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王出没 第9章 错字

一地最上品的灵玉泛着荧光，照得娄亦眼角抽搐。

闫欣桐不含糊，神识扫过地上灵玉，什么品相、多少量心中有了数，显得好说话了些，对方白二人随意勾了勾手。

“过来吧，看一眼而已，不会疼的。”

方柔记忆里，闫欣桐是在故事后期出场的一次性任务npc，有没有“特异功能”方柔没印象。

眼下情况堪比开卷考试没带课本不说，每道题目还都超纲。

白黠搀着方柔缓步走去。

方柔不安的内心中忽然多了些许来自白黠的忐忑，转头去看，白黠脸上却是一脸淡然平常。

二人站定在闫欣桐两臂之外，现场鸦雀无声，众人的焦点都放在了这三人身上，确切说，都放在了这位右阁主身上。这价值四万两玻璃种灵玉的场面，错过了，恐怕以后都没机会看。

闫欣桐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徐徐变换手印，额间忽然裂开一道竖着的口子，血从伤口处如泪滴落，有什么东西从那后面一点点鼓了起来，最后那道伤口像眼皮一样被撑开，露出一只黑底白瞳的眼，白色瞳仁上的纹路比尤惢的眼睛繁复许多。

亘古不祥的气息笼罩了全场，在场所有人的视线中只剩下了那道黑白，连尤惢的脸上都难掩震惊。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有真东西的。

感觉到白黠握着自己的力道紧了紧，方柔成了全场最淡定的人。

她破罐破摔地想着：去个新手村都那么难……累了，毁灭吧！

闫欣桐盯着方柔和白黠许久，紧闭的双目猝然张大，白色的眼白也变成了黑色。

须臾，原本黑色的瞳眸上出现了同样繁复的花纹，神情从开始的从容渐渐转为哀泣，继而仰头无声哭了起来。

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闫欣桐身上的力量好像把所有人都拖回了那个被神族操纵的年代，渺小、无力充斥全场，时间在此刻凝固。

白黠的手不由握紧再握紧，直到方柔口中溢出一丝呼痛才醒过神来。方柔看向她的目光自然纯粹，就像她们初见时的第一眼，清冽如泉，扫清了白黠心中负面情绪。

就在方柔以为闫欣桐这一眼会看到天荒地老的时候，女人唇角直直流下一道血线，大家的感知才恢复，她额头上第三只眼消失，双眼变回平常颜色。

见闫欣桐没缓过来，巫嗣对今次领头的那女无面使了个眼色，后者顿了顿才走到闫欣桐身边弯腰喊人，“右阁主。”

满脸泪痕，木然跪坐在地的女人仰面望天，被这声叫唤回了神，这才把目光又放回了方柔和白黠身上，浑身气势和盏茶功夫前千差万别。

她和白黠对视了久久，千言万语在白黠凌冽的眼神中化作一声叹息。

转而又看向方柔，目中满是怜惜和佩服。

方柔怀疑自己会错了意。

闫欣桐这算是什么情绪反应？但大庭广众之下，她自不会自己问上去暴露自己。

“没问题，神魂都是本人。给她们做登记，发有我私徽的魂事牌。下次出手，不要那么莽撞，这姑娘的魂相碎得厉害，如果没羁绊灵纹给她连着，光凭那几道锁魂纹拉着，多半矩城要找我们麻烦了。”闫欣桐的声音轻浅，似从另一个维度飘来。

“……是。”那无面有些犹豫，还是答应下来。

女人深深又看了一眼方柔和白黠，才对巫嗣说，“今日消耗太大，累！下面交给你了，我得回去闭关一阵子。”

话罢，绿色灵纹阵出现在她脚边，如一片沼泽般将女人吞没，顺道带走了地上灵玉。

方柔握着手中略有分量的魂事牌，这个功能和魂戒类似的官方“身份证”，心中没有一点真实感。

想知道闫欣桐看见了什么，但这也不是能问的问题。

不管怎么样，这关就算是过了，方柔的心暂时回到了肚子里。

一旁白黠握着格式相同的魂事牌若有所思，银眸闪过沉重，微微眯起。

处理完了卡顿流程，拜师典礼继续。

所有人都明白她一定看到了什么，在场几位大佬对此心照不宣，略过白黠和方柔身上的目光多了很多探究的味道。

出了那么大事，闫欣桐就那么跑了，巫嗣只能留下参加观礼。

轮到内峰弟子给亲传师父进茶拜师。

方柔摇摇晃晃跪在蒲团上，对着闻人凖和尤惢恭恭敬敬三叩首，咬牙忍着脑子快碎成一片片的眩晕感，双手捧上了玉盘，盘中盛放着白黠为她准备好的蛟龙肉干、万年黑木琴、龙眼石、佛莲子、灵枣、红玉组成的六礼束脩。

