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恩并不知道土地公来这儿做什么,她略微顿了顿,也伸手揉了揉眼睛,眼睛里不舒服的很,像是被针扎一样的疼痛,“我是阴司特办处的董恩。有事吗?”
“你新来的吧?”土地公拿起怀里的酒瓶就饮了起来,他满身的酒味,臭的熏人,“你刚才差点被那群鱼吸了魂魄。”
董恩:“……”
她不知道回什么,就朝着窗外看了眼,刚才那个鱼塘消失了,那儿只不过是个荒芜的草地。贫瘠的没有一根草。
董恩微微睁大眼睛:“这是?”
“是孤魂野鬼使的障眼法,他们想要找个身体寄宿。”土地公解释道。解释完又有些好奇的问董恩:“你怎么一点法术也没有,是开后门进来的吧。你是谁的亲戚?”
董恩没吭声。
这话她无法辩驳,要说是谁的亲戚也不是,可要说不是谁的亲戚,她半点法术也没有,连她自己也想不通,地府会什么会选她。
土地公却表现出一副他心知肚明的表情:“这本小册子给你,你按照上面的法术修炼,应该过不了几天就能有所长进,就算是不能有所作为,至少还能在这地府保住命。”
董恩抬起的手臂有短暂的静止,沉默五六秒:“你是?专门给我送册子的?”
她满心感动,这样的感动自己从眼睛里流露了出来。
土地公摇了摇头,又抬头饮了口酒,“我是跟着这些烂水果来的。”
土地公的眼神瞥着地面的水果篮子,篮子里的水果少了一大半,“这些都是人们的信仰,既然供奉给我,我就得把它们带回去。”
董恩略微尴尬的说:“真不好意思,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拿来了。”
她可不是那种出卖人的女人,即便是此刻知道是李霍偷来了土地公的供奉,她还是选择替他隐瞒。
“我知道是李霍拿的。那小子就是欠揍。”
董恩:“……”
看来是惯偷了。
这货看着白白净净的,没曾想还干这偷鸡摸狗的勾当。
“好了,我先走了。还要去游历四方。”土地公拎着水果篮摇身一遍就消失在董恩的眼神。
法术真高!!!
董恩心想。
空气中还残留着那股子酒味,香醇又有些冲鼻,她开着窗通了会风。
也趁着这时,又看了看屋子后面,确实只有土地,没有鱼塘。
董恩本能意识到了,这儿并不能算是个安详之地,似乎处处都存在着危险。
还真的是需要修习一些法术来防身,不再单纯的觉得好玩了。
心里有了这样的打算,董恩就一门心思都扑在了看书上。
期间昌喜儿来送过册子,见董恩这么认真,昌喜儿也没打扰,自己回去了。
昌喜儿回去没多久,李霍也来了,也是热情的来送书的。
李霍是个话痨,在阴司特办处唠嗑唠了好一会,最后被董恩阴着脸赶走了。
李霍倒是也无所谓,拿着几个水果拍拍屁股走了。
董恩留了个心眼,将三人给的三本对照着看了看,内容一模一样,像是同个生产线生产出来的。
董恩放心了,按照上头的口诀背诵起来,背了一会就觉得脑袋沉沉的,她不是读书的料,从来就不是。
背书会让她思绪飘远,还会让她慢慢的想要打瞌睡,瞌睡虫像是有魔法般,让她很快就两眼沉沉了。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董恩立马缓过神来,她皱眉让自己清醒,也紧接着抬头看了看门外。
门口站着一位三十岁的女人。
穿着朴素大方的衣服,头发也是很温柔的盘着,这女人简直就是温柔的代表,无论从眼神还是言行举止都是温柔的。
她说:“你好,这儿是阴司特办处吗?”
董恩眨了眨眼睛坐直身躯,“嗯。”
女人走了进来,步履轻盈的很,她就近坐在董恩的对立面,两人中间隔着一张木桌子,她没想到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就能成为阴差,以至于她即便是努力克制,表情上还是有一丝吃惊的,“我是看见告示来的。”
“什么告示?”董恩自己也一懵。
女人恰好将告示揭了下来,她把纸递给了董恩。
董恩接过一看内容,越看越迷糊。这似乎跟孟婆说的并不一样,甚至完全推翻了孟婆说的话。
“这里说的是真的吗?”女人问:“我可以花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来换取一次报仇雪恨?”
