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乱 第26章 【卷二十五】孩童小黎

“唰唰唰！！！”

独属于滂沱大雨的声音刹那间纷至沓来。林中树木摇曳得比之前还凶猛，沙沙的风声从四周吹起，迷离了白沉渊那颗心神皆惧的心。他看着前方两道迎面走来的身影，目光呆滞，思绪万千。

“为什么杀他们？”待少年经过他身旁时，他控制不住开口。虽然明知少年不会回答，可他还是想问。

“他们该死！”

少年确实没回答，回答的是那个才刚杀人不久的孩童。声音咬牙切齿，让人一听就知道他心中藏有无尽恨意。

破庙门口，有几道身影左右站着，僵硬得像一座雕塑。只有墨楚承受能力还不弱，见墨九带孩童进来，还能上前打招呼，“小九，这孩子……”

看起来弱小得很，没想到挥起刀来却有模有样。虽然那几个男子是因为他家小九动了手脚才不能动弹，可他一个小孩子，杀起人来也太狠了。

墨九把孩童朝墨楚手边推了推，自己则收了油纸伞放在门口，顾自进庙里找地方闭目养神去了。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白起，“……”

这九公子是有多喜欢睡觉？

来衡州这一路他就没见这位九公子除了睡觉还做过什么。本来他已经习惯了，睡就睡吧，反正人跟着不会丢。可今晚是什么情况？

尤其是刚刚，他到现在都觉得刚才那一幕只是他的错觉。

这世上居然有人能静止时间？

闹呢！！

就是离九幽再现都做不出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景象吧！！！

“小子，跟我来。”墨楚知趣地接过他家小九带来的麻烦，先找地方清理孩童身上的伤。

跑这么远，还跑这么久，那孩童身上满是伤口。尤其那双脚底，早已看不清原本皮肤，有的全是血与泥的混合物。

孩童此时十分听话。墨楚说走他就走，墨楚说坐他就坐，一点儿都不迟疑。只是时不时会回头看一眼那个坐在火堆旁闭着眼睛的人，眼中带着墨楚看不懂的思考。

白沉渊慢慢从外面回来，踏进庙内。

他没顾自己还在滴水的衣裳，连白起唤他他都没听见。他的视线紧紧追随那个一言不发的少年，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突然碎了，碎得他心神震荡。

他知道，那是他一直以来的骄傲。

他以为如今江湖年轻一辈中除了夜泽宇，他当得起那个第一，可现在看来，不过是他骄傲自满罢了。

原来人外真的有人，天外真的有天！

墨楚处理好孩童伤口，带着人围在火堆旁。盘缠还有一些，他拿出一块饼放到孩童手上，顺便开口问他，“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孩童机械般接过饼，看都没看一眼，两只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墨九，没听见墨楚说话。也或许他听见了，只是不想说。

“喂，问你话呢！”墨楚伸出两根手指在他眼前上下挥动，却见他眼珠子都不跟着动一个，还是只看着他家小九，让他相当郁闷，“你一直盯着他看做什么？小子，给你清理伤口的是我，这会儿照顾你的也是我，你好歹看我一眼，让我找找存在感行吗？”

行。

孩童终于附赠过去一个眼神，墨楚还来不及接收他那双眼里到底有什么就见那孩童又撇了视线，重新将目光放在他家小九身上。

“嘿我这暴脾气！”墨楚就要和他说道说道。

一直闭目养神的墨绿色少年却在这时开了口，惊倒众人。

“墨九。”

声音冷冷清清，听不出什么含义。

白沉渊和白起对视一眼，脑子里同时闪过一样的念头。

这好像是自认识以来……第一次听他开口……

“小黎。”

孩童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小孩子独有的稚嫩。

“我，你，你们这……”墨楚感觉他脑子都不会转了。眼睛在他家小九和那个自称小黎的孩子身上转来转去，没搞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

墨九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有些人一直活在黑暗的世界里，习惯了自己躲避黑暗下的痛苦，偶尔也很想要一束光亮照进来。当那束光真的来时，他们会下意识靠近它，因为那是他们心中唯一的希望。

那束光他渴望过很久，所以小黎在想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懂。

“行了，天色很晚了，快吃饼，吃了早些休息，明日去衡州给你买身新衣裳穿。”墨楚懒得去思考这一大一小在打什么哑谜，反正已经知道那小子叫啥了，刚好他也困了，睡觉最重要。

不过一句普普通通的话，小黎却忽然炸了毛。将手中的饼扔到火堆旁，他忍着脚上传来的痛意站起身，充满戒备地看向所有人，“你们要去衡州？”

对，他想起来了，刚才有个人喊救他那人为白大少爷。他在衡州时听那些人提起过，衡州有一个白府。

不，他不能回去！那些人会来抓他的！

他好不容易逃出来，还没给他姐姐留下消息，他不能再被抓回去！

想到此，小黎拔腿就要往外跑，被墨楚眼疾手快拉住。望着小黎又开始渗血的脚底，他真是想骂人的冲动都有了。

这是谁家小孩啊，不知道身上有伤不能乱动吗？现在好了，他刚才那一阵算是白忙活了。

“我在。”

冷冷清清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蛊惑人心的错觉。除了他自己，也就墨楚察觉出了半分。他惊讶地看了墨九一眼，不懂他家小九今晚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这个孩子。

“真的？”小黎半信半疑。

其他人的话他或许不愿意相信，可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给他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比他姐姐给的还要重。

墨九没再说话。这次他是真的闭目养神了，整个夜晚眼睛没再睁开过。

那一幕时间静止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整出来的，他眼下也累得很。

有墨九给出的话，小黎没再想着逃跑，听话地任意墨楚折腾，感觉悬了大半年的害怕今晚终于减少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