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 孙来两个老货在皇后娘娘身边当过差,她俩规矩要是出错,岂不是证明皇后娘娘规矩不好, 不适合母仪天下。xinghuozuowen”房氏忍着啐玉明乐一脸吐沫的冲动,搜刮脑袋里仅存的词汇文绉绉跟玉明乐说话。
这句话不仅彰显她比玉明乐高贵有修养, 还拿捏住玉明乐,但凡玉明乐不听她的话, 她就可以大声呵斥玉明乐对皇后娘娘有意见。
房氏身边的丫鬟婆子上扬的唇角怎么也压不下去, 恨不得现在跟府外的人诉苦玉明乐明里暗里挖苦老夫人就是一个农妇, 奴役老夫人干农妇该干的活, 按头逼老夫人清理她拉尿的排泄物, 这还不算,玉明乐竟然胆大包天编排皇后娘娘不配当皇后。
玉明乐拧着眉头,房氏快意大笑,挥退心飞向府外的丫鬟婆子,丫鬟婆子迫不及待离开, 边疾步走边盘算她们散播“事实”, 拿百姓议论玉明乐的话到老夫人面前学话, 老夫人赏赐她们多少银子。
丫鬟婆子刚走到垂花门,冯布领着前几日沈昶青带玉明乐到牙行买的下人进来。杏儿在房氏身边当差, 一向认为房氏第一,她第二,府中有什么事, 她都要问几句,插几手,看见大人身边大红人领着一群相貌姣好的丫头,模样气度皆不错的老女人老男人, 她扭着细腰,扶了扶发间娇艳的蔷薇,嗓音细而刻薄问:
“这群小贱蹄子、老货是谁?”见冯布蹙眉绕过她,杏儿气的跺脚,快走几步,拦住冯布,尖锐呵斥,“大胆,你不通知老夫人,就带这群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到后院,你眼里还有老夫人吗?”
“杏儿姑娘,我奉大人的命令将这群下人交到两位嬷嬷手里,由两位嬷嬷教导他们,以后他们到各位主子那里伺候主子。”冯布扫视她们一眼,脸上写满了你们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如今倒不适合占据重要位子,大人为了府中门面着想,千辛万苦挑选出可用的下人,以后就由他们顶替你们的位子。
丫鬟婆子脸色突变,赶忙往回跑,冲进花厅,二话不说跪在地上哭,鬼哭狼嚎乱嗷嗷,跟极品泼妇撒泼一模一样。
房氏正在教导玉明乐何谓长辈在不私藏,试图叫玉明乐交出皇上给的赏赐,被这群贱蹄子、老货打断,她阴狠瞪着她们。丫鬟婆子害怕自己被新来的小贱蹄子、老货排挤到旮旯里,闭上眼睛,仰着头,嗓门开的老大,瞎嗷嗷求老夫人给她们做主,压根没看到老夫人狰狞的面孔。
“老夫人,我们伺候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能见死不救。”
“我们不明不白被大人丢到荒凉的角落自生自灭,我们不服,我们冤枉,我们宁愿一头撞死,也不愿被大人糟践。”
“大家都来看看,状元郎沈大人一朝得势,就欺凌府中老人,逼死府中老人。”
“老夫人,你一定为我们出气,不能向大人妥协,否则下一个被大人嫌弃的人就是你。”……
这些家仆是原主当状元那会儿买的,受到资金限制,格局和眼界不如世家,就买了一些大字不识一个的逃难乡下人,给他们一个安稳的住所,这些人原本谨言慎行,被房氏养大了心,刁性显露无疑,在府中生活,就像在乡下一样,仗着人多欺负人,稍有不顺心就躺在地上打滚,逼急了他们,甚至爬起来撕人。
房氏气的捶胸,恶狠狠瞪着玉明乐,一定是这个女人使坏,唆使侄子调走她的心腹架空她。
沈昶青和孙来两个嬷嬷进来,就看到房氏张着血盆大口,露出尖锐的指甲对准玉明乐。他微眯眼睛移开视线,落到丫鬟婆子身上,冷声问:“两位嬷嬷,该如何处理她们?”
“不守规矩,扰的主人心烦,拖出去杖责三十大板,关进柴房饿三天。”说着,孙嬷嬷对着一群小厮使眼色,小厮不知从哪里拿来一团稻草塞进丫鬟婆子嘴里,卸掉她们的胳膊,一只手拖一个人拉出去,院子里传来凄惨的撕裂声,泪水糊花了她们脸上的胭脂水粉,两个鼻孔吹出两个大泡泡……
沈昶青收回视线,扶着房氏坐下,房氏从愣神中回神,收回尖锐的指甲,抽出手帕按在眼角上:“青哥儿,你对我这个老不死的不满意,直说就是了,何必拿我身边的下人……”
“婶娘,我才是您的亲人,您为了犯了错的下人这么想我,你考虑过我的心情吗?”沈昶青一脸受伤,转身离开,背影悲怆。
玉明乐垂眸,指腹摩.挲杯沿:“你为了这些分不清谁是主子谁是下人的贱婢伤了昶青的心,真厉害。”
说完,玉明乐吩咐红玉按照单子去订婚嫁用品,玉红走后,她朝房氏福了福身回自己的院子。
“老夫人,我时常提醒你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本想你已经理解意思,没想到你依旧参悟不透,我和来嬷嬷回去商量一下,重新制定计划教你规矩。”孙嬷嬷先一步离开,来嬷嬷笑着嘱咐小厮把她们丢进柴房,只许给她们水喝,不许给她们饭吃,丫鬟婆子闻言,个个面色灰白,来嬷嬷满意点头,离开花厅,去安排新来下人学哪些规矩。
碍眼的人全走了,她身边只有桃儿、梨儿、刘河家的,只有三个人在她膝下逗她笑,场景格外讽刺,讽刺她失势。房氏眯起的眼睛里闪现阴森的光芒,抬手给桃儿、梨儿一巴掌,咬着牙挤出:“滚——”
两人连滚带爬离开,刘河家的艰难吞咽口水,牙齿打架,小心翼翼说:“老夫人,城外三里,有一户姓王的员外,他独子打死一个秀才,找到老奴,想请老奴在你面前美言几句,替他独子摆平这件事,他给你五千两白银,另外还给你三亩水田。”
“誒,老封君们哪个没有几十万嫁妆,就我一穷二白,说出去丢青哥儿的脸。”房氏长吁短叹说。
“老夫人说的是。”看在她能给老夫人生钱的份上,老夫人一定保下她,刘河家的松了一口气。
“这个月利钱收回多少?”
