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班他走的早, 路上遇到二胖,他就让二胖告知其他小伙子,明天上午推三轮车到他家,帮忙搬家,二胖应下, 他这才到邮局给老家发一通电报, 告诉家里人老太太大后天中午到家,提醒他们派一个人到县城接老太太。zuowenbolan
发完电报, 沈昶青直接回家。
路过吴家门口,他隐约听到里面传出吴娇努力压低声音怒斥人,吴大军暴跳如雷喊打喊骂, 却被吴娇一句威胁吓住,立刻谄媚讨好吴娇。
沈昶青眼睑微合,漆黑的眸子隐隐闪着暗芒,唇线上扬,身心畅快走进家门, 大喊:“妈、卓娴, 明天搬家,到时候我们厂二胖骑三轮车帮忙拉家具。”
“你怎么不早说,我好找单位领导请假。”叶卓娴叫两个小姑娘自己写2,侧着身体, 仰头皱眉看着丈夫。
“就是、就是。”老太太人在厨房,声音却传到客厅附和叶卓娴。
“我们厂小伙子身强力壮,重活交给他们干, 你们四位女同志只管等着明天直接入住三室一厅的房子。”沈昶青笑着说。
被称为女同志的沈古撂下铅笔,撒欢冲过来,双手拽住爸爸的手,大叫:“爸,小女同志想荡秋千。”
“爸,我也想。”沈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姐姐屁.股后面,小短手抵住后腰,头仰的老高。
沈昶青任命提起沈古来回荡,过了一分钟,换沈今。两个小姑娘陪丈夫玩疯了,叶卓娴也不好继续说什么,心里盘算着明天下班回新家重新归置家里摆设。
沈母喊吃饭了,两个小姑娘松开爸爸,把额前散发拨拉到耳朵后面,跑进卫生间洗手,然后跑进厨房端碗,拿筷子。
饭后,三个大人把能打包的东西提前打包,暂时不能打包的东西,明早起床打包。
这一夜,除了不知愁滋味的两个小姑娘以及没心没肺的沈昶青酣然大睡,沈母、叶卓娴辗转反侧睡不着,一会儿留恋老房子,一会儿期待新房子,想的越多越纠结。
*
次日,叶卓娴、沈母牵着两个小姑娘出门之前,再一次叮嘱沈昶青搬木制家具轻拿轻放,别遗漏了小件物品,沈昶青笑着应下,目送四人下楼。
小李、二胖几人也没让他久等,八点一刻出现在他家门口,进来二话不说搬家具下楼,运了三趟,才把大物件运到新房子里,最后一趟运锅碗瓢盆等零碎的物件。
一早晨,吴大志伸头看了无数次,眼睛里有羡慕,更多的是怨恨,怨恨沈昶青夺走他的职位,他的住所。
“吴叔,你快点回厂里上班,我还等着和你成为邻居,毕竟我俩能谈到一起。”沈昶青整个人春风得意起来,是那般清朗明润,让吴大志自惭形秽。
沈昶青收敛笑容,吴大志才敢大口喘气,心里暗想,沈昶青等着和他成为邻居,说明沈昶青认同他的能力,只要他回厂上班,死女人不跟在他后面喊‘窝囊废’拖后腿,短期内,他一定会得到厂长赏识。
“吴叔,厂里见。”
“小沈,娇娇明天嫁人,你来不来喝一杯?”见沈昶青要走,吴大志喊住他。
“厂里既要推行新款卷烟,又要为即将到来的国庆做准备,十分忙,我抽不出时间。”沈昶青举起手摇了摇,便抱着盆下楼。
到了楼下,四平终于忍不住凑上前问:“组长,吴大志没啥能力,倒是挺爱摆谱的,你理他干嘛!”
“到底是厂里的老员工,一点面子不给他,显得我们厂子没人情味。”见四平若有所思看他,沈昶青一本正经点头,便丢下四平一个人低头思考,他把盆放进三轮车里。
所有物件全放进三轮车里,二胖蹬三轮车缓缓驶离老职工楼,目的地是更大、更新、隔音效果更好的职工楼。
一群人大口喘气到了新的职工房,放下手里的物件,沈昶青让他们到卫生间清洗一下,他到供销社拎了一斤五花肉回来交给二胖:“中午吃红油抄手,就麻烦二胖同志了。”
“没问题。”二胖笑呵呵拎着肉走进厨房,和面、剁肉,包抄手,调料汁,忙活一通,五碗刺激蓓蕾的抄手被端到客厅。
二胖做饭的时候,其他人也没闲下来,按照沈昶青的指挥摆放家具,收拾房间,所以二胖做好饭,四人也把房间收拾好了。
吃完饭,沈昶青把他们叫进书房,把自己要研究尼古丁的想法告诉他们,并且给他们一份资料,让他们带回去好好研究。
四人站成一排,整齐大喊:“谢谢组长~”
尾音还在房间里飘荡,四人已经推攘着跑到走廊里。
四人走后,沈昶青准备上床躺一会儿,坐在床边想了想,他长叹一口气,拎水桶到卫生间接水,把房间各个角落拖了三遍,又把木制家具抹了两边,东西归置整齐,躺在床上倒头就睡。
下午六点钟,叶卓娴推开门,四处环顾一圈,惊喜说:“诶,妈,房间真大,东西摆放的也不占地方。”
“以前的客厅,多两个人就转不开身,现在的客厅,我打几个滚都不碍事。”沈母把包挂到衣架上,换了一双鞋进屋,稀奇的东看看西看看,虽然她之前来过一趟,但是她还是觉得自己恍如身处梦中。
叶卓娴也不比老太太好到哪里,也觉得不真实。两个小姑娘就没有大人这么复杂,把书包放在桌子上,四处探险,新家每一个角落,对她们来说,都格外陌生与新奇,她们探寻了所有的地方,只有一个地方没探寻,那就是面前这扇门里面的世界。
沈今攥紧拳头,“嗯”两声给姐姐打起,沈古挺直腰板,小脸严肃绷着,“咔”打开门,沈古闭上眼睛,撇头脸对着客厅,小拳头胡乱往前挥:“嘿,妖怪,哪里逃!”
沈昶青嘚塄一下坐起来,一脸懵逼看着门口两个小人,他昏昏沉沉想是不是接一句吃俺老孙一棒?
沈今感觉姐姐差不多已经打死了妖怪,慢慢移动小脑袋往房间里瞧,瞪大眼睛,惊呼一声:“爸,你怎么坐在床上?”
