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盛夏七月,南阳市的气温久居不下。白日高悬于碧蓝如洗的天际,略微刺眼的光芒洒落在万物之上,树荫的繁叶表面泛着一层绿油油的生机。
偶有热风拂过,吹得枝叶沙沙作响时,惊起三两只麻雀,夏蝉吱鸣。
天气很好,可惜今天没时间把它画下来。
化妆间内,阮星月有些惋惜地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扭头看向面前的化妆镜。
镜中的自己黛眉雪肌,杏眸流转。海藻般的墨发微微打着小碎卷,垂落至纤细的腰。巴掌大的鹅蛋脸上一点樱唇,鼻子高挺且小巧,即便不施粉黛也足够美艳到夺人目光。
偏偏这样一张脸,美得十分讨喜,生得温婉动人,全无攻击性。
身后的邱姨一边为阮星月梳头,一边连连夸叹:“小姐这张脸,可不就是电视剧里所说的倾国倾城嘛。”
阮星月抿唇笑笑:“邱姨,你又打趣我。”
“哪有打趣你,我说的是事实。”邱姨从化妆台上拿起发夹固定发型,“小姐长得漂亮,画画又好看,如果您真能和季少爷看对眼,嫁进季家,那绝不是您高攀,是季家少爷讨了好。这么天仙似的媳妇儿,上别处可找不到。”
提到季家,阮星月唇角的笑意散了几分,杏眸低垂不语。
邱姨察觉到阮星月的表情,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若不是因为阮家急需融资,谁又会想和自己根本不认识的人相亲?
邱姨叹了口气,欲言又止一阵,还是开口劝慰:“小姐,您这些年一直在芝加哥生活,对季家那位可能不太了解。季少爷才貌双全,年纪轻轻就把季家发展得这样壮大,您如果真能嫁给他,真不算是件坏事。”
“而且,虽然我没见过那位少爷,但我听说,圈里的名媛小姐都说他那张脸,放进娱乐圈也是一等一的长相。”
说罢,邱姨又补了一句:“我听说这位少爷,还跟您是同龄呢,你们应该会有很多共同话题。”
阮星月笑着轻摇了摇头,压着裙摆的素白双手交叠着放在腿上:“邱姨,你真的觉得我今天能见到季少爷吗?”
邱姨愣了一下,动了动嘴,避开阮星月的问题没有回答。
毕竟南阳市谁都知道,季家那位少爷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
几个月前,季老爷子做主给季少爷安排了不下于十个相亲对象,甚至都定好了相亲时间和地点,可这位季少爷,硬是谁的面子都不给,可怜了那些巴巴去相亲的姑娘们,连季少爷的面都没见上。
这次季家的媒人突然找上阮先生,点了名想让大小姐和季少爷相亲。可季家也不知怎么想的,光是连相亲都要求阮家对外保密。
搞得好像大小姐上不得台面似的。
“小姐,若是不成,也只能说明季家少爷没那个福分,您别往心里去。”邱姨怕阮星月心里难过,又开导了一句。
阮星月温婉地抿了抿樱唇,她知道邱姨是在安慰她,于是扬起一个恬淡的笑,“邱姨,谢谢你,我没事的。”
邱姨看着她温顺可人的模样,更是忍不住心疼。
如果不是因为大小姐的生母早逝,阮先生没将那对母女带回家,也许现在大小姐当初就不会被送出国,现在的处境也不会那么艰难。
将发型做好后,邱姨通过化妆镜细细打量着阮星月的妆造,满意地点头,“小姐怎么折腾都那么美。”
话音刚落下,邱姨忽然注意到阮星月身上的衣服似乎不太合身,这件裙子明显要胖一个size,但胸部的布料却绷得很紧,仔细看,这条裙子甚至还挺眼熟。
看出端倪,邱姨气得一下子嗓音没压住,“您这身不是二小姐去年穿过的款吗?昨天阮先生不是跟夫人说了,您今天有很重要的事,让她给您挑件好衣服,她怎么能这样呢!”
阮星月连忙拉了拉邱姨的袖子,示意她小点声,“没关系的邱姨,我穿什么都一样,反正也不一定能见着那位季少爷的面。您别为我生气。”
“小姐。”邱姨无奈地摇头,“您就是性子太软。”
阮星月抿了下樱唇,没有反驳邱姨的话。
但她自己知道,她不是性子软,只是懒于在这样的事上纠缠计较,她所受的教育也不允许她放下身段去和这些人针锋相对。
*
合上阮宅的大门,阮星月站在门口的阶梯上,忍不住用手遮挡住眼前刺眼炙热的阳光。
她随手从伞架中取出了自己那把淡黄色碎花小伞,撑开走入阳光中,雪白皮肤被光线照得通透发光。
不多时,阮星月开着一辆红色法拉利从地下车库缓缓驶出来。
正要驶出别墅的大铁门前,她放在副驾驶坐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阮星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芝加哥最后一个插画单子的甲方给她发的ins消息。
【Kwentin】:Rois小姐,多亏了您无偿画的横幅,我们团队这一次的游行非常成功。许多民众都为贫穷地区的女性们献出了一份善意,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月经贫困”的问题将会得到彻底解决。
【Kwentin】:我再次代表所有受益妇女们向您表达感谢!
