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乱 第46章 【卷四十五】那一束光

“夜泽宇！”

被人直接忽视，夜泽川哪受得了这种侮辱，哪怕那个人是夜泽宇。

“我说姓夜的，”墨楚不怕死的声音又响起，不过这次他学聪明了，先去到他家小九身边他才充满底气，不担心有人突然发疯，“人家明显不想理你，你眼瞎呢看不出？”

说话时他不住地打量那道淡蓝色身影，被那双眸底只有他家小九的眼睛深深震撼。

他不知道他家小九这几日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这个名叫夜泽宇的是谁，可他莫名感觉他家小九和夜泽宇有着很不一般的关系，那关系甚至超越了他。

墨楚没有吃醋，只有庆幸。

这世上多一个人关心他家小九于他们而言都是幸事，哪怕只多一个人。

“你闭嘴！”夜泽川真是恨死了墨楚那张嘴，要不是他面前有人挡着，他一定手撕了他！

墨楚继续不怕死，继续气炸夜泽川，“小爷说话你管得着？姓夜的，这里没你什么事了，识相的赶紧滚，不然小爷的剑可不长眼。”

这就是下逐客令了。且众人知道，墨楚不仅在逐夜泽川，还在逐他们所有人。

可夜泽宇在，那九公子在，白沉渊也在。对方实力强大，他们如果硬拼，不一定有胜算。

权衡再三，以夜泽川领头的柳家人，宋可心，冯然陆陆续续还是走了。没错，冯然这个属风的知道他留在这里不妥，所以相当识趣的跟着众人一起走，以免再被单独逐一次。

“宋姐姐……”把自己当成透明人的文卿卿见宋可心要走，连忙喊道。

宋可心一愣，想起这里还有两人。她朝文卿卿看去，招呼她，“卿卿，走。”

文卿卿走，叶弘自然一起。他倒是想自己留下来，可他没有选择。走时他深深看了一眼墨九，欲言又止很久，刚想开口，忽然文卿卿一声“弘哥，走了”，熄灭了他所有勇气。

碍眼的全走了，留在欣悦客栈门口的全都是顺眼的人。吴林打开客栈大门，一众人终于在二楼房间聚集。简林也在，不过顾希颜方才提及的孙伯没在，听吴林意思安排了其他房间，简木在那里守着。

“姐姐，孙伯也来了吗？”顾黎小小的脑袋挤在墨九和顾希颜中间，墨九另一侧坐的是夜泽宇，让墨楚好一阵吃味。

顾希颜怜爱地摸摸顾黎的头，轻声温和，“来了。孙伯年纪大，受不住长途奔波，想必是累了。”

可即便如此，这半年孙伯也陪着她一起满世界寻找顾黎，单是这份心就够她尊重孙伯一辈子。

顾黎从位置上下来，一个人走向门口，没忘给他姐姐说一声，“姐姐，你们有你们的事情要说，我去看望孙伯。”

反正他们大人的事他一个小孩子也不懂，与其在这里听得迷迷糊糊，还不如去看望孙伯。他觉得孙伯那里更需要他。

“看好小黎。”

“是，谷主。”简林应声出门。

墨楚扯了把墨九衣袖，把人扯进了里间屋子。夜泽宇几乎是条件反射想要跟上，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

墨楚连忙伸手阻拦。虽然知道他家小九对这人不一般，但他们兄弟说悄悄话，旁人就别跟来了，“坐着！别动！”

夜泽宇起身的动作霎时顿住。

墨楚终于把他家小九带走，都不等缓和下情绪，他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问，“小九，那夜泽宇……”

“二哥。”墨九出声拦下他还没说完的话，眼睛酸涩，似有白雾升起，“……你信我吗？”

墨楚整个人已经彻底愣住，墨九后面那句话他完全没听清。

他刚刚产生幻听了吗？他家小九叫他什么？二哥？

这个称呼他等了很久。自从他家小九拜他爹为师，他就一直在等，可这称呼从来没有出现过。他家小九会喊大哥，但从不会喊他二哥。虽然他嘴上不说，心里却一直惦记。他幻想过无数他家小九喊他二哥的场景，却怎么都没想到第一声二哥竟是因为一个姓夜的人。

“小九……”

“我的光不多，他是其中一束。”墨九语气很重，重到墨楚终于开始重视起外面那个名叫夜泽宇的人。

他家小九的光真的不多，连他们都用了四五年时间才堪堪成为他家小九眼里一道微弱的光。

“他很重要？”墨楚长叹一声。

“嗯。”墨九轻声回答，压下心中苦涩。

他愿意重新接受这个江湖，愿意尝试着走出那一步，愿意让永宁镇村落里的光走进他心间，外面那个人是最大的原因。

他不想他一个人孤苦伶仃，他不能留他一个人独自对抗那庞大的家族，所以他伸手握住了那串微弱的光。

如今，他也想成为他们的光。

外间，墨楚带墨九进去后，众人视线不约而同全都放在了夜泽宇身上。

这个消失两年的人如今突然出现，带来的风暴绝对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可他们看着此刻的夜泽宇，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他似乎对自己此刻坐在这里都没什么反应，他的目光一直都在身后那道门上。

众人知道，若不是墨楚方才那句话，他此刻已经跟进去了。

“夜泽宇……”白沉渊开口，喊这个他一直在找的人。

许是知道这些人都和墨九有关系，夜泽宇终究还是回了头，抬头朝白沉渊看去。但也仅此而已了，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这些人他都知道。

意气风发那几年，江湖上有名有姓有背景的没有谁他没听过。但只是听过，他没有和他们打过任何交道。若不是因为墨九，这些人在他眼里其实和陌生人并无不同。

夜泽宇不说话，白沉渊亦不知道此刻该说什么才合适，场面再次冷寂下来。倒是顾希颜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看向夜泽宇，意有所指说道，“只要你在，他会一直在。”

所以你要好好活着。如果你不在了，不管江湖翻腾成什么样，那个人也会不管不顾，随了你去。

“我知道。”夜泽宇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几乎让人怀疑他刚刚没有开口。

曾经的他声动梁尘，音如上仙。不张口则已，一张口便是魂牵梦萦，听在人耳里只觉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可如今的他却再不复当初朝阳，连声音都没了朝气。

这两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把自己活生生过成了这般半死不活的模样？

众人当然不知道，有一条虫子在他身体里蜗居两年之久，不仅啃食了他的身体，还腐蚀了他的灵魂。他的身体几日前才被人救起，而他的灵魂……

若不是因为墨九突然出现，或许这一生也不会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