“爸!”沈古收起拳头,像小炮仗一样冲到床前,三两下爬到床上,砸到爸爸怀里,沈昶青一动不动倒在床上躺尸,过了不到一分钟,沈今瘦而沉的身体砸到沈昶青身上,沈昶青掩面哀叹生活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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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父女三人闹成一团(沈昶青单方面被虐),这边叶母气势汹汹跑到老职工楼,使劲拍门:“沈昶青,你别躲在房间里装孬种,赶紧给我滚出来。”
那天,她从这里离开,回家和老伴商量了两天,决定拿出五百块钱,和老伴到医院,一间一间病房找人,快要跑断腿了,才找到二儿子。
她当即声泪雨下跟二儿子说,她拼命保住五百块钱,以后她和老伴去世留给二儿子,当做二儿子未来生活保障,如果二儿子现在想要,那就给二儿子。
她以为这样说,二儿子就顺着她的话说让她存着,哪知二儿子这次不按常理出牌,直接从她手里拿走五百块钱。
拿走就拿走呗,就当给老伴买了一个岗位,叶母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回家后,她坐不住了,催促老伴带李主任看望二儿子,顺便商量返聘的事。
老伴找到李主任,李主任却说他没说过这些话。
老伴回来告诉她这件事,她直挺挺倒在地上,捂着心肝不停咒骂沈昶青不得好死,咒骂了好一会儿,她觉得不解气,立即爬起来跑到职工楼找沈昶青算账。
“好,天杀的沈昶青,你真行,不出来是吧,我一头撞死,你就是杀人犯。”
叶母声音沙哑撕裂,衣服乱糟糟的,一脸狰狞。这和大伙儿印象中矫情、讲究的老太太截然相反,一开始大家没认出来这人是叶母,多瞧了好几眼,大伙儿才敢确认这个人是叶母。
“卓娴妈,别喊了,他们搬家了,就算你喊破喉咙,一头撞死,小沈也没法出现在你面前。”
“他住在哪里?”叶母眼球往外凸,红血丝布在上面,凶狠瞪着说话的人。
“他是你女婿,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烟厂就几栋职工楼,你一栋一栋找呗。”
“卓娴妈,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气成这样……”大娘还没说完话,叶母掉头就走,路过吴家,她朝门上“呸”一声,使劲跺几下门,嘴里嘟囔几句怨词,便快速离开职工楼。
半个小时后,沈母推开病房门,扑到叶卓林截断的裤腿上悲痛大哭:“卓林,我可怜的卓林,心黑的桌森、沈昶青趁你昏迷不醒,和医生狼狈为奸截断你的腿,还剩一条腿能干啥,爸妈死了以后谁来照顾你,一想到那副场景,妈心里难受哇,在家里都哭晕了好多次。”
“妈,残废怎么了,残废不能有自己的生活吗?”叶卓林盯着被母亲压在身下的裤腿,他刚接受事实,母亲这一行为无疑是揭开他刚愈合的伤口,把血淋淋的肉再次放到他眼前,那样残忍。
“你怎么生活?靠桌森、沈昶青打发叫花子施舍你几个钱过日子吗?卓林,你记住你变成今天这样,全都是他们害的,凭什么他们施舍几个钱,你对他们感恩戴德,没门。
你放心,妈不允许发生这种事情,妈一定让他们日日夜夜忏悔当初截断你的腿,他们必须每月求你收下生活费,爸妈死之前,一定把你的生活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你从妈这里拿的五百块钱呢,给妈,妈帮你收着,爸妈死了之后,留下的钱全都给你,他们兄妹想都不要想。”
在家里,叶母躺在地上折腾一段时间,衣服和头发乱糟糟的,顾不上收拾自己,又跑到职工楼找沈昶青算账,紧接着又马不停蹄跑到医院,脸上全是汗水,衣服也被汗水浸湿,仰头看叶卓林,眼中充斥着狠戾。
在叶卓林眼中,此时的叶母,没了往日体弱娇病,倒显得疯狂与刻薄,让人害怕。
“卓林,快给妈钱,别被桌森、沈昶青骗去了。”叶卓林一动不动,病房就这么大,叶母干脆自己翻。
刘美凤一直背对着叶母整理饭盒,叶母也没注意到这个人,当叶母翻到床头,刘美凤拎着饭盒准备离开,叶母看到刘美凤的脸,狰狞冲到前面,一把推翻刘美凤,骑在她身上,疯狂撕她的衣服翻钱:
“我儿子病了这么多天,你不来看他,偏偏他有了五百块钱,你露面了,跟赶不走的苍蝇一样,在我儿子面前献殷勤,想哄走我儿子的钱,是不是!
