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行舟一声令下,满城千户开始搜索小白龙,以一种穷根究底的方式,挨家挨户,连城区的树林、农户的地窖、枯井亦不放过,可谓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在这样紧张的日子里,没有人比钟会更紧张。
他来城西一所破庙,接应上饿的奄奄一息藏在神像后的疲惫年轻男子。
“老舅,你中午来了,再不来,外甥该吃老鼠了,别说,这破庙里就是老鼠多。”那男子说完,一个石子丢去,正砸中老鼠眉心,钟会一看过去,差点没吐出来,怪不得进来的时候一股腐烂的气候,原来是墙角堆积数十只死老鼠,都是那男子无聊杀的。
“吃吧,吃好了藏在箱子里!”钟会有些心疼的看着外甥,递过去一把风干牛肉,和一瓶好酒。
那男子狼吞虎咽吃起来,顺手指了指破庙下,钟会打开地板,几个大汉从地下抬出数十个箱子,累的满头大汗。
钟会很高兴,做了这么多年计划,此次一大票后,终于可以隐姓埋名,安心过几年好日子。
只是如今的节骨眼儿上,可不能让官府抓住外甥,否则这一帮人全得完蛋,他又想到当初和外甥在尉迟行舟面前相互仇杀的一场好戏,自己这正面人物的形象算是立足了。官府怀疑也怀疑不到他头上。
他将箱子摆放好,用工具在其中一个木箱子里弄了个出气孔,手下已经买好了婚姻嫁娶之物,外甥进去箱子后,他用一床龙凤棉被覆盖在上面。十个箱子整点好,一群人浩浩荡荡明目张胆的押镖启程。
公孙浩然和翠娘依旧波澜不惊的在济慈院忙碌着,菩提每每看到二人齐心救助灾民的模样,实在没有怀疑的理由。
这日,小杜仲兴冲冲的找来打喷嚏的羊娃,带到菩提面前,道:“小姐,公孙先生没有说谎,羊娃那日确实回家了,可不知怎的,半路发了羊癫疯,被人给救,今日才自己摸索着回来,连他父亲也不知道。”
菩提看羊娃脸色不妙,顺手摸了摸他脉搏,发觉和牛娃的症状极为相似,便问他那日为何要回家?
羊娃傻憨憨的回答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了。
小杜仲又问他面具之事,他只说是哥哥牛娃给的,也不知道面具来路。
菩提深感一团迷雾,将猛虎面具各恶龙面具拿出来仔细研究,那羊娃看到面具后,似乎回想起什么,想了又想,还是摇摇头。
菩提对小杜仲使了个眼色,小杜仲明白了,将羊娃拉到一边问。
羊娃压低声音道:“小杜仲,咱们几个关系最好了,俺哥哥原本以为只是捡到几个面具,可没想到会惊动官府,要说出来,会不会治俺哥哥偷窃之罪?”
“哪儿会呢?菩提小姐最是明察秋毫,若只是一时贪玩偷窃了面具,大事化小事便好!”小杜仲赶紧替菩提解释道。见羊娃还在犹豫,她又蛊惑道:“说不定你为官府提供线索官府有几百两赏银,有了银子,你爸爸会让牛娃来上学呢!”
羊娃听完似乎觉得这买卖划算,几百两银子全家不吃不喝一辈子也挣不到,若是有了这钱,以后和哥哥盖房子娶媳妇都不用额发愁了!
他懦懦的来到菩提面前,开口问道:“小姐,俺若是提供情报,会有奖励吗?”
菩提听到此话吃了一惊,又看小杜仲的眼神,知道这丫头又在设圈套了,想了想,眼下破案要紧,银子以后可以想办法,官府不给的话,不是还有自己的发财老爹么?老爹不给,不是还有尉迟行舟么?反正自己欠了尉迟行舟上千两,也不怕在多点了。
她脑袋飞速权衡一下,端正坐姿,以官员的口吻问道:“羊娃,汝可知此面具从何处得来?”
羊娃大胆道:“是俺哥哥嘴馋,看到翠娘夫人经常给公孙先生做好吃的,馋的流口水。那日趁着他们不在家,哥哥原本想去偷点吃食,谁曾想在厨房米缸内发现两个面具!”
菩提听到和公孙先生、翠娘有关,吃了一惊。
羊娃继续说道:“哥哥回来就给了俺一个,给了小杜仲一个,这事只有我们三个知道。”
菩提又问道:“可你哥哥为何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又为何会在半路晕倒?”
