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大名叫盛菏?”
夜风带着暖意,吹散郁兰汀积淀已久的疲惫。
盛菏平平淡淡啊一声,注视着面前的人忽然变脸:“所以你不知道我叫盛菏。”
“哪个菏?”
“草字头,下面是河水。”盛菏也学郁兰汀先前那样抱起手臂,“郁兰汀,你是不是在转移话题?”
“盛菏挺好听的,不过我觉得还是盛明明可爱一点。”
盛菏歪着脑袋看她,面无表情,十分有几分钟前郁兰汀的气势。
于是郁兰汀失笑,上前两步离盛菏更近,和盛菏小时候一样,熟练地抬起手轻拍两下她的头。这个动作郁兰汀曾经做过无数次,即使时间横隔六年,割裂了过往的朝夕相处,在手轻轻覆上头顶时,却也依旧有从前的亲呢。
“长大了,变漂亮了,差点没认出来。”
盛菏看着她,语气里有听不太出来的脾气:“你那是‘差点儿’?”
郁兰汀也看着盛菏,现在她的面部轮廓已经逐渐收回锋利和冷淡,取而代之的是柔和。盛菏从前很熟悉这种表情。
“是,是没认出来你,我道歉,我检讨,对不起,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吧。”收回手之后的郁兰汀有恃无恐,刚才盛菏默许她将手覆上去,本身也是一种态度。
郁兰汀用指尖戳戳盛菏的嘴角,下一秒又伸出一根手指,将盛菏的嘴角两边轻微撑开:“不生气了,笑一个,好不好?”
盛菏还能说什么呢。
她这一整天的委屈、落寞,过去六年的思念、牵挂,现在因为郁兰汀一句“不生气了”,就化为乌有,怎样都发作不出来。
心思是没办法骗自己的。只要郁兰汀站在这里,她就是盛菏心中的所有美好。
于是盛菏也笑起来,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
郁兰汀伸开双手,由着盛菏蹭进来,把脸贴在她的肩膀上,一声声叫她:“兰汀姐姐,郁兰汀。”
我好想你。
郁兰汀也好像知道盛菏想说什么,低声应她:“嗯。”
几分钟后,顾盈收到一条来自盛菏的微信,她点开一看。
盛菏: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顾盈:?
盛菏:你还记得中午我说我不喜欢郁兰汀的那句话吗?
顾盈:记得啊,怎么了?
盛菏:忘掉它!
盛菏:你不记得了!
盛菏:我手动撤回!
顾盈:??
顾盈:说人话。
还是盛菏:现在我要重新回答!
盛菏:我喜欢郁兰汀。
顾盈:?????
顾盈:行吧我知道了,你见到她了是不是。
盛菏: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夜已晚,老人家晚上睡得早,盛菏跟郁家告别后回自己家。
爸妈还没回来,家里黑乎乎一片。盛菏吧嗒打开客厅灯,一屁股坐在柔软的沙发上,随手拿过一个靠垫抱在怀里。
她先是发消息给爸妈,过了不到一分钟,爸爸的电话打过来。
“小菏,回家了吗。”那边挺吵的,背景音乐开的很大,盛菏还听见有谁用破锣嗓子唱歌。
盛菏说:“爸,你跟我妈在哪呀,好吵。”
“在唱歌呢,同学聚会,你妈没跟你说吗?”
中午出门前,她妈只跟她说在郁奶奶家要乖一点。现在看上去,也不知道她妈是不是因为晚上要出去玩,所以特意暗示她在外面待得晚点。
盛菏:“行吧行吧,享受你们的夜生活去叭,你女儿今天晚上吃太饱了,不用管我。”
爸爸在那头笑,背景中隐约听见盛菏妈妈问:“是不是盛菏?”
爸爸对妈妈回了是,又对盛菏说:“我跟你妈妈今晚可能回来地晚一点,你不用等我们,晚上锁好门,早点睡。”
盛菏不想再吃狗粮,敷衍了事:“是是是,你们好好玩,少喝点酒。”
挂掉电话,还没想好要做什么,几秒后又收到妈妈的微信。
妈妈:吃得太饱就不要直接睡,对胃不好。
妈妈:叫上兰渚出去逛一逛。
然后给盛菏发了500块的红包。
妈妈:你兰汀姐姐不是也回国了吗,问问她去不去。
盛菏:嗷嗷嗷好的!谢谢妈妈mua!
妈妈:秒收?
妈妈:这个mua是因为我给你钱了,还是因为想跟你兰汀姐姐出去玩?
盛菏:嘻嘻嘻当然是因为您的小钱钱啊,金主妈妈下命令,别说找兰汀姐姐陪我了,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那我也得去。
盛菏:[她给的实在太多了].jpg
妈妈:贫吧你就。
妈妈:带你兰汀姐姐去广场那边看看灯。
盛菏:好嘞!让她感受感受我们社会主义的花灯节!
盛菏放下手机,这下刚好有了再见郁兰汀的借口。盛菏喜滋滋地打开微信准备发消息,看着顶置的顾盈后,才意识到自己悲剧了——
她晚上居然没有问郁兰汀要任何的联系方式!