刘美凤,你还是个人吗,你连畜生都不如,我儿子都变成这样了,你竟然要吸干他的救命钱。”
“王葛妹,钱,我让大哥拿去还债了,别疯了。”叶卓林咯吱窝夹着拐棍站地上,费劲弯腰拽叶母,倒底念着她生养了自己,没敢用力,怕伤了叶母,但谁知他这番话不仅没让叶母冷静下来,反而让叶母更加疯狂,叶母的手移到下面,扒不掉刘美凤的裤子,就要用嘴咬。
叶卓林猛然用劲,把叶母甩到一米外。
叶母怔楞盯着叶卓林,一脸不敢置信。
“妈,上铁李主任愿意给我一次机会,你不用担心我没办法养活自己,能消停了吗?别再闹了可以吗?我拿不出钱,但是我保证我上班后,每月给你们五块钱,再多的钱我拿不出来,毕竟我还要给美凤叶浔的抚养费,我还要还债……”
沈昶青说的话,李主任说的话,卓林说的话,全都涌进叶母的脑子里,“轰”的一声,全炸开,震的她胸口巨疼。
搞了半天,原来是叶卓林夺走老伴的岗位,老伴返聘无望,叶母一脸震怒指着叶卓林:“好啊,叶卓林,我小看了你,原来你才是你们三兄妹中心机最深,心最毒的人,怪不得桌森、卓娴全须全尾,只有你一个人被截掉一条腿,你坏事做多了,报应来了。
你做恶事遭到报应,还连累桌森、卓娴为了你欠下一屁股债,你当初怎么不被埋死呢……”
“啊——”叶卓林把叶老婆子从她身上甩了出去,刘美凤羞恼翻出叶卓林衣服换上,将将扣上最后一颗扣子,就感受到脚下地面震动,她扭头,叶卓林脸色灰青躺在她脚下,跟死人一样,刘美凤尖叫着跑出去叫医生。
叶母呆滞盯着大块头一动不动躺在不远处,胸膛竟没有起伏,医生、护士匆忙赶到病房,叶母被护士请了出去,她刚想跑离现场,刘美凤焦急乱转的身影闯进她视线里,叶母反而冷静下来,靠在墙壁上,讽刺说:“我家卓林知道你和宋志干的不要脸的事,被你气死了,刘美凤,你怎么还有脸待在这里。”
“我干了什么不要脸的事,你说啊!哦,你倒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等我抽空就去举报你,我要告诉所有人,你是怎样害死你孙子,一步一步逼死你儿子。”刘美凤先是一脸震惊,然后唇角上扬走上前,死死盯着叶母的眼睛,幽幽开口。
“我、我也是出于好心,我什么都没做,不关我的事……”叶母视线东躲西闪,也顾不得替二儿子收敛尸体,撞开刘美凤跑出医院。
大概过了五分钟,病房门被打开,刘美凤慌张拽住医生的袖子,却怎么也张不开口询问前夫怎么样了。
“难道我之前没说明白吗?病人虽然被救回来,但留下严重的后遗症,情绪一激动,轻则休克,重则死亡,你们作为家属,能不能照顾一下病人的特殊情况,不要总是刺激他……”
医生没有提起为前夫准备后事,刘美凤激动说:“谢谢医生,谢谢你。”
刘美凤反复谢他,态度诚恳,医生也不好再说重话,不过医生离开前,还是提醒家属,多多陪伴病人,帮助病人克服心理阴影。
刘美凤在医院待到叶卓林苏醒,她才离开医院,回到临时租的房子。
叶浔听到开锁声,阴沉的眸子突然变亮,蹦跳跑到门口,高兴问:“妈,你跟爸商量好了吗?什么时候送我上学?以后放学是你接送我,还是爸接送我?”
“你爸病了,等你爸病好了,妈送你到上铁小学念书,以后你爸接送你。”刘美凤轻柔牵着儿子的手,叶浔甩开妈妈的手,钻到床底下缩成一团,刘美凤心抽疼。
前段时间宋志老婆到学校闹过,虽然她已经解释她和宋志最多散散步,吃两顿饭,除此之外,再也没发生过什么事,但是宋志老婆不相信,学校里的老师也不相信,她在学校里的名声臭的不得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出去批D,如果儿子也在右街小学上学,也会受到牵连,她决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
刘美凤又分析了一遍自己的处境,把儿子让给前夫,是最好的选择,刘美凤心情沉重和儿子商量:“叶浔,明天妈妈带你到医院看你爸,你给你爸打气,让你爸快点好,好不好?”
“不好,你总是骗我,每次说带我出门,总是食言。”叶浔赌气,身体往里面缩,不让母亲碰他。
“这次妈妈说的是真的,明天一定带你出门,带你去看爸爸,你信妈妈最后一次,好不好?”刘美凤几乎哀求跟儿子商量。
“我就相信你最后一次。”叶浔又一次被妈妈的泪水打败,爬出来,搂着妈妈,给妈妈擦眼泪,“妈妈,你别哭,我受委屈了都没哭。”
“好,妈妈不哭。”刘美凤把脸埋进儿子小小的胸膛上。
年幼的叶浔只记得胸口被温热的液体浸湿,并不懂这意味着什么,等成年后回忆起这一幕,仿佛还能感受到液体的温度,随着时间推移,液体越来越灼热烫伤他的心脏,慢慢地,他呼吸都是痛的,痛的他哽咽却流不出眼泪,整夜抱着母亲的遗像,才能勉强入睡。
正是因为叶浔并不是二十多年后的他,所以他又一次确认母亲真的带他出去,带他见爸爸,异常开心,刘美凤抬头抹干眼泪,牵着叶浔去做饭。
随着刘美凤、叶浔各让一步,这对母子又一次和好如初。
夜深,人们进入梦乡,但并不是所有的梦都是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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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把儿子锁在家里,刘美凤照常上班,沈昶青一家也如往常一样,沈古到烟二小上学,沈今到幼儿园,三个大人各自上班。
时间在忙碌中飞快流逝。
到了下午四点半,吴大志送走喝喜酒的亲友,便马不停蹄到厂里销假,却被告知他的岗位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顶上了,厂里给他安排了一份干后勤的活。
吴大志愤怒扒开人群,怒气冲冲跑到副主任办公室,也不敲门,直接踹开:“小沈,别人不了解你吴叔的能力,难道你不了解吗?知道有人顶上叔的岗位,你怎么不帮叔周旋一下,叔不求岗位比原来的岗位好,但是也不能让叔干后勤,这不是侮辱人吗?”
