句询问的话,几番知事故而不世故的天真,自己竟然跟着下船混到这里。
黎澜早知道,就不应该好心在大晚上救治这样一个病人。
更不应该最后在船舷上看她那么一眼。
黎澜素来清醒,没想到会因为一个女人改变接下来所有行程。
但温沛宜的世界很大,大到根本就不像这个世界的女人。
这不别的男人又出现了。
“校长?”
“阿温,你怎么也会出现在这里?”林余泽出现在这里,一眼望过去当然只有昨天面试的女老师。她在人群里足够出挑,出挑到其他的人都在一个瞬间成了背景板。
林余泽赶紧收回目光,她身旁的男人温文尔雅,有几分君子的姿态,却也有几分恰到好处的慵懒。
黎澜:“下了船,还想教书?”
温沛宜笑道:“不然和黎医生学医救国啊?”
她感慨,“只可惜,我仅有这么些才华。”
林余泽穿着正经,脸上却有种传统士大夫的迂腐气:“这位是你先生?”
黎澜故意笑而不语,温沛宜只能矢口否认。温沛宜表现得大方得体,“这位是黎医生,在我们这儿支援医院的。”
而此时的林余泽就像是松了一口气。
他分明是一心投身教育,不应该有任何私心的。
他等不及温沛宜的介绍,自我介绍道,“我之前在印尼那儿教过几个学生,这不来暹罗试试水。”
“林校长,久仰大名。”
黎澜主动伸手,可偏偏又站在温沛宜身侧。
这样的场景很难不让人误解。
尤其是被告知“我和楚楚一起过来”的陆屿,他正从几个生意场上的女人中挣脱出来,酒过三巡,他看见刺眼的这一幕,一个男人还不够,结果又送上门一个,陆屿不由对躲在角落里认真研究教案的楚楚加以“斥责”,可他又不能在妻子的友人面前太过严苛,只能说:“你怎么不陪着温沛宜?”
“你知不知道今天的晚会鱼龙混杂,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你要是不看住她——”
楚楚一脸懵逼,“陆屿你该不会又吃味了吧?”
“我今天明确告诉你哦,我可不会替你管住温温,你虽然是你名义上的老婆,可我看你对她……”又不够好。
陆屿再也无法在原地忍耐,一手松了松领口,侧了侧脖子,头也不回地朝温沛宜的方向扬长而去。
陆屿也站在了自己的身边。
一下子身边全是人,乌压压一片连欣赏美食的心情都快消磨了。
“不给我介绍一下你的新朋友吗,温温?”陆屿这个称呼就怪怪的。
温沛宜认为她有必要再隐瞒一下下,尤其是有关她的新工作,她不想广而告之,在眼下这个情况下引发陆屿的任何不满。
于是她借口离开,“我和我丈夫有几句话要说。”
陆屿表现得极其不情愿,但被论证是温沛宜丈夫的那一刻有些不自然的高兴。
而留在原地品酒的黎澜晃动着酒杯,听着这位林校长的惊呼,“温小姐都有丈夫了吗?”
“他们这种在国内不得不硬着头皮结的也不在少数吧,”黎澜笑容款款,从他脸上几乎看不见任何破绽,他继而抿了口红酒道,“旧时代的封.建余孽.残余而已。”
林余泽闻声,沉默不发。
-
长藤架下,这里的绿色植被疯狂生长,整个绿色的墙无一不是植被的栖息地。
“温沛宜,你今天的裙子很美。”
这不是他挑的裙子吗?
温沛宜搞不懂陆屿这时候还有心情夸自己的眼光。
“甲酸能运过来了吗?”