她和郁兰汀在小花园里待了几分钟后,郁兰汀就又接了一个电话,等她打完电话,也差不多到九点钟,郁奶奶要睡觉了。郁家的其他人还会去外面聚,唱K啊搓麻啊之类的,毕竟全家也好不容易才聚到一起,盛菏当然没再去凑热闹。
不过就算是要到联系方式,郁兰汀也分身乏术。
盛菏只好给郁兰渚发条微信:你姐的微信等会儿推给我一下。
郁兰渚没有立即回复。
盛菏又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过去洗了一把脸,接了杯热水,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
这种有劲无处使的悲催感,当然是要靠写稿来消磨的。
结果刚写了一百字,借着查资料的档口光明正大摸鱼时,有人在外面敲门。
盛菏支起耳朵,悄无声息地走到客厅里,没吱声。
敲门声响了两次,每次都是敲三下。第三次时,大概是外面的人终于意识到什么,出声叫人:“盛菏,在家吗?”
是个女声,还挺好听的。于是盛菏吱声:“哪位?”
“我是你妈妈的朋友……”
盛菏:“我妈妈不在,阿姨你有事的话不如下次再来。”
“那我能不能进来等她?”
盛菏:“家里没大人,阿姨,不如你直接给我妈妈打电话?”
门外的人忍不住笑起来,连声音都沾染上笑意:“盛明明,”她终于不逗她了,“那我能不能进来等你?”
盛菏听见她笑就觉得不对劲,等外面的人说完,她终于认出来:“郁兰汀?!”
郁兰汀的声音还是有笑,可能是因为隔着门,听上去有种隐隐的失真感:“嗯,是我。”
盛菏上前去把门打开,站在楼道里的郁兰渚还是穿着下午的那一身,米灰色的短衬衫和驼色西裤,因为晚上的风凉,她又加了一件和西裤配套的外套,只是没系扣子,看起来十分有职场成熟女性风范。
盛菏惊讶:“你怎么来了?”
郁兰汀抬了抬下巴无声问自己能不能进去,盛菏连忙侧身,等郁兰汀进来,盛菏又赶紧跑过去想给她倒水。
郁兰汀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盛菏忙前忙后,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一下。
盛菏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干净的玻璃杯,原本想习惯性泡茶,又转念一想觉得晚上喝茶对睡眠不好,于是作罢,只当作是自己傻不愣登不懂人情世故,只倒了杯凉白开端过去。
离得近了,又是空气不比户外流通的室内,盛菏才从郁兰汀身上闻见一股淡淡的酒味。今天晚上大家都喝了一点酒,除了实在不太喜欢酒的盛菏独自霸占整瓶可乐。
“你坐吧。”闻着酒味,盛菏半天蹦出来这么一句。
可能是意识到了,郁兰汀低下头闻闻自己。喝酒的人都是闻不见酒味的,她复又抬头,表情很奇怪:“我身上的味道大吗?”
盛菏摇摇头,她盯着郁兰汀,手也下意识伸出来,却不知道怎么说。
但是郁兰汀知道了。她眉目舒展轻轻一笑,在玄关暖色的灯下显得别样温柔。
“不要担心,明明。我没有喝醉。”
盛菏对郁兰汀的大部分印象还是在六年前,那时候郁兰汀也才大四,还不到需要喝酒去应酬的年纪。
但盛菏还是看着她,担忧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你需要喝醒酒药吗?”不喝酒就不太清楚要怎么照料喝醉的人,醒酒药和醒酒汤可能是这时候的唯一念头,就像是不学医的人看见别人受伤,第一反应也是能不能喷点云南白药。
需不需要?能不能?这类语气本身也表现了发问人没有能够处理好这件事的底气。
可是她还是毫无保留地想要一试。
郁兰汀忽然揉盛菏的头,在盛菏还没有抗议之前,说出自己想说的话:“怎么这么乖啊。”
盛菏:“?”
她抬头看郁兰汀,头发被郁兰汀揉地有点乱,头顶上还翘起来一搓,然而她自己没有注意到,还用一种自以为是大人的语气无奈道:“所以还是喝醉了吧。”
郁兰汀还真没醉,又不是在商业局上,家里聚餐没人死命灌她,因此也就喝了那么两三杯,谈不上醉。但是出国六年,她参加的酒局不算少,却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像盛菏这样,在她喝完酒之后跟她说你醉了。
喝醉本身就代表着一种逃避,在酒场上就能以此为借口逃掉灌酒。
郁兰汀“嗯”了一声,她有点想听盛菏接下来会说什么。
“是醉了,所以呢?”
盛菏是想送她回家,像是丢掉一个大包袱一样轻松,还是会留她在这里,照顾她?
“……所以?”盛菏挠了挠头发,想起妈妈给的那五百块钱。
“所以,我带你去买个醒酒药吧!药店不远,你等等我给你装杯水先——”
郁兰汀: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bushi)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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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