门被踹开,顾厂长、吴工程师已经不满了,吴大志进来,一副我是你老子的模样,闭上眼睛不管三七二十一数落沈昶青,两人脸黑如锅底,眉心皱的能夹死人。
吴大志把火气全撒在沈昶青身上,怒火终于消散了一些,便仰着下巴催促沈昶青:“赶紧的,帮叔运转一下,调一下岗位——位——”
“吴大志,就一个后勤岗位适合你,你不想干,就给我卷地铺滚蛋。”顾厂长冷肃脸,声音虽不大,却让吴大志冒了一头冷汗。
“厂长,你什么时候来的,小沈也是,也不告诉我一声厂长在。”见厂长不理他,吴大志开始埋怨沈昶青,在他看来,沈昶青最懂他,猜到他未来大有出息,一定提前巴结他,所以不管他说什么,沈昶青都会无条件站在他这一边。
“我都插不上话,怎么提醒你。”尽管沈昶青气到爆炸,但他还是心平气和跟吴大志说话。
“那也是你不对……”
吴大志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沈昶青打断:“你马上五十岁了,过几年就要退休了,时间精力不行,比不过年轻人,所以把你调到后勤部,希望你能理解,我和顾厂长、吴工程师还有事情谈,麻烦你出去的时候,顺带关上门。”
“厂长,他是小人,害怕我的能力、才华威胁到他的位置,下黑手打压我。”吴大志捋起袖子,去拽沈昶青,今天他就把沈昶青假面具撕破,让厂长知道他才是最优秀的。
顾厂长按压太阳穴,到门外朝两个小伙子招手:“把闹事的人拉下去。”
吴大志趴在桌子上抓沈昶青,闻言,惊愕扭头盯着顾厂长:“厂长,以前你没有注意到我的优秀,那是因为娇娇妈天天诅咒我,现在好了,娇娇妈不能开口说话,没办法诅咒我,我的运气好得不得了,娇娇嫁得好,我们家还请了保姆,不久将来我一定带领厂子更上一层,成为全国第一大烟厂。”
“如果你还不知道天高地厚胡搅蛮缠,后勤部你也别待了,直接滚回家。”顾厂长示意两个小伙子把人拉走。
“厂长,你听我说,厂长——”
吴大志不愿意走,被两个小伙子强横拖下楼。
见顾厂长、吴工程师心情受到影响,沈昶青想了想说:“估计被吴婶刺激的,吴大志又些失常。”
“的确被刺激了,但不是被他媳妇刺激的,是被他女儿高额彩礼刺激了,认为自己了不得,开始目中无人。”顾厂长摆摆手,阻止沈昶青继续替吴大军说好话,“他家那点破事,大家都在谈论,我自然也清楚一些事情,别说他了,我们继续谈正事。”
“好。”沈昶青点头。
三人围绕‘烟丝品质’四字展开讨论,最后确定四个字方针‘开括创新’,不能固守现在的成就举步不前,一定要不断进步。
三人结束谈话,推车回家,回家的路上,遇到路上有几位工友谈论起吴大志,吴大志被两个小伙子丢到楼下,跑到原来的车间愤愤不平抱怨沈昶青羞辱他,抱怨了一通,发誓宁愿不为厂里做贡献,不要这个工作,也不愿意受窝囊气,诉说完自己的委屈,人家真跑去辞职了。
听完关于吴大志后续事件,沈昶青摇了摇头,到了自家楼下,他打算锁自行车,眼睁睁看着叶卓森从他眼前跑过去,沈昶青嘘叹一口气,把锁链放回车篮里,大声喊:“大哥!”
叶卓森又跑了两阶台阶,后知后觉探头往下看:“妹夫,”他两步做一步跑下楼,慌张说,“刘美凤脑袋露一个大洞,腹部被捅了几刀,现在正在医院抢救,公安找我了解情况,我才知道有人看到我妈和刘美凤在学校小树林发生冲突,守门大爷只看到我妈出校门,没看到刘美凤出校门,公安把我妈列为重要嫌疑人。”
“你等一下。”沈昶青跑到二单元三楼,问顾厂长借了一笔钱,回来就跟叶卓森一块到医院。
叶母像没事人一样照常到邻居家窜门,直到公安闯进来,抓住她铐上手.铐,叶母才心慌。她被公安带到医院,公安询问她,她一问三不知,看到大儿子、女婿来了,她挣脱公安,跑上前拉住女婿的手,无辜说:
“昶青,你二哥住院这么长时间,刘美凤都没来看望他,妈替你二哥不值,就去找刘美凤,求刘美凤到医院看望你二哥,跟她说了几句话,妈就走了,人真不是妈杀的。”
“据我们了解,昨天下午六点钟,你在医院和受害人、叶卓林发生争执,叶卓林突然休克,待抢救过来,只有受害人守着叶卓林,请问王葛妹同志,你在哪里?”公安直接戳破叶母的谎言。
沈昶青、叶卓森对视一眼,原先他们不相信叶母会杀人,听到公安的话,他们有些迟疑了。
“人不是我气晕的,是刘美凤,刘美凤知道我儿子从我这里拿了五百块钱,她想逼我儿子给她五百块钱,我儿子不给,她就拿叶浔威胁我儿子,我儿子被她气晕了,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叶母愤怒指着手术室。
叶母满嘴谎话,公安不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抓住她,把她带到公安局,叶母反抗不配合,求沈昶青救她。
沈昶青扭头看叶卓森,叶母眼里没有她儿子,从始至终都求他,也不怕寒了叶卓森的心,要知道叶卓森知道叶母犯了法,比谁都着急。
“别管她。”叶卓森冷漠背对着母亲,盯着手术室的灯,忧心忡忡说,“也不知道刘美凤能不能挺过去,如果她挺不过去,叶浔怎么办?”
“叶浔?叶浔一直跟着刘美凤,现在刘美凤躺在医院,叶浔在哪里?”沈昶青猛地抬头,叶卓森身体一震,和沈昶青对视,两人同时摇头,都不知道刘美凤的住所。
“叶浔在富康路,126号大院里。”
叶卓林拄着拐棍走来,脸上无悲无喜,眼神空洞,看的沈昶青、叶卓森心惊。
“钥匙,我问公安要的,大哥,麻烦你接他过来。”叶卓林把钥匙交到叶卓森手里,便靠在墙壁上,双眼呆滞注视前方。
叶卓森朝沈昶青使眼色,沈昶青点头,叶卓森抓紧钥匙跑出医院。
“二哥,”沈昶青侧头盯着叶卓林看了许久,十指紧扣在一起,眼睑微合,纠结说,“你们家遭遇的事,可能跟我和卓娴有关。”
“只要有妈掺和进来,我的小家迟早破裂,也迟早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说到底是我不够心狠,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叶卓林自嘲无声笑了几声,“我真后悔当初没跟大哥学,带着老婆孩子单过,现在后悔也晚了。”
沈昶青心里却一点也不好受。
叶卓林仰头盯着天花板看,在熬时间,等待医生宣判结果。
过了一个小时,叶父去找叶卓森、沈昶青,没找到两人,却惊动了徐暖、叶卓娴两人,两人跟着叶父一道来医院。
三人刚到不久,叶卓森抱着叶浔出现。