董恩解释:“我是新来的,具体事宜还不清楚,我现在去问问,你明天再来。”
女人抿唇,也是个讲礼的人:“那我明天这个时候再来。”
“好。”董恩说。
送走了女人,董恩将特办处的门关上了,她只身一人前往孟婆处找孟婆,想着把事情搞搞清楚,工作要做好必须要弄清楚到底做什么。
孟婆不在熬汤,阴差说她去晒太阳了。董恩按照对方所说寻了过去,果真在种满向日葵的草地上找到了孟婆。
孟婆正在用瓶子接叶子上的露水。这个点的露水并不是晨露,也不知道作何用处。
董恩喊了声:“孟婆。”
孟婆从一众向日葵中抬起头来:“你怎么来了?”
她停下手头的活走出来,将收集的瓶子藏在兜里,“有事?”
董恩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孟婆,孟婆的反应有些吃惊,也有些意料之中的情绪。她低着头,董恩倒也瞧的不是很真切。
孟婆看了看董恩,又仔细看了看董恩递过来的告示,回道:“这应该是老头贴的,给你寻来的差事。”
董恩问:“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
“每个人都不一样。这要靠你自己去发现,我说不清楚是什么?”
“那我收了那些东西交给谁?”董恩又问。
李霍说过东西是归她的,可是她实在不敢贪污地府的东西,那可真的是烫手的山芋啊!
这些东西地府要了用处不大,原本的计划就是给阴司特办处的员工的。
可现在又不能告诉董恩听,万一她见了好东西心生邪念可不是好事,还是顺其自然吧。
孟婆心里打着鼓,面容也渐渐爬上一抹笑意:“东西先放你那,等你那放不下了再给我。”
董恩打趣道:“你不怕我贪污了!”
孟婆又笑:“贪了最好不过了!”
*
一大早,董恩刚开门还没来得及给茶杯里蓄水,昨天那个女人就来了。
女人穿着墨绿色的旗袍,她迈着小步伐走进来,比昨天的样子更加端庄了,她颔首轻轻问候了句:“你好。阴司。”
董恩停下手头的水壶,她抬眼看着女人,两人四目相对,她也点了点头:“你来了,坐。”
她手指着木凳子,自己也随之往茶杯里倒了杯水,水温很烫,冒着热腾腾的蒸汽。
这儿有一次性杯子,她也给女人倒了杯,递了过去。
女人顺着董恩所指的木凳子方向走去,然后坐下来,照常说出了昨天的那个话题:“我可以花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来换取一次报仇雪恨?”
董恩将水杯放在桌面上,微微抬眸:“可以。”
说完话,她也坐在了女人的对面,开始翻看手头的册子,这是阴差今早给她的,里面都是近几日去世人员的名单,边看边问女人:“你叫什么?”
女人没吭声。
紧接着从小拎包里拿出一张卡片递给董恩,这卡片董恩见过,是地府的通行证。
上面刻着女人的照片,还有名字,更具体的还有出生年月日。
女人姓沈,名月宁。
沈月宁似乎是怕自己不懂礼数,又开口自我介绍了一遍:“我叫沈月宁,是江苏人。死了三个月了,是自杀的。”
她将“自杀”两个字说的稍许重了些,原本平淡无奇的语调有那么瞬间的上扬。字尾还拉长了一点。
董恩听出差异来了,顿了顿也没着急回复。她合上手头的册子,里面不会有沈月宁的具体信息,“你来阴司特办处是想要我做什么?”
沈月宁面无表情的开始讲述:“我一直是位贤妻良母,照顾家庭、孩子还有我的公婆,我任劳任怨从来都不懈怠,可是李辉煌负了我,他在外面找了情人。我想和他离婚,可他不愿意,他跪在地上求我原谅他……”
到这,沈月宁显然没有了刚才的故作镇定,她单手撑在桌面上,像是被抛弃般耷拉下了肩头,随即还叹了口气:“我原谅了他,没多久他又出轨了,我早就应该想到的,狗是改不了吃屎的,当时那种感觉就像是晴天霹雳般,天都要塌了……”
董恩没插话,等待着沈月宁继续说下去。
她对于这样的事情以前也是经常在电视里看到的,一般正妻都是干不过情人的。
一次次的退让反而会被伤害的遍体鳞伤。
沈月宁说着,懊恼的抓了抓头发,“我不该服药自杀的,我离开李辉煌后还有美好的未来。我不该这样一时想不开,现在苦了我的儿子,跟着后妈一起生活,还有我妈,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毫无指望了!”
她还是无法在这件事情上冷静下来,即便她心里千遍万遍的告诉自己要淡定,可胸脯的起伏还有鼻息间喘的粗气都在告诉沈月宁。
这件事情绝对让她无法再做个端庄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