看得一旁接过雷听霆六礼的笛松眼都直了，直说方柔土豪。

夸得坐笛松另一边的詹雨和娄亦也瞅了过来，娄亦看得眼直，又不好发作，只能气鼓鼓收下了容锦年给的肉干、芹菜、龙眼干、莲子、红枣和红豆。

方柔见容锦年的视线落了过来，她没多在意，却瞥见白黠有些上翘的眉梢，感应到她心情好起来的样子，好笑这位姐姐也会有幼稚攀比的时候。

内峰弟子拜师完成，娄亦宣布内峰新晋弟子要登通天道时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闻人凖直接为方柔弃权了这个环节，“方柔的魂相受损，今次小极峰就不参加了，彩头有我这边出。”

他随手从怀里一掏，拿出了一黑一白两块透明玉佩，“就这对阴阳静心佩吧，适合作为新晋弟子静心修业的辅助。”

方柔见白黠盯着那玉佩瞧也细看了过去，电光火石般几个主线情节画面跃入脑海。

游戏和原文中，自然是容锦年凭借惊人意志走出了通天道有史以来新晋弟子的最好成绩，赢得了这对静心佩。而女主许青蓝在修炼魔功时走火入魔，为寻找双佩中的阴佩导致男女主角有了交集。后再命运之轮副本中，男主之所以能取走白黠的原因也是因为静心佩让他保持了一定程度的清醒，才有机可趁。

一连串问题自然而然冒了出来。

——如果今天得到静心佩的不是男主会怎么样？

——是不是现在的白黠就不会走到原文中的结局？

——既然她能取代容锦年成为闻人凖的弟子，是不是意味着静心佩的剧情也能被改变？

如果真能避开那个喂屎桥段，方柔觉得也算是做了件顺心的好事。

所以，当方柔提出自己想要参加通天道考验的时候，所有人都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白黠更是双眉紧锁，可能除了刚刚那莫名其妙的闫欣桐，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方柔现在的状态。

闻人凖和尤惢也表示反对。

闻人凖说：“不过是一个彩头，小极峰不需要这种风头，没什么比你身体重要，懂吗？”

尤惢说：“喜欢那对小东西？师娘这儿有的是，等你把魂相养好了，师娘带你看我的小私库，喜欢什么随你挑。”

能随随便便甩出四万两玻璃种灵玉的人，她的私库里面得有多少好东西，在场人不敢想，只觉得小极峰峰主夫妇对这新收的小弟子确实宠爱有加。

谁知那小弟子非常不识好歹地来了句：“能请师姐和我灵融吗？”

笛松说过，灵融可以疗伤，不知道能恢复到什么状态。

此话效果堪比方柔说要公然和白黠接吻，事实上的确意思相差也不远，场面轰一下就炸了。

乔宽“噗”地把刚啜了半口的灵茶喷向了对面的巫嗣，被后者的护身灵阵挡下，尴尬抬袖掖了掖唇角。

被巫嗣调侃：“你们这位小弟子真有意思啊，也难怪礼都没成就被山灵看上了。”

“咳，好说好说，凖师弟看上的弟子就没凡人。”乔宽厚着脸皮接话道。

白黠此时来到方柔身边，用众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问她，“决定了？通天道可不好走。”

方柔点头，“我想试试。”

“如果你要上去，就不能只是试试。”

白黠的意思很明显，如果要现在灵融来修复魂相，那方柔一定要取回相应价值的筹码，不然凭空加深羁绊间的依赖就失去了意义。

“好，我会想办法的。”方柔改口，声线平直。

登通天道是原著的第一个情节小副本，方柔依稀记得是个会流失灵力的简单本。

这话是滴入沸腾油面的一滴冰水，狂妄的让其他人都觉得方柔是魂相碎得脑子坏了。她作为六名弟子中体质、资质和修为各方面都最弱的一个，居然还敢在魂相有损的情况下口出狂言，另外五人心中多多少少都有些想法。

