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友 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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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微的雾气，打湿了桌上的白刺玫。

千千的勺子在瓷杯里搅拌，叮叮咚咚，声音冷冷地，她偏头，微微思索了一会儿，说： "等猫出院了我就搬来，好不好？ "

尤馥被她的形容逗笑了，她笑起来，手指支着下颌，神色微敛： " '出院 '要多久？ "

千千眼睛很湿润，亮亮的，有点期待： "嗯...我们回去看看？ "

走过一段路，灯光下的橱窗里，有各色绸缎的旧睡衣，这儿清清冷冷，但街道是干净且洁净的，还有小铺子上手工皂的寒香。

有那么一瞬间，尤馥察觉到一种奇异的、从未有过的温情。以往再多的恋爱关系都是不安定的，动荡的、带着刺探的，但她和她在一起这样安心。

她们的初次相逢还是好久以前了。

记忆模糊、失真。

似乎还要追溯到幼稚的学生时期。

光芒点点，穿过盛夏浓绿的树梢儿。

教室门口一个提着白色书包的女孩子，扎着马尾，白嫩的脖颈儿似有细汗。

老师领她进来，叫她自我介绍。

女孩儿文文静静的，看着就老老实实，乖，软，很好欺负。

她们这个班的学生都是送钱进来的，家里什么背景的都有，大少爷大小姐一群扎堆儿，一群学生很爱惹事儿。

千千抱着课本，嗓音软软糯糯的，穿了件棉布连衣裙，松软的细发落在额前，鼻尖儿似有汗珠儿。

"我叫千千。 "

她嗓音轻的风一吹就要飘起来了。

许多人在这嗓音下安静了下来，美人坯子一来，都看的不眨眼的。

安静了一会儿后，就是起哄的：

"新同学啊！ "

后排几个调皮的男生靠在座椅上，对她吹着口哨，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

班主任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一圈，看见了后排某个空着的座位，对千千说： "坐班长旁边吧，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人照顾你。 "

千千于是把书包提起，抱着作业本，在全班的注视下穿过小组的间隙慢慢腾腾地找到了后排的座位。

一个陌生的女孩儿坐在那儿，穿一件彩绘的黑色 T 恤，垂眼看着手中的画册。

她细白的手指，一页一页翻过去。

那儿很乱，后排几个男孩子不停地戳她后背试图搭讪，女生头也没回。

片刻，她忽然转过身，猛地把画册砸在勾她内衣带的男生手指上。

砰——

"嘶...... "男生倒抽一口气，看着她： "姐姐，你力气太大了，痛死了啊！ "

周围登时安静了，千千提着书包的手停在原地。

"兄弟，牛批，我班老大你也敢惹？ "

"调戏到你姐头上了，勇啊。 "

"...... "

"扯你妈的内衣带呢。 "女生黑亮的瞳孔很凶，一脚踹在了那男生桌子上，给他桌柜里的东西踹了一地： "滚。烦不烦。 "

"生气了诶。 "男生揉着被砸的通红的手指，明显是怂了，弯腰把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一样一样捡起来，但强撑着笑： "对不起班长，我错了...... "

尤馥没理，回过头，又翻开一页。

画册封面有一片很美的原野和小木屋，千千看着封面，硬质的壳子，几米的画册，五彩斑斓的森林和小孩儿。

千千在内心给她比了个大拇指。同时弱弱地放下了自己的书包。

她拉开自己的椅子。

发出轻微刺啦的响动，惊动了身边的人。

尤馥支着的头侧过来一点，看见了身旁的千千。

雪白的一团，从头到脚，她穿着娃娃领的白色小裙子，扎着马尾，棉袜上有只粉色的小兔子。

尤馥无声弯了一下唇角。

画册挡住了她的脸，剩下一双眼睛，漂亮且带着攻击性。

漆黑的眼，上下扫了一遍千千。

"同桌？ "

尤馥把画册收了起来，慵懒散淡地放在了桌角。

"你...你好。 "千千眼睛微微一亮，小声地说： "你叫什么名字？ "

尤馥翻开画册的一页，扉页上飘落女孩儿尚且稚嫩、但工整清隽的字迹。

—— "尤馥。 "