“爸,我妈说话不算数,她说带我到医院看你,可是她一直没出现,我不要她了。”天黑了,母亲还没回来,叶浔躲在床底下,捂住嘴巴低声呜咽,期间,他给母亲编了无数借口,母亲总是不出现,当大伯出现抱他离开房间,他决定不要母亲了,母亲总是说谎欺骗他。
叶浔看到许久未见的父亲,两个月来第一次放开嗓门嚎啕大哭,像是要把这段时间受的委屈全哭出来:“我不要妈了,她骗我——”
“你妈不是不要你,她生病了,医生叔叔给你妈看病,我们一起等你妈出来,好不好?”叶卓林右腿被截肢,所以他用左臂抱起叶浔,右手支撑拐棍。
“你没骗我?”叶浔狐疑问。
“没骗你。”叶卓林艰难开口。
“好,我和爸爸一起等妈妈出来,我们一起回家,爸,我想去上铁上小学,你接送我,妈在家里给我做好吃的。”叶浔雀跃说,一脸期待看着父亲。
叶卓林把头埋进儿子肩膀上,好半天才应了一声:“……好。”
“怎么你和妈都喜欢把我衣服弄湿。”叶浔嘀咕一句,不过他还是很开心,双手环住爸爸的脑袋,用笑脸蹭爸爸的头顶。
稚嫩的声音直击叶卓娴心脏,她撇头,脸抵着丈夫的胳膊,蹭了又蹭,试图蹭干湿润的眼角。
沈昶青拍拍她,没有说话,等手术结果。
到凌晨三点,刘美凤被推出手术室,推进重症病房,病情又反复恶化,抢救了三次,到了第四天,病情才稳定下来,不过人一直没醒,也没有清醒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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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母在公安局待了整整四天,叶父天天往公安局跑。
第四天,叶父听说刘美凤病情稳定了,他第二次到医院看望刘美凤,从医生那里得知刘美凤可能变成植物人,一辈子也醒不过来,叶父长长舒了一口气,他到另一间病房找到二儿子:
“卓林,你妈常年身体虚弱,刘美凤身体强壮如牛,你妈怎么可能打得过刘美凤,你到公安局跟公安同志说一声,让公安释放你妈。”
“爸,你很轻松,很高兴,因为美凤醒不过来了,没办法指控妈怎么杀人的吗?”儿子被他安排到烟二小跟沈古一个班级,叶卓林不用担心儿子听到他这个年纪无法承受的事,所以他毫无顾忌说出他最想说的话。
“卓林,她是你妈,你怎么可以这样想她。”叶父摆起父亲的架子训斥二儿子。
“妈的事,从今以后和我没关系,就算她死了,也别来通知我,我不会参加她的丧礼。”叶卓林眼睛无波澜,连声音都没有起伏。
这是恨极了,或者说他已经不在乎所谓的父母情,说出这些话,他心情松快许多,连眼睛都变得明朗。
接下来,无论叶父再说些什么,叶卓林回话都是斩断和叶母之间的关系,对父亲几乎也没了感情,父子俩能坐到一起说话,不过都是面子情罢了。
“你现在正在气头上,说的话都是气话,头脑不清楚,我不跟你谈,过几天再来跟你谈。”叶父失望摇头离开。
叶父所谓的过几天找叶卓林谈,成了一句空话,直到半个月后,刘美凤醒了,告诉公安那天叶母找她,让她发誓不许举报叶母,刘美凤没工夫搭理她,赶时间带叶浔到医院找前夫,叶母却不让她走,两人发生了争执,争执的过程中,叶母拿刀威胁她,她不相信叶母真敢捅她,执意要走,叶母发疯似的冲过来撞她,后来发生什么事,她没印象了。
叶父听说刘美凤醒了,意识到他和老伴的计划落空,公安有了证据,不可能无罪释放老伴。
他再一次来到医院,没去找刘美凤,因为他知道无论他如何苦苦哀求,刘美凤都不可能心软放过老伴,所以他找到二儿子,以一个老父亲,一个即将踏进棺材的老父亲的身份求二儿子:“你妈身体不好,如果你妈真的被判了刑,她还能活着出狱吗?
卓林,爸求你了,爸跪下来求你了,你可怜可怜你妈,求刘美凤放过你妈,无论她要多少钱,只要爸给的起,爸都给她,她不是惦记爸的岗位吗?爸现在就把岗位给你,你去叫她别起诉你妈。”
“爸,美凤虽然醒了,但是她眼睛看不见了,她的身体受不了一丁点折腾,能活多少年,医生都说不清楚,但是我确定王葛妹比美凤活的长,还有,一个月前,你已经退休了,我在上铁的岗位是妹夫帮我争取了,和你没有关系。”叶卓林收拾好行李,拄着拐棍绕开父亲,他一个人出院,没让任何一个人接他。
叶父望着二儿子决绝的背影,不满抱怨几句,转身找大儿子,求大儿子劝说二儿子,但叶卓森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关上岳家院门。
没办法,叶父又到烟厂堵女婿,沈昶青没跟他说一句话,直接骑车绕道而行。
最后,叶父到瓷厂找女儿,叶卓娴远远看到他,没犹豫,掉头往回走,走后门绕道回家。
连续十几天,叶父想尽所有办法,都跪下了,差点给他们磕头,子女、女婿也不愿与他说话,叶母被判刑那天,也只有叶父一个人听审,听到法官宣判老伴服刑20年,叶父都不知道他怎么走出法院,回到家里,浑浑噩噩一个人过了好几天,看着偌大的四合院只有他一人,安静的可怕。
他又跑去劝说大儿子、二儿子回来住,明确告诉两个儿子,他不怨两个儿子对老伴狠心,最后不了了之,他一个人守着空院子,等老伴出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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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母本来半个月有三天假期,每次都回老家跟老头团聚,随着叶卓娴月份越来越大,沈母放心不下,这次放假,她决定不回老家。
她不回家,沈父却追来了,没跟家里人说,自己找大队长开证明坐车来的。
沈昶青从单位回家,老远看到老太太跟一个老头站在一块,离近了,听到老头跟邻居说:“我是她老头,山里老树上结的核桃,小孩子吃了聪明。”
老头边说边抓核桃给邻居。
“沈老头,够了、够了,别抓了。”
“那成,留一些让老婆子没事剥给孙女吃。”沈父爽朗说,也不跟省城人来虚的。
沈父这个性子,正好对了和他一个年纪老头老太的胃口,没聊几句话便和邻居熟稔,不认识他们的还以为这几位是多年老友。
沈昶青推车到老爷子身边,沈父看到多年未见的小儿子,还未来得及感慨一番,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催促道:“昶青,你想办法通知你大哥他们,爸自己坐车来省城了。”
沈昶青:“……”
沈父接着跟邻居聊天,抽空回头看了一眼,有些嫌弃说:“你怎么还不走,快去呀!”