刘河家的笑着趴在房氏耳边,轻声说:“收了一千两,其中有五户人家耍赖,说拿不出银子,老奴做主把他们的女儿、儿媳妇卖进勾栏里,不仅讨回了本金和利息,还帮他们赚了一两银子,够他们娶一个黄花大闺女。”
“你也是心善,可怜她们在家中跟着男人受苦,把她们送进福窝里,侥幸被有钱人看上,赎她们做妾室,穿金戴银好不快活。”老夫人感慨说。
“是老夫人心善,我这是为老夫人积善行德。”刘河家的不敢邀功,巧舌如簧奉承房氏,把房氏哄得笑弯了腰,刘河家的这才出府帮房氏赚体己。
刘河家的走后,沈拾过来找房氏:“娘,为了那群上不了台面的人,你和大哥置气干嘛。”
“我去找你大哥说说他那媳妇。”不,她没错,错的都是玉明乐,她现在就到青哥儿面前戳穿玉明乐的真面目。
“别去了,大哥、大嫂到皇宫参加中秋宴了。”沈拾喝下一杯凉茶,依旧不解火气,他语气不好,埋怨看着母亲,“本来大哥到皇上那里给你请了一个殊荣,允许你一个白身参加中秋宴,你倒好,纵容你身边的丫鬟婆子乱糟糟瞎闹,还被大哥瞧到了,你还为了她们跟大哥置气,弄得大哥不愿意带你参加中秋宴。”
“你怎么不想想大哥为什么请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教导你规矩,肯定带你参加重要的宴会,你怎么就不认真跟嬷嬷学习呢。”沈拾越想越气,不给房氏说话的机会,甩袖离去。
房氏:“……?”
房氏一屁股坐在地上,奔溃脱掉鞋拍地,比死了爹娘还难受。
那可是皇宫,能近距离见到皇上、皇后、太后、娘娘们,这么好的机会,被她弄没了。
都怪玉明乐,也怪那些挨千刀的下人。
眼下她不能找玉明乐麻烦,但可以拿那些下人撒气:“来人,把那些贱婢带过来。”她要用鞋底子扇她们嘴。
*
沈昶青、玉明乐下了马车,步行进入皇宫。
站在威严的宫门下,玉明乐吓得腿软,眼睛不敢乱瞄,沈昶青说什么,她就照做。
“等会宫女领你去娘娘那边,你把苦儿带在你身边,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和苦儿分开,知道吗?”原主记忆里惠王世子并没有参加中秋宴,眼下惠王世子出现,张尚书夫人、承恩侯夫人时不时往他这边瞟,沈昶青心咯噔一下,他的视线不小心瞥到苦儿,苦儿那熟悉的眉眼和一个人重合,沈昶青庆幸自己坚持带苦儿进宫,他有了安排,故神色轻松跟玉明乐聊天。
玉明乐点头,复又叹气,小丫头堪堪到她下巴颏,这么小,能顶什么用。
沈昶青不放心,再三叮嘱她,玉明乐险些起誓把沈昶青的话当做圣旨,沈昶青这才跟随公公前去拜见皇上,玉明乐跟随宫女拜见娘娘。
两人离开,承恩侯夫人攥紧堂妹的手,不安说:“怎么办,惠王世子也来了,他一定为了菀儿来的,我可怜的菀儿。”她隐晦祈求堂妹,“妹妹,你快帮我想想办法。”
“姐姐,不是我不肯出手帮你,实在是我有难处,不过你可以这样……”张尚书夫人靠近堂姐耳畔嘀咕,承恩侯夫人轻轻摇头,不行,她干这种事准露出马脚,还是堂妹做她放心。
侄女如何可怜,也没有她小儿子的事重要,张尚书夫人铁了心不帮堂姐,承恩侯夫人怪怨看了堂妹一眼,跟堂妹分开,朝公侯夫人那个群体走去。
张尚书夫人也跟随宫女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一个俏皮可爱的九岁小姑娘扑到母亲怀里:“娘,就是那个丫鬟衣摆碰到女儿的衣服,好脏,女儿浑身难受,你帮女儿教训她。”
张尚书夫人顺着老来女的手,看到玉明乐身边立着一个和女儿年纪差不多大的丫鬟,那丫鬟始终低着头,露出皎白的侧脸,那身段儿如拂柳,小小年纪就有这样勾人的身段,怕是生来就供男人消遣的玩意。
“娘~”张琼玉可怜兮兮摇着母亲的手臂,“小小商女身边的丫鬟竟敢碰撞女儿,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张尚书夫人慈爱摸了摸女儿的头:“这事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堂姐算计惠王世子糟践玉明乐清白,惠王世子看到那丫头这副勾人且稚嫩的身段,不下手才怪。
这样一来,堂姐勉强算帮女儿报仇,张尚书夫人记住这份恩情,必将用心替菀儿谋划嫁给沈昶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