千千记住了。

这是她在陌生的新环境，交的第一个朋友。

清风拂过，画册卷起一角。

上面有几行小字。

「

屋顶破了一个洞，刚好白云飘过。

墙壁破了一个洞，刚好清风吹来。

地板破了一个洞，刚好茉莉花开。

我在我屋子里，打开一盏灯，让失眠的星星，感到一丝暖意。

让寂寞的月亮，找到眺望的方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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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猫在宠物店被照料的很好，手术过后，它瘦小的身体蜷缩在透明的方形宠物箱里，底下垫了一层柔软的保暖垫。

它的脑袋上依旧戴着那只大大的充气橡皮圈，应该是防止它回头舔伤口的。

"喵～ "

它的眼睛带着好奇心，不住回头看，可能疑惑于自己失去的腿。

"小可怜， "千千凑近了它，附身，柔软纤白指尖挨近了，逗着小猫，轻声说： "腿怎么伤到的呀？ "

小猫仰起小小的一张脸，眼睛圆圆的像浅褐色的玻璃珠，澄澈漂亮。

"应该是公园里的捕鼠夹，不小心夹到猫了？ "尤馥的堂妹笑了一下，说： "笨笨，在野外生存这么不小心的？以后可怎么办哟。 "

"等它伤好了，养在我家？ "千千的眼睛闪过一点光芒，她试探着： "医生，我也可以照顾它的。 "

"好呀， "医生轻松地笑了下： "家里没有人怕猫吧？ "

"...... "

千千安静了一会儿，期待地看着尤馥。

"没有。 "

尤馥轻笑着说。

"嗯， "医生摸了一下残疾小猫的脑袋，说： "你好幸运哦，以后有固定食物来源啦。 "

小猫来回蹭医生的手，似乎一半的脸有点痒。

尤馥的堂妹尤桥在一边微微睁大了眼睛。

什么意思。

她们这是要同居了？

她垂眼看了一下手表，银色指针指向 7 点——她们出去散步，只过了一个多钟而已呀。

"姐，你们住一起？ "尤桥压低声音说。

"嗯。 "尤馥微微挑眉，让她把一肚子的惊叹咽了回去，说： "怎么了？ "

"咳...没怎么。 "尤桥勾着尤馥的手指，小声说： "姐姐你太厉害啦。 "

千千在一边，瞥了一眼两人勾着的手。

安静了一会儿不说话。

她是她妹妹？

又低头划拉了一下手机屏幕，她这才听见尤馥的嗓音响起。

"走了，去我家看看么。 "

"嗯。 "

千千站起身，走了过去，挽着她的胳膊，整个人没骨头似的贴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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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儿暗了，路边灯光泛着旧。

尤馥坐在风里，薄暗的风衣在青色的天空下徐徐飘荡，绸裤的裤脚下，一截瘦白的脚踝上纹着青黑的纹路，有种森森细细的美。

"听什么，古典的还是爵士？ "

她弯腰，找到几张唱片。

"古典。 "

千千在车里说。

"我就知道。 "尤馥嗓音含着漫不经心的笑。

带着她自己未曾察觉的宠溺。

车窗开了一半，等着红绿灯。

尤桥下了车，走的时候送给了自己堂姐一个飞吻，被千千看在眼里。

"你妹妹？ "她问。

"嗯，小孩儿，大三。 "

她说，余光落在车里的后视镜上。

后视镜里千千的眼睛，剪水秋瞳，似雪一般干净。

她身形清瘦，皮肤雪白，似是很难彻底融入什么，因而总是疏离的状态，她说话嗓音总是轻轻的像飘起来的云，很慢。

但就是招人疼。

谁让她这么可爱呢。

尤馥本是想把她当作特殊一点的旧时好友，但是，前提条件是，她不要自己撞上来呀。

她细白的指尖跟随音乐冷冷清清的小调，打着节拍，打一下方向盘，左转。

十字路口的街角，有人生了火，空气里飘来板栗的焦香。

车停在小区下的靠边绿化带。

两人下了车，千千问她： "去哪呀？ "

尤馥看她： "到家了。 "