沈昶青认命骑车到邮局,电话打到安桥公社,拜托原主初中同学跑一趟,通知大哥老爷子人在省城。
电话那头人应下,沈昶青这才松了一口气,才骑车回家。
到了职工楼下,原先聊天的人已经散了,他挑了挑眉上楼,还未进门,就听到老爷子跟老太太聊老家发生的事,他推开门进去,在他们面前晃悠两圈,老太太、老爷子看都不看他一眼,沈昶青挫败找个角落坐下。
叶卓娴拖着一个板凳,走在丈夫旁边,凑近小声说:“爸遇见一个人就说‘我是她老头’,妈的嘴角一直往外咧。”
“老年爱情的酸臭味,”沈昶青掀掀嘴唇吐槽,扭头,不去看这对老年夫妻,和叶卓娴提起另一件事,“你哥跟你二嫂打算一直这样下去?”
“二嫂跟我二哥说,当初但凡二哥硬气一丁点,他们家也不会走到这一步,之后,我二哥再也不提复婚的事,该怎么照顾二嫂就怎么照顾二嫂,跟夫妻差不多,只是差了一张证。”
后来她单独劝过二嫂,二嫂说她的身体就是无底洞,天天往里面砸钱,也不见起色,和二哥复婚,就是把二哥往火坑里拉,她不愿意这样做。
二嫂的顾虑她懂,正是因为懂,所以她没有办法原谅母亲,母亲开庭受审,她也不愿意去。
“你二哥申请到西部地区修建铁路,带上你二嫂、叶浔,你和妈想办法多搞一些药材让他们带上,毕竟你二嫂的事,我们也要负责人。”沈昶青心情异常沉重。
“还用你说,我早托人打听了,还有了眉目。”叶卓娴低头抚摸肚子,她的孩子长大了,她绝对不会变成母亲那样的人。
沈昶青又告诉叶卓娴宋志被人举报,意在拉宋志老丈人下台,宋志老丈人也是心狠的,让女儿和宋志离婚,带着孩子回娘家,宋志就这样被抛弃,如今人在红袖章手里。
算计宋志和宋志老丈人的人是徐家人,也是吴娇的丈夫和公公。
“都不是什么好鸟。”叶卓娴气呼呼说。
“的确不是什么好鸟,吴娇嫁给徐琦后,徐家人算计父女俩,要回一千块钱,吴大志是辞职又不是退休,所以没有退休工资,他现在身无分文,听说吴大志到徐家找吴娇要钱,徐家人没让见,后来吴大志守在厂房门口,天天堵顾厂长,说自己能带领烟厂创造辉煌,求顾厂长给他一次机会。”沈昶青拍拍自个儿胸口窝,假装被吴大志骚操作吓得不轻。
叶卓娴丢给他一双大白眼。
“第三个孩子马上要生了,你们小俩口子还眉来眼去,也不臊的慌。”沈母感慨世风日下。
“就是。”沈父跟着附和。
“老头子,我要做饭了,进来给我搭把手。”
“好嘞。”
沈母扭身进入厨房,沈父迅速跟了进去。
沈昶青:“……”
叶卓娴:“……”
两人脑门上写了四个大字:妇唱父随。
到底谁腻歪了。
*
老爷子的到来,对沈昶青、叶卓娴的冲击力最大,因为老爷子做到老太太指哪他打哪,从来不说不字,耐心也出奇的好,有足够耐心和精力带两个小姑娘疯玩。
老爷子在省城待了三天,又自个儿坐车回家,从这开始,只要农闲,老爷子经常带上一些土特产,隔三差五往省城跑,整栋职工楼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老爷子是老太太老头。
老爷子回老家后,又过了一段时间,吴娇妈去世了,沈昶青听厂里大娘描述,吴娇妈身上除了皮,只剩下一具骨架,有人推断吴娇妈活活被饿死的。
吴娇妈死的第二天,吴娇出现在烟厂,一脸憔悴求史家华给她一次机会,让她重回烟厂上班,哪怕安排她到后勤部上班,她也愿意。
吴娇做的事让史家华印象深刻,无论吴娇怎样哭诉自己可怜,怎样哀求史家华,史家华都没答应吴娇回烟厂上班。
吴娇离开烟厂,没有回徐家,一个人在外游荡,想到徐琦不喜欢女人,却把她娶回家当摆设,还不允许她出门见人,又想到她为了逃离徐家,买通保姆递一封只有父亲能看明白的图画,只要娘家有丧事,徐家人为了名声,一定允许她回娘家吊唁母亲,她和父亲害死了母亲,她成功逃离了那个让她毛骨悚然的地方。
本以为只要她再次成为烟厂正式工,徐家人再也不可以肆意妄为拘禁自己。
她明明规划的这么好,为什么事情不朝着她预期方向发展。
吴娇恨,恨母亲亲手毁了自己,恨父亲没有用,恨沈昶青眼瞎看不到自己的好,恨叶卓娴为什么不死,恨厂里的领导无情无义。
“吴娇,你跑哪去了,钱呢?你不是说只要你出来,就给我一大笔钱吗?”他和邻居说话的功夫,吴娇跑了,吴大志快疯了,四处寻找吴娇,找了三个多小时,才在支迎路找到吴娇,他阴翳走上前拽住吴娇,二话不说翻吴娇衣服,“怎么没钱,徐家这么有钱,你身上怎么一分钱也没有,给我钱。”
吴娇扭着脖子看眼前疯狂的男人,盯着他丑陋的嘴脸,忽然她抱住吴大志的头拼命往下按,在吴大志嗷嗷叫挣扎中,她一口咬住吴大志的耳朵,连肉带皮扯下来,“呸”吐到地上,她又龇牙大笑:“都怪你,我过得这么惨,全都怪你。”
“你疯了,我是你爸!”吴大军抹了一把脸,手上全是鲜血,他眼中翻滚骇人的怒意,狰狞着一把拽住吴娇头发,手一挥,吴娇身体被抛出去,撞到树干上滑落到地上,此时,吴娇终于知道窝囊废也会发怒,她一脸惊慌爬起来要跑,吴大志揪出她的头皮,把她按在地上,拳头疯狂落在吴娇身上,“贱人,钱呢,给我钱,我养了你二十多年,你嫁到有钱人家享福,却防着老子,老子打死你,快给老子钱。”
他没有工资,也没有积蓄,想到这段时间他到垃圾桶里翻找吃的,这个贱人在徐家当少奶奶,吃香的喝辣的,却不管自己死活,吴大志恨不得掐死她。
“我——没——钱!”
