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乱 第172章 【卷一百七十一】江湖暗涌

两日时间不快不慢，寒风还没有把呼啸铺满江南，天上的星星和月亮也还没有找时间说说悄悄话，倒是夜色下黑云压城城欲摧，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好在今晚的永宁镇足够热闹，烟花漫天绽放，鞭炮锣鼓齐鸣，短暂的将那和着山雨满风的黑云阻拦，留下一片岁月静好的欢声笑语。

“小九，新年快乐！”

青年站在夜九池身边陪她一起看前方烟火。

那烟火有霞光，是楚墨和楚灵儿特意为今晚准备的。

此刻的夜九池不再是那副男子模样装扮，少有的换上一身墨绿色长裙，长发被一根精致的簪子随意挽起，眼前偶有碎发与冷风一起肆意飞扬，在霞光映照下充满了神秘的色彩。

她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今晚这样的氛围在她看来与平日没什么不同，但青年却已经很满足。

这已经是她来到村子的第五个年头，这么多年过去，今晚是她第一次出现在这里与大家一起看烟花绽放。虽然她看起来神色淡淡，但青年看得很分明，她的眼中洒满了光亮。

那光亮似乎会眨眼，慢慢从前方烟火眨到青年脸上，于是青年看见身侧的人朝他微微一笑，眉眼弯弯，“新年快乐，大哥。”

五年了，她似乎终于知道迎新年是什么意思。

不。

或者应该说她似乎终于又可以坦然面对新年的尾声了。

往前几年她是不敢的。

她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她连一日十二个时辰都觉得是煎熬，更别说去看新的一年如何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可是现在她有了。

不仅有活下去的勇气，也有穿透这一年迎接未来的勇气。

是什么改变了她呢？

夜九池仔细想了想，眼前划过一个个人影，有楚墨，有楚灵儿，有楚天南，有青年，有夜泽宇，有顾希颜，有顾黎，还有一个惯穿一袭黑色长袍跟个狗皮膏药般黏在她身后的人。

原来啊，她的身边已经有这么多人！

原来啊，她已经不是那个被人抛弃的棋子！

原来啊，她真的不再是孑然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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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星星没有眨眼，从头到尾将脚下那片偌大的江湖看在眼里，所以它们不仅看见了永宁镇村子里的岁月静好，也看见了其他地方的岁月静好。

没有烟花满是谋划的“岁月静好”。

江北那座崇州城比起往日要安静许多，只有平民百姓还记得阖家团圆，聚在一起除旧迎新，最亮眼的那处宅子却难得的灭了所有声音，门匾下方那扇大门一连三日紧闭不开，连只蚂蚁都进不去。

明明把家门守得如此严实，按说外人不能进入才是，可会客厅却坐了一圈的人。一眼望去好像该在的都在，可又似乎该来的没来。

说来可有意思，大过年的这些人不在自个儿家里好好待着，却都跑来江北夜家开茶话会。来的人可不少，四域之三的家主都来了，外加各自家族的少年天才，八个人将会客厅坐得满满当当，独留一个靠近上首的空位，迟迟没有人坐下。

“夜兄，你这夜家的二少爷是不是有些太不把长辈放在眼里了？”冯一刀率先开口，一开口便是指责之语，明指夜泽宇太狂妄自大，竟然让这么多人等他一个。

夜崇瞥了眼那个空位，回头朝冯一刀淡淡一笑，“冯兄莫急，这位子不是留给家里老二的。”

他还没有将夜泽宇的性子磨平，怎么可能允许他来参加今晚这样的会议。

“那这是？”冯一刀不懂了。

“不好意思，老夫来晚了。”屋外突然响起一道于四域家主而言并不陌生的声音，不过他们却是没想到那人竟能出现在这儿，纷纷感到惊讶。

夜泽川上前将屋门打开，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头子咻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秦家主！”宋景明和越家主异口同声喊道，两人对视一眼，忽又齐齐看向正坐上神色不变的夜崇，暗自心惊。

这夜崇手段了得啊，连南墓秦家都被他拉拢。要知道南墓因为有林家的存在，秦家这几年几乎没有任何消息传到江湖上。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竟能神不知鬼不觉让秦家主离开南墓往江北走一趟。

最后一个空位被坐下，“岁月静好”的谋划正式开始。

想到前不久刚在西山摸索两月的那群人，越家主半是担忧半是疑惑，“难不成那顾希颜真能恢复内力？”

倘若真是如此，归一谷带来的威胁可就大了。

要知道这几年顾希颜内力全无都没让一个探子摸进归一谷又全须全尾离开，无一不是殒命于此，她要是再恢复内力，那归一谷岂不更成铜墙铁壁！

“这件事尚且抛之一边，我现在更想知道那夜九池接下来的打算。她既然被南墓林家邀请，多半已经知道了不少事。”宋景明目光沉沉，忧心忡忡。

“你是说……”秦家主眉峰一皱，陡然落下三个字，在平静的屋子里掀起半丝惊涛，“九幽扇？”

“嗯。”宋景明脸上的忧愁愈渐浓郁，“我们都知道九幽扇和四域有关系，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谁也不曾查到任何消息。我们几个家族倒是消息互通，可南墓林家却一直不与任何家族打交道，是以他们到底查到了什么，又查到了多少，我们全都无从得知。林博然既然大张旗鼓邀请夜九池，还是在这等敏感的时候，我想他定然是知道了什么。”

“如此一来，我们就被动了。”冯一刀轻叹。

“那接下来？”越家主问道。

他的眼角闪过一丝不自然的黑色，很快，屋子里无人察觉。

“盯住他们！”夜崇冷冷道出四个字，很快有了谋划。

只盯住夜九池是远远不够的，南墓林家也需要有人盯梢。这事儿交给谁都不如交给秦家，秦家主主动将事情揽过来。

还有归一谷。

也是不能忽视的地方。

除此之外江南那个峡谷也被夜崇纳入重点观察对象，依据冯然带回的消息，那位“九幽传人”应该就是来自那里。

提起冯然，影一想了很久都没想通为什么当时不直接杀了他。想不通，他便把问题提到了冷冥面前。

冷冥的回答却无比简单。

“江湖还没彻底乱起来，需要四域来维持表面的平衡。”

若是冯然被他一剑杀了，那北古冯一刀可就不会如现在这般还能安稳坐在江北夜家了。

且他还有一层想法。他知道夜九池还有事情要做，在她没把事情做完前他希望这江湖的波涛汹涌都能被好好压着，别给她添不必要的麻烦。

夜崇有一个猜测，那猜测产生于夜九池前往南墓林家之后。

东巫起悟，西山承断，南墓转生，北古合现。

这是当初众人在归一谷带出来的消息。

他一直在揣测这十六字背后的含义，却一直毫无头绪，直到林家邀请夜九池。

南墓转生……

要知道夜九池身上可是背着“九龄悟，九命断，九池生，九幽现”的天命预言的，如果把这两句话放在一起理解，那她前往南墓这一遭就预示着已经拉开了九幽现的序幕。

如此，接下来要破的谜便是东巫起悟，西山承断。

东巫在前，西山在后，所以他猜测夜九池下一步的目标定然是东巫。

这猜测他没与屋子里任何人说，却在离开前拦下宋景明，意味不明地善意提醒，“宋兄，不知宋老家主近来可好？”

他点到为止，既不想过多泄露自己的猜测，也不想东巫没有任何防备。

宋老家主是东巫最后一张底牌，有此人在，他不相信夜九池真能在东巫掀起什么风浪！

且，如果夜九池真去了东巫，也许他还能借此顺藤摸瓜，找到九幽扇留在东巫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