门口一家蛋糕店，很快吸引了饥肠辘辘的千千。

尤馥被她拉了过去，她看着蛋糕，眼睛移不开： "要不我们休息一会儿？ "

尤馥笑了： "好啊。 "

千千又点了两块蛋糕，轻声说， "这边的蛋糕好像不错。 "

尤馥一怔，她看了眼千千屏幕上的蛋糕，红红绿绿的奶油巧克力铺满了屏幕，颜色颇为吓人，说： "你喜欢这些？ "

"嗯。 "她说， "这家的甜点看起来不错。 "

千千看不出她隐约的抗拒，心情极好地点了两盘。

尤馥不好拒绝，微笑着问： "你喜欢甜食。 "

千千回忆着，眼睛微微一亮： "你也喜欢？ "

尤馥想了一会儿，违心地说： "嗯。还不错。 "

千千把外套脱下去，挂在一边的椅子上，两条光滑白嫩的长腿露在外面，柔软乌发落下一缕，扫着胸口沟壑。

安静的餐厅里，刀叉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

"回去了，还走么？ "尤馥问她： "当时为什么出国，说也没说一声啊。 "

"嗯... "千千声音微微一顿，说： "当时有个人追我，不知道怎么拒绝，干脆出国了。 "

"...... "

尤馥笑了起来，若无其事地问： "那你什么感觉呢？ "

"有点困扰， "她轻声说： "所以就离开了。 "

千千不是没有被追求的经验，不过她似乎依旧不知道怎么拒绝，她说： "有时候就是一看别人难受就心软了啊。 "

那男生告白的时候，千千吓了一跳，问： "你为什么喜欢我呢。 "

男生说： "你有女人味儿啊。 "

千千说： "可是你就见了我一面呀，我们都没说过话。 "

男生说： "那我自我介绍下，我叫许随。隔壁院的院草。 "

千千说： "哦。 "

然后迅速把人拉黑了。

实际上男孩子是还挺出名，但他倒追数学系冷颜女神的故事还是小范围地传开了。

尤馥听说这个动人的爱情故事后笑了整整半年。

现在听了还是唇角上扬。

千千说不下去了，问她： "你笑什么？ "

尤馥说： "你为什么拒绝他，别人那么大一个帅哥给你溜了三年啊。 "

千千说： "不知道。可能是本能抗拒吧。 "

尤馥听完问，试探着问她： "那后来呢，怎么样了？你喜欢他么。 "

千千回忆着，说： "时间太长了。后来他说了一句话，我觉得好有道理。 "

尤馥挑眉： "什么？ "

千千有样学样： "他说， '你念数学系，我念金融系，我们多配啊。在一起了肯定能挣大把的钱。 ' "

尤馥笑的胃疼。

千千一本正经，雪白的脸颊微微鼓起： "有这么好笑呀？ "

"这么喜欢挣钱啊， "尤馥斜睨着她，瘦白指尖勾起她的一缕柔软乌发： "我帮你挣了，这样你就不用谈恋爱了。 "

她垂眼，指尖的乌发长、柔软，鼻尖儿似有浅浅的栀子香。

吃完甜点，千千整个人都甜了起来。

两人往家里走。

"纹身。 "千千歪了歪头，看见她的足踝处，藤蔓野性生长。她托腮，轻声道： "好漂亮。 "

"画的， "尤馥大大方方给她看： "不喜欢可以洗掉。 "

"不会，挺好看的。 "

千千垂眼，看见尤馥绸裤下那一截漂亮的脚踝，细□□致。

尤馥单手抄近大衣衣兜里，另一只手拿着一只挂在肩上的小皮包，卷发下露出侧脸的轮廓，天色有点晚，远方蓝黛色的夜空让她显得有点轻微的冷。

千千凑近，熟稔而亲昵地从后环住了她的腰。

柔软的胸口贴了上去，毫无顾忌的，她不知道这样的暧昧有多越界。

"你看什么。 "尤馥侧过半张脸。

她在耳边满足地轻叹： "你好看呀。 "

似是察觉到尤馥的目光。

她抬起眼，恰巧看见她黑亮的瞳孔，微深，干净又动人。

有种陌生的、喜悦的情愫缓慢生长。

阔别已久，原来是这样的令人高兴又害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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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