吴大志不听,认为吴娇有非常多的钱,就是不想给他钱。
经过的路人对吴大军指指点点,因为吴大军太残暴了,所以他们不敢上前拉,只能等有人报警,公安来处理。
等公安到了现场,吴娇鼻孔、嘴角、耳朵出血,身上没有一块能看的皮肤,眼看着吴娇进气少,出气多,公安快速控制吴大军,火速送吴娇到医院,吴大志被带回公安局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就被带到审讯室。
吴大志典型的欺软怕硬,公安给他铐上手.铐,把他带到审讯室提审,呵了两声,吴大志把他知道的全都说出来了,还把他做的事全甩给吴娇:“造谣叶卓娴偷人,算计刘美凤给宋志生儿子,是娇娇妈和吴娇干的;
拐骗孩子,也是娇娇妈和吴娇干的,后来吴娇看到事情败露,她写了一封断绝关系书,哄骗娇娇妈签字,紧接着逼娇娇妈跳楼;
吴娇嫁到徐家,徐家控制住她,不让她出门,她写一封信给我,让我弄死娇娇妈,她就可以出门吊唁。”
公安内心无比震惊,猛地拍一下桌子:“说实话!”
“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上衣袋里就有吴娇写的断绝关系书以及害她母亲的信,你们自己看。”吴大志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哽咽说。
公安掏出两张纸,扫了一遍,有点信吴大志的话,但不是全信。
“公安同志,我到垃圾桶里找饭吃,没吃饱过,真的没能力给娇娇妈张罗饭,她是自己饿死的,我并没有害死她,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什么都没做,我积极配合你们,可以放我走了吗?”吴大志站起来,伸出手,示意公安替他解开手.铐。
“坐下,谁让你站起来的。”
吴大志比孙子还乖,乖乖坐下来:“还有什么问题吗?我知道的全都说了!”
“等受害者醒来,我们调查清楚事情来龙去脉,证明你没有罪,自然放你离开。”公安说完,把吴大志带到医院包扎,然后把人送进看守所。
吴大志在看守所里祈祷吴娇永远不要醒来,可惜吴娇当天下午就醒了,两人不愧是父女,把责任全推给对方,自己永远扮演无辜、弱小的角色。
公安从两份口供中分析出,父女俩没有一个无辜的,全都是施害者,有证据并且一定能起诉成功,这起看似小案子却有一个意外收获,那就是徐家,徐家的情况已经交给另一队调查,他们专心处理吴家父女二人的案子。
公安找到口供中提到的受害者,告知她们一家三口做的事,叶卓娴早有心理准备,公安讲完后,她还是十分吃惊,刘美凤则恨死一家三口。
等两位女士心情平缓,叶卓林拉着刘美凤离开公安局,沈昶青护着叶卓娴离开公安局,两家人在福佑路分开。
两天后,叶卓林带着刘美凤、叶浔离开,当天晚上,叶卓娴在医院生下一个六斤一两重男婴。
半月后,吴家父女因故意杀人等几项罪名,被判处二十三年有期徒刑。
—1990年(20年后)—
80年,沈昶青当上厂长,8.7年,沈昶青被调到地方当书记,同年,叶卓娴和沈家三兄弟到沈昶青所在的市投资建厂,到了90年,亿佳成为本市规模最大工厂,工厂正处于起步阶段,但创造的收益已经相当可观。
90年清明,沈家四兄弟带着妻儿回乡祭祖,其中老太太和老爷子最高兴。
车刚开进村里,一群人围上前,笑着伸头往车窗里瞧,时不时扭头,指着汽车,跟旁边的人交谈。
老太太、老爷子先下车,脚刚沾地,就被一群年龄大的人认出来:“嗐呦,老嫂子,老哥,真的是你们。”
“是的呦,走,咱们到田里看看。”一路上,沈母扒到车窗上往外瞅一望无际的田野,绿油油的小麦,一阵春风袭过,麦田里的波浪翻滚,看得她心情澎湃。
“你说你当了城里人,怎么反而稀罕我们乡下的田地了!”葛春婶子嘀咕一句,也不耽误她长臂一挥,带领和他们差不多年纪的人一同到田地里。
沈父眼馋水里游的动物,跟村长等一群男人到河边打水坝,抓鱼。
村里的人被老太太、老爷子各带走一拨,几个孩子下车又带走了一波,等沈昶青他们下车,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沈昶青跟他们聊了一会儿,就带领家人回到自建小洋楼,大家捋起袖子里里外外打扫一遍,一群上了年纪的老男人歪七扭八躺在沙发上,被各自媳妇踹一脚,连眼皮都懒得掀,更别提动了。
叶卓娴被徐暖戳了一下,她抬头问:“大哥、二哥,你俩真打算在这里买地皮,建别墅呀?”
“都跟你来实地考察,还能有假?到时候我们哥五个做邻居。”叶卓森认真思考一下点头。
“你美凤姐身体不好,我瞧着这里空气新鲜,想带你美凤姐到这里静养。”
他当上了总工程师,享受到他渴望的荣誉,是时候退下来了,多陪陪美凤,他怕自己再晚一点退下来,自己会后悔一辈子。
既然老二要退下来,还要带美凤在这里静养,那么丈夫在这里修建别墅,就不会允许公婆住进来,徐暖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朝叶卓娴点头。
叶卓娴收回视线,不动神色聊起另外一个话题,在坐的都是人精,怎么可能没看到姑嫂俩眉来眼去,只是不挑破罢了,乐意顺着叶卓娴抛的话题往下聊。
聊了一会儿,大伙儿各自回房间休息。
傍晚,沈母拎着一篮子邻居自家种的菜回家,老爷子拎着几条河里捉的鱼回家,沈昶青把几个小的赶紧厨房做饭,他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坐在一起吹吹牛,抒发一下对老年生活的向往。
几个小辈偷听几耳朵,十分同步撇嘴巴,吐槽他们家大人没一个有大人样子,苦了他们一把屎一把尿把自己拉扯长大,长大后还要一把屎一把尿给大人擦屁股,诶!