唯白黠淡然点头，抬手施了个隔绝声音和视线的灵纹阵，将二人包裹其中。

世界安静了，只剩下一双银眸。

“开始吧。”白黠盯着方柔道。

“什么？”方柔不明所以。

“不是想要灵融疗伤吗？开始吧。”白黠低下头，将脖子往幼崽面前凑了下，一副投喂的样子。

方柔观那略带宠爱的动作节奏，喉头滚动，“怎么开始？”

白黠脑袋的角度微不可查地歪了歪，“灵融之法刻在玉简第一面，没读过？”

方柔无辜，“松师叔不是让你告诉我吗？”

白黠默，将唇凑到方柔脖间，轻轻触在魂印上。

颈间一凉，属于体内的灵子通过魂印徐徐流出，属于白黠的温度留了下来。

她吞咽了口口水，颈间的唇随着喉结起伏浮动了下。

白黠离开的时候，呼吸加重了些，“会了吗？能吸多少吸多少，尽量填满整条灵脉。”

“为什么？”方柔被白黠的所作所为整到破防，没忍住问。

一个超过三十岁的现代人已经亲眼见证过太多“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若这不是一场乱梦，除了看见自己的头一刻反应，白黠之后都接受太良好了。

白黠银眸眨了眨，解释道：“主动灵融的恢复速度更快。”

方柔不相信白黠不知道她问的是什么，白黠不想说，也就顺着她意思嗯了声，凑到了白黠皓颈边。

脖间的灵纹阵开启，猩红的灵子如涓涓细流从白黠脖间连接到了方柔颈间的魂纹中，本能引导她完成了接下来的步骤，温热精纯的力量从喉涌入腹腔，属于白黠的灵力在方柔的灵脉中奔涌，描绘出了方柔灵脉的样貌。

方柔如同醉酒的酒鬼，越是沉醉，越是贪杯。身体被属于白黠的灵子充盈，在方柔心田落地生根，填补了她灵魂上的每一道缝隙。

她心想，也许也不算是无缘无故。

白黠喉间溢出一声轻哼，目中有一丝迷离。

方柔清楚这种感觉，遂松了口。

女人有些讶异方柔尽能控制得恰到好处，定睛看向眼前少女情况，确认人已经满血复活以后解开了灵阵。

结界撤去，闻人凖匆匆上前查看了下二人情况，松了口气，道：“你们真是太乱来了，魂相破损居然直接灵融，就算能在短时间内弥合损伤，但和修复是两回事情，太鲁莽了！你们二人境界相差太大，过早将灵魂勾连，产生过深牵连……”他看了一眼不远处手中改捏葫芦的笛松，舔了舔唇，“若道心境界不够稳固，绝非好事。”

“真到那天再说吧。”白黠不甚在意，推了方柔一把，“去吧，尽全力便好。”

“嗯，好。”

耳中是白黠的温柔之意，体内方寸间充满属于白黠的灵子，方柔稳了稳心神，跟着其他几人一起走向了通天道位于山脚下的起点。

层层台阶旁，有一块青石界碑，上书两行字：【无望山角登天路，夜神折剑魇魔出。】

传说通天道没有尽头，就算神在上面走到折剑断戟百木枯荣也不可能看到终点，也有人说，因为通天道的一端连接神界，神界硬消亡，所以通天道没有尽头。

方柔站在石前，想起了之前查游戏攻略时看见的一个帖子，说通天道起始于无望山脚，所以这句应该写作【无望山脚登天路】。

【山角】这词并非常用词组，这句话中的【角】是作者通篇唯一的错字，但作者从未回应这个说法，原文连载的网站上也没对此做过修改。

游戏公司在制作这块界碑时把【山角】改做了【山脚】，为此还引起了一波原著书迷的抵制，狡辩说不过是一句诗句，应该尊重原作。

方柔看到这儿还闲得翻出了作者原文看了眼，和游戏羁绊吐槽了下当代世人物质生活太丰富，为这点小事都能吵吵云云。

笛松上前对六人说：“登通天道的规则很简单，不管用什么方法，在不伤害他人的情况下，两天时间里面爬得最高之人就算赢。”

话罢，美男子广袖一甩，六面灵纹阵凝结成的灵镜纷纷悬浮到了六人头顶，几人的影像便出现在了一旁坐观的大佬们面前，镜边还有两圈正在缓慢熄灭的计时灵纹。

“开始吧。”男人转身，捏着葫芦转回自己座椅，路过方柔的时候对她轻轻说了句：“别太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