【Kwentin】:[图片]
图片中的金发男人是Kwentin,他举着相机拍下了现场的游行队伍,横幅上是阮星月无偿画的宣传画,最中间用英文写着“向月经贫困宣战”。
阮星月看完Kwentin发来的照片,有些开心自己的画派上了用场。
【Rois】:这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我很高兴我能为这次游行尽一份绵薄之力 [礼花][礼花]
【Kwentin】:Rois小姐,我知道您画这一张宣传画赶工了一个月,要买这幅画至少要向您支付两百万美元。可您却选择无偿帮我们绘画宣传,这份无私我将会告知世界各地所有的受益妇女!
阮星月被Kwentin吹捧地有些脸红,其实她经常会参加一些公益活动,免费给需要帮助的人做宣传。
她觉得自己仅仅是做了点力所能及的事,从未想过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不过阮星月了解Kwentin这位妇女之友的行事风格,她若劝阻,他反倒会很惊讶地问她Why not。
于是她给Kwentin发了一个笑哭的emoji。
【Rois】:大家都很棒!
回完消息,阮星月关了手机屏幕,准备开车上路。
她刚拿到国内驾照没几天,一路上开车都恨不得只踩三十码。
行驶到人多的路段,阮星月紧张得左顾右盼看着左右后视镜,握着方向盘的素软手掌都渗出了一层薄汗。
正聚精会神瞄着后视镜,她的目光忽然掠过道路旁商业街中开着的一家糕点店“流云阁”。
流云阁是一家货真价实的百年老店,专做宫廷传统糕点,阮星月小时候就很喜欢买流云阁的点心,尤其是它家的豌豆黄。
这些年阮星月在芝加哥,已经快十年没吃过了。
她想起豌豆黄香甜爽口、入口即化的滋味,肚子里的馋虫叫嚣起来,打算想去买一袋尝尝。
商业街这边停泊的车辆很多,阮星月开车绕了一圈才找到一个空位。
正努力将车开进停车位时,她听到一声震响,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转头去看后视镜。
然而车的右边后视镜已经不知去向,不过,透过车窗倒是能看到旁边那辆纯黑布加迪威龙的后视镜上有一道明显擦痕,很明显,是她的手笔。
阮星月认命地闭了闭眼,将车歪歪扭扭停好后,打着小碎花伞下了车。
她走下车,将自己车上的后视镜捡起来塞进副驾驶,又撑伞走向被她擦了的那辆布加迪。
布加迪的车窗上贴了热膜,阮星月看不清楚里面有没有人,只得敲了敲车窗,“您好?”
没人回应。
她抿起樱唇,又敲了两下,稍稍抬高了嗓音,“有人吗?”
还是没人回应。
阮星月又准备敲第三次,后车窗传来一声自动化响声,她回头看去,后车窗缓缓降下,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男人着了一身笔挺的西装,线条流畅完美的下颌线,以及微红的薄唇。
她整理了一下思绪,抬步走向后车窗,正要开口时,她对上了男人深邃的黑眸,不由一怔。
阮星月并不是那种会被颜值所吸引的外貌协会,但眼前的男人实在长得太过吸睛。
他的眼型很漂亮,黑眸如深渊一般冷感十足。纤长的睫毛遮住些许瞳仁,将那股凌厉的劲儿压下三分后,又生出些慵懒矜贵。
最吸引人注目的是,男人下唇偏左边的位置有一颗小而浅的红痣。
他的长相偏清冷贵气,高挺鼻梁下是两片略显寡情的薄唇,又是冷白皮,整体看上去疏离感很强。而这颗红痣偏又中和了他容貌上的清冷感,更添几分撩人心痒的味道。
阮星月看得怔了神,直到男人淡淡抽离了视线后,她才惊觉到自己竟然盯着一个陌生人看了这么久。
意识到这一点,阮星月觉得面上火燎一般的温热。
她压下纷乱的心绪,向男人投去了一个带着歉意的微笑,“这位先生,很抱歉我刚刚把您的后视镜刮花了,我想和您商量一下赔偿的问题......”
她话说到一半,男人看着她,倏然伸出冷白骨感的食指隔空悬于薄唇前,似乎是示意她安静。
阮星月茫然了几秒,还没反应过来时,男人已经别过视线。
他将手臂搭在车窗上,手指轻摁了下戴在左耳的黑色蓝牙耳机,随即嗓音低沉慵懒地“嗯”了一声,“好,知道了。合同放办公桌上,回去我再看。”
见男人挂断电话摘下耳机,阮星月赶紧柔声道歉:“不好意思呀,我刚刚不知道您在打电话。”
“无碍。”男人嗓音冷淡疏离,却莫名带了一种令人耳朵发痒的磁沉撩意,“还有事么?”
阮星月抿起樱唇,看来刚才他没听见她说的话,于是她又将赔偿后视镜的事情再说了一遍。
男人视线扫过后车镜的刮痕,又轻淡转眸看向阮星月,“所以,你想怎么赔偿?”
对上男人的目光,阮星月下意识紧张得挺直了脊背,“这个......得看您的意思。”
明明他才是车主呀,怎么反倒问她想要怎么赔偿。
男人看着阮星月拘谨不安的模样,沉渊般的黑眸中闪过一抹不易捕捉的促狭。
他薄唇微动,还未来得及开口,离车两三米处传来一道恭谦的男声:
“季总,您要的东西我买到了。”
2月1,开文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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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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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