生活不容易,掂掂炒锅做做饭,先填饱一群大人肚子,再来感慨他们的生活多么苦逼。
几个小辈花费一个多小时,做了二十来道菜。
老家伙们边吃边朝他们竖起大拇指:“再接再厉,干掉星级大厨。”
小辈们:……
他们还是乖乖闷头扒饭吧,顶一句嘴,被沈昶青那个大魔头套路,简直生不如死。
饭后,他们打打麻将,聊聊时.政,夜晚过去一半了,他们才打着哈欠回房睡觉。
第二天,沈氏家族的人聚在一起前去祭祖,场面既震撼,又让人心生敬畏。
—(医院)—
“怎么样了,桌森、卓林、卓娴呢?”叶母被提前释放,如今人躺在医院病床上,苦苦盼着三个子女到她跟前尽孝。
叶父苦着脸摇头:“都到农村祭咱们女婿的祖先了,联系不上。”
“我不是早让你告诉他们我出狱的时间吗?你是不是没告诉他们,或者他们没听清楚,记错了时间?”叶母抓起枕头砸老伴,她这次真的病了,快要死了的那种病,为什么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不来看她,全是这个老头子没跟他们说清楚。
“说了,两个星期前,我天天跟他们提起你出狱的事。”叶父捡起枕头,扶着老伴,把枕头塞进老伴腰后面,“我还跟他们说,我们家四合院升值了,能卖好多钱,让他们都回来,我当着你的面立遗嘱。”
“我真的病了。”叶母仰头盯着老伴。
“我知道,他们不回来就不回来吧,我卖了四合院给你治病,你什么时候病好了,咱们什么时候出院。”叶父小心翼翼安抚老伴情绪。
叶母点头,挪到被窝里,合上眼睛睡下。
叶父等她睡着了,火急火燎跑回家卖四合院,因为心急老伴的病,他卖的又快又急,比平常少卖一些钱,不过他不在意,他的三个子女都有钱,有不止一套房,他没钱没房可以找他们要。
他卖掉四合院,就带老伴检查身体,这家医院查不出老伴有什么病,他换一家医院,还查不出老伴有什么毛病,继续换……到后来,他听老伴的话,到小医馆找偏方给老伴吃。
两个月过去了,卖四合院的钱全花在给老伴检查身体上,手里还剩一万多块钱,这些钱还不够老伴一个星期花销,叶母和叶父合计一下,决定找三个子女要钱。
“卓娴是商人,昶青是官,你找他们问一下,能不能把我转到国外医院治疗,国内医疗水平太差,我明明有病,他们总是查不出原因,这不是耽误我治疗么。”叶母虚弱躺在病床上,嘱咐道。
“嗯,我记下来。”叶父戴上老花镜出门,先到公司堵卓森,“你妈病了,挺严重的,我卖了四合院给她治病,都没治好,你有时间去看看她,还有能不能给爸转五十万——”
“这张存折是卓林给你的,每月打五百,这张存折是我给你和妈的,每月打一千,这张存折是卓娴给你和妈的,每月打一千。”只有叶卓森还留在省城工作,叶父每次遇到事情先找他,叶卓森早已厌烦这种日子,所以想到乡下建别墅,到乡下生活。
“不是,你妈病了——”
叶父不接存折,叶卓森不想浪费时间和他瞎折腾,把存折塞到叶父口袋里,扭头离开公司。
叶卓森这边行不通,叶父乘火车到二儿子工作的城市找二儿子,结果没找到,听二儿子单位同事说,二儿子病了,请了长期病假,正在某个医院里修养。
叶卓林这边也行不通,叶父又到女儿工作的城市找女儿,在路边拦到女婿接女儿下班的车:“卓娴、昶青,你妈病了,国内医院查不出病因,你们能不能把你妈转到国外医院?”
沈昶青按下车窗,从钱包里抽出一百块钱,探身塞到叶父手里:“她是不是真的病了,其实你心里最清楚。”
“房子没了,我们三兄妹给你的养老费,够你们租一间房子,一日三餐吃得饱,平常无事还可以带妈到小诊所挂两瓶水。”叶卓娴摆手,让他坐车回去吧,别再折腾了。
叶父脸黑如铁,闷声问:“你们怎么知道我卖四合院的?”
“我妈出狱了,她肯定瞎折腾,你手里又没有钱,她除了折腾你卖四合院,她还能折腾什么?”叶卓娴一脸不耐烦,示意丈夫开车。
车开出去的一瞬间,叶父一把甩掉一百块钱,等那辆车消失,他又默默捡起钱,坐火车回省城,马不停蹄跑到医院陪老伴,告诉老伴几个子女没心肝。
叶母又把火气发泄到老伴身上:“我都有绝症了,你还不尽心照顾我,交待你办点事,你办好哪一件了,你就是巴不得我死——”
叶母心脏绞痛的厉害,她的脸瞬间煞白,倒在床上不停抽搐,嘴里往外嚷黑乎乎动物尸体,乳白色泡沫溢出来。
“老婆子,你怎么了?”叶父六神无主跌坐在地上,正巧走廊有人经过,听到叶父大喊救命,那人好心跑去找护士,拽着护士跑到这间病房。
等护士跑去找医生安排叶母进手术室,叶母已经没了呼吸。
得知老伴死了,叶父一时接受不了,疯狂大闹医院:“一定是你们趁我不在,苛待我老伴,我要告你们医院,我女婿是市委书记,我女儿是大企业家,你们等着上法庭。”
医院打电话通知叶卓森他母亲的死讯,还告知他母亲吃坑人的偏方吃死的,叶卓森赶到医院,就听见父亲说这番话,他跑上前呵斥父亲:“我妈吃偏方吃死的,偏方谁找的,你心里没有数吗?难道你非要我亲口说出来你害死我妈,你才消停吗?”
“我——”叶父梗着脖子说,“都是你们不肯安排你妈出国治疗,我和你妈才信了那些偏方。”
“行,都是我们的错,既然如此,你自己张罗我妈的后事。”叶卓林甩袖离去。
叶父努了努嘴,一直没说话,始终沉浸在自己悲伤的世界中,叶母的尸体在停尸房放了一个星期,医院那边一直催,叶父却想不起来将老伴尸体火化。
最后还是叶卓森安排叶母火化。
叶卓森把叶母的骨灰盒放进他和叶卓娴给叶母买的墓地里,葬礼结束,没有来吊唁的人,只有叶卓森夫妻、叶卓娴夫妻、叶父五人给叶母送上一支菊花。
葬礼结束,叶父看着大儿子、女儿,考虑跟哪个孩子住,其实他偏向跟女儿、女婿住。
“爸,我和昶青还有事,先走了。”叶卓娴挽着沈昶青离去。
“爸,你多宠一会妈,我和徐暖不打扰你,先走了。”叶卓森和妻子十指相扣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