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乱 第247章 【卷二百四十六】少年无愿

九幽山庄门前，古玄明的身影早已消失无踪，留下的唯有满地狼藉与残破的傀儡。这本应是欢庆胜利、把酒言欢的时刻，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众人屏息凝神，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丝多余的声响惊扰沉浸在忧虑中的夜九池，谁都不敢轻举妄动打破这死寂般的沉默。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汇聚在夜九池怀中的凌墨染身上，他面色苍白如纸，毫无生气地躺着，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怜悯。

尽管平日里与凌墨染交往不深，但此刻每个人的心都被紧紧揪起，共同祈祷着他能挺过这一难关。

顾希颜此刻正全神贯注地施展她的四星二十六针，每一针都精准无误落在凌墨染的身上，企图唤醒他苍白无望的生机。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凌墨染的面色非但没有丝毫好转，反而显得更加苍白无力，似乎连生命的火焰也在逐渐熄灭。

夜九池瘫在地上抱着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虚弱与无力。他的手臂冰凉而颤抖，仿佛连抬起的力气都已耗尽。即便是在她的支撑下他也只能勉强靠着，每一次呼吸都异常艰难，仿佛每一秒都在跨越生与死的界限。

一一化为小白蛇的状态环绕在凌墨染身旁，用它娇小的身躯轻轻摩擦着他的双腿，似乎在用它独有的方式给予他安慰与力量。但即便如此凌墨染的身体状态也已到了极限，他仿佛一只被风雨摧残的烛火，随时都有可能陷入黑暗。

“凌墨染……凌墨染……”夜九池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眼眶中的泪水永无止境地涌出，浸湿了她的面颊。

凌墨染听见了夜九池的声音。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望向那个为他哭红了眼的女子，他嘴角勉强扯出一抹苦笑，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掩盖自己的虚弱，“夜疯子，我刚刚是不是……是不是很厉害？”

他凭一己之力将古玄明重伤，可算是没有辜负她的期待？

夜九池闻言，泪水更是汹涌而出。她哽咽着点头，“嗯……很厉害……你一直都很厉害。”然而当她看到顾希颜紧锁的眉头和不断渗出的冷汗，再感受到凌墨染那越来越微弱的呼吸时，她心中的恐惧与绝望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你别说话，我，我带你去黑狱，去找古玄明，他有办法救你的对不对？”夜九池的声音已经有些失控，她语无伦次地说着，仿佛只要说得够快就能抓住那一丝渺茫的希望，“我去求他，我把九幽扇也给他，我把什么都给他，只要能让他答应救你……”

“不……不允许！！”凌墨染急急拒绝，有心口血“哇”一下自他喉咙滚烫，瞬间浸染他半边衣襟。他毫无所觉，一心只想阻止夜九池的疯狂念头，“夜疯子，我不……我不去……不去那个鬼地方！我已经在那里待了……待了几十年，我不想再……再回到那个地……地方……”

“可是这样你会没命的啊！！”夜九池的哭声在夜空中回荡，她紧紧抓着凌墨染的手，试图阻止他生命的流逝。

凌墨染却依旧坚持，“没命……没命好啊……你不是说过嘛，本就是不该……不该活……活着的人……”

“我错了！我当时气糊涂了乱说的！”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哀求，字字泣血，像是从心底撕裂而出，“凌墨染，我要你活着！好好活着！！”

夜九池的痛苦不加丝毫掩饰，周围的冷冥、夜泽宇、顾希颜以及白沉渊等人目睹着这一幕，无不为之动容。他们从未见过夜九池如此失态，如此绝望。他们直到这时才明白凌墨染在夜九池心中的地位，才知道那个平日里只和她搭话的紫衣少年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夜疯子，你……听我说……咳……咳咳！！”

凌墨染的话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微弱得听不见的呼吸是在与死神进行着无声的较量。他胸膛剧烈起伏，脸色苍白如纸。

夜九池见状，心如刀绞。她毫不犹豫咬破自己的指尖，任由那蕴含着特殊力量的血液涌出，随后轻轻覆上凌墨染干涸的唇瓣。她闭目凝神，不管凌墨染的意见直接运气置于指尖，将体内仅存的一丝内力汇聚，引导着那温热的血液缓缓流入凌墨染的体内。特殊的血液自指尖流淌，很快滑入另一个人喉尖，再一路向下趋近心脏。

奇迹般地，凌墨染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虽然依旧微弱，但已不似之前那般急促，连说话都多了几丝力气。他费力地睁开眼，视线落在身旁和他一样面色苍白，生死难自知的一一身上，目光柔和，却又带着无尽残忍。

“夜疯子，相识以来我没求过你什么，可现在我想求你一件事……”他的目光始终未离一一，仿佛在这一刻他们之间有着某种旁人无法理解的默契与联结。一一绝望地抬头望向凌墨染，眼中满是哀求，哀求他好好活着。

可他去心已定。

而夜九池的心也随之沉入无尽的黑暗之中，绝望至极。

“这么多年，一一和我一样，累了。原谅我太自私，知道阎罗殿的路不好走，我不想孤身一人，就……”凌墨染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那笑容中包含了太多的无奈与不舍。他喘息着，呼吸又一次缓慢且艰难，“就……就让一一陪我一起吧……”

“不……我不……”夜九池的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滚落。她拼命摇头，想要否定凌墨染的决定，但那双被泪水模糊的眼睛里除了绝望还是绝望。凌墨染只能看见一张不停摇头的脸，却已看不清那双眼睛到底带着怎样的情绪。

他的视线开始涣散，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努力想要再看一眼夜九池，想要将这个从来不拒绝他称呼的夜疯子的模样永远镌刻在心底，但视线却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

就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纱幕，再也看不清眼前人的轮廓。夜九池的哭泣声、呼唤声都变得遥远而缥缈，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嘶——”

一声怆然悲痛的嘶鸣划破夜空的宁静，那是来自一一的哀嚎。它的身体颤抖着，眼中蓄满了泪水。它用尽最后的力气试图靠近凌墨染，却又不敢太过接近，生怕自己的触碰会加速这个过程的终结。

“疯……疯子……”

随着凌墨染最后一声微弱的呼唤，他的胸膛停止了起伏，那双曾经充满紫光的眼睛也永远地闭上了。一一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它的哀鸣声更加凄厉，呼吸都跟着不自觉减弱……减弱……

直至也没了呼吸……

“凌墨染！！！”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寂静无声，只有夜九池的泣血呐喊在夜色中回荡，诉说着她无尽的悲伤与无望。她紧紧地抱着凌墨染，浑身颤抖……

“小九……”

冷冥直到这时才敢开口唤他的姑娘，眼中带着满满的心疼。

他一点儿都没有因为夜九池如此在意凌墨染而吃醋或者不平，反倒因为凌墨染再无呼吸而深感悲伤。他自己都如此悲伤，自是十分理解他家姑娘的痛苦。

悲痛欲绝的夜九池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抽空了所有的力气，她的身体在巨大的情绪冲击下摇摇欲坠，突然失去支撑。她眼前一黑，意识骤然模糊。

“小九！！！”

“九公子！！”

众人惊呼，只见夜九池已经晕倒在地，怀里还抱着凌墨染，身边趴着呼吸跟着停息的一一……

凌墨染的故事走到这里似乎便是结局了，可又好像，他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7章 【卷二百四十六】少年无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