“说来也怪呢。俺一向身体好,之前从未得过羊癫疯,哥哥记性也好,从不健忘。不知为何,公孙先生那日便劝俺,说是俺爸爸想俺了,给俺放假回家看看!”羊娃补充道。
菩提点点头,若有所思。告诫他们今天的话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看来这羊娃和牛娃的爸爸也有点问题,菩提想到此,突然想到公孙先生和牛娃爸爸口音十分相似,许是同一个地方的人。
她喊住羊娃,打听他们老家是哪里的,羊娃说是山东人氏,她想到公孙先生总是翻山东大儒的书本,似乎很是执迷于此。
仔细想来,翠娘也是那里的口音,不会如此凑巧吧。
一种不好的揣测开始在她脑海中酝酿,她得赶紧将线索告诉尉迟行舟。
菩提急匆匆走出门去,没有看到背后一双眼睛偷偷的盯着她。
回城的马车行驶半路上,紫芙总是不住的回头瞧,她身子紧缩,抓住菩提胳膊道:“小姐,奴婢总觉得有人在跟踪咱!”
林中鸟儿一阵怪叫,气氛诡异异常!
马奎也有同感,他将马车靠停,竹林里寒风瑟瑟,吹的竹叶沙沙做响,马儿似乎也感觉到杀气袭来,高扬起马蹄,菩提和紫芙坐在车内被颠簸不稳。
马奎停车,拔刀环顾四周,杀气一**靠近,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大喝一声:“何方妖魔鬼怪,快快现身!”
地下竹叶沙沙飞舞,伴随着“哈哈哈哈哈哈……狂笑,只见迎面来了两个蒙面人,看身形,一个高瘦精壮是男子,一个丰饶娇小是女子。
未等马奎反应过来,电光火石间,女子从一根棍子中使出钢丝约莫十米,那钢丝飞一般射过来,一把将马车顶盖卷起,哐当一声,马车半截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菩提和紫芙坐在只剩半截的马车里,上半身暴露出来。
女蒙面人收回钢丝,那钢丝瞬间变成一根小棍,忽然间,她又一弹射,欲一把用钢丝缠绕菩提身子,眼看那钢丝朝着脖子转过来,菩提只觉今日大难临头,紫芙吓得抱紧菩提大叫。
马奎总算反应过来,一把钢刀挡住了钢丝,钢丝从大刀划过,摩擦出呼啦啦一道电光火星,比那铁匠铺打铁的火星耀眼十倍不止。
菩提看的眼花,紧紧闭上双眼,只听得外面有鞭子抽打马车的声音,她不由得睁开眼睛一看,自己坐的半截马车也被抽的粉碎,马儿狂奔,她和紫芙坐立不稳,从马车上颠簸掉在地上。
她们滚动几下,浑身都是泥土,紫芙摸着腰喊疼,菩提其实屁股也疼,但目前还是逃命要紧。她拉着紫芙往前方跑去,却被那鞭子又绊住脚,狠狠摔在地上。
此刻她明白梦到的鞭子也无可奈何了,关键时刻她大喊一声:“公孙先生!”
马奎正在与持钢丝的女子缠斗不休,那男子听到菩提喊出的话,顿时愣在原地,笑道:“原来汝早就认出吾。”
菩提壮着胆子道:“另一位便是翠娘吧!何不以这面目示人?这样遮遮掩掩,算什么好汉!”
那女子也吃了一惊,停在甩动的钢丝,回头看向菩提。马奎趁此机会,赶紧跑回去挡在菩提二人前面,摆出架势拿刀护住。
那黑衣男子缓缓拉开面罩,紫芙不免吃惊道:“果真是公孙先生!汝怎会?”
“汝是问吾怎会武功,还会杀人,对吧?”
公孙浩然露出诡异的微笑,“你们知道的太迟了!既然知道了,就去阎王爷那里告状去吧,阳间留不住汝等!”
公孙浩然眼神凝视运气,只见他身体胸口起伏,腿下生风,呈马步分开,左手手腕一动,那长鞭犹如一条猛龙呼啸而至,马奎眼看不妙,用钢刀一挡,却被震退好几步!
“好内力!”马奎不由得佩服这个看似温润的书生。
“汝能挡住吾的钢鞭,也不差!”公孙浩然说罢,又是一鞭朝着左边打过来,马奎躲避不及,右手手臂被钢鞭抽中,呼啦啦衣服破开,露出了手臂上的血痕。
菩提喊道:“马大哥,小心!”
马奎眉头紧皱,感到皮肉撕裂的痛,手上的钢刀也拿不稳了。
公孙浩然哪肯罢休,趁胜追击,扬起鞭子朝着他们右边抽过来,马奎将菩提二人一拉,钢鞭就在他们的脚边响起,地面裂开一道口子。
好险!三人都不免吸了一口凉气,若是刚才这鞭打在自己身上,非得血肉模糊。菩提任是淡定,此刻也是吓得半死,紫芙更是当场狂喊救命,花容失色。
马奎自知不敌,想用自己来拖住公孙浩然,掩护菩提主仆离开,却没想到后面来了个脱下面罩的翠娘,翠娘此刻早已不复在济慈院慈眉善目的模样,眼神犀利,拿着钢绳步步紧逼,团团将他三人围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