陆屿:“能。”
“你是怕我以后太忙,没时间——”
“我很庆幸于你做生意的头脑和天赋,陆屿,但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温沛宜努力回想,其实黎医生说的在理,她也没有打算一直拖下去,尤其是陆屿潜在的姨太太们翘首以待。
可就在她靠近的那一秒,陆屿耳朵红得滴血的那一秒——
一阵刺耳的声音重新出现在耳边。
是枪击。
有人朝着空中开了一枪,然后身边是各种惊恐万分逃窜的声音。
民国的盛会总是一场接着一场,但恐怖和失败的情绪在这一个时代不会缺席。
温沛宜还没有定心地将他们离婚事宜宣之于口,眼下陷入了更大的混乱和不知所措中。
“温沛宜,别怕。”
忽然觉得有个人坚定地站在自己身侧未必是件坏事了。
温沛宜从小到大当然没有经历过这种,虽然在船上演练过一次,但真正动手的风波她至今为止没有经历过。
陆屿在她耳边解释。
“胡太太老公在东北有些地盘,我猜得出是哪些人。”
“你别怕。”
“他们针对的一定不是我们。”
那人朝着空中的一枪后,紧接着流弹射中了那一堆璀璨的红酒杯,酒水在华丽的席子上四处翻撒,女人们躲进角落或者桌子下。
陆屿抓过温沛宜的手腕,“今天的情况,你说我们是先撤还是陪他们到结束?”
“我想走,但楚楚他们呢?”
温沛宜生平里过惯了独来独往的日子,这些朋友对她来说很重要。
“在场的,一个也别想走!”
“胡三东,我和你只说一遍,你要么自己像个男人站出来乖乖来受死,要么就让这些有钱的宾客给你陪葬!!!”
温沛宜感受到握陆屿紧手腕的力量,又发觉他之后松开了她。
他在往枪火的方向走。
温沛宜感觉到她自己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受。
他是男主。
按理说,她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可陆屿要不要出现的这么早。
“谁?”
“你可不是姓胡的,他在东北连累了我们多少兄弟,还敢推出一个小白脸儿给他当替死鬼吗!?”
胡三东正在走出来,却发觉陆屿给了他一个制止的眼神呢。
“你的枪声太吵,影响到我太太心情了。”
陆屿不紧不慢的说。
“你要杀我们全杀掉其实不大可能——”
陆屿疯了吗?
为什么要激怒他?
“我看了你周边的布局,就一辆车,几个同伙,炸药包也没有买。”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听听你的故事。”
枪指向了陆屿的太阳穴。
但好像依旧感受不到这个男人的半点紧张。
“要钱吗?”
“老子家人都没了,还要钱做什么!?”
“那就是有冤屈。”陆屿言简意赅。
“很简单,你需要一位记者朋友,你可以将国内发生的事情白纸黑字告诉每个人——”
胡三东这时终于摆脱胡太太死命抓紧的手,“我没有!”
“我在国内做的事清清白白。不然我胡某人怎么敢邀请这么多的朋友,怎么敢用着华国的名号在这里教育我的弟兄!”
“你这个狗娘养的杂.种,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走的时候顺了我们多少东西?”
陆屿眉色镇静,来了暹罗以后像是经历什么大事,言谈举止沉稳而夺目:“那你应该去法院起诉,而不是在这里制造恐怖。”
黎澜也在这时站出来,“几个人在逃跑过程中受了轻伤,我可以帮忙救治。”
陆屿一手握住枪口,微微发力:“我们所有人可以当作这件事没发生过,最好的律师和记者明天可以和你见面。”
“你们这群达官显贵满口谎言,谁知道会不会直接抓到我一枪把我崩了呢。”
陆屿申明:“记者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歹徒终于一屁股坐了下去,而趁机打算开枪的却是胡太太。
胡太太被人制止了。
这次是胡先生,“这件事总是要走一遭的,我可以蹲牢子,你别把自己给搭进去。”
警察这时赶到,与此同时到达的当然还有随行的报刊记者。
全场哗然。
人群四处躲闪,最后都匆匆离开,现场只留下破碎的高脚杯,燃尽的西洋蜡烛与残羹冷炙。
陆屿驱车带温沛宜回家。
这天的月亮离他们很近。
两人在车上相顾无言,后排捎回家的楚楚也有些心不在焉,扣着指甲,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噩梦里清醒。
送楚楚回家后,车子拐弯进入最后一个胡同。
月出于庄园之上。
温沛宜下车了,她轻轻说,“你待会来我房间一趟。”
陆屿:老婆喊我去她的房间!她不会要对我那样吧……
嗯,大家期待的协议书情节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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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要入v了,明晚更新大概在晚上十二点的样子,那就希望日后常相见了!然后就今天文案后面忽然多了很多的后缀,关于文章标题什么的需要一个合理性补充说明,也是没办法的办法hhh
晚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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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暹罗之梦的第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