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野 玄天 第2章 云烟

等待并没有持续很久，一位手持掌门令的弟子就出现在大殿外。解颐凭着刚刚掌控的一小部分神识，缓缓打开了殿门处的禁制，放那弟子进来。

那弟子穿着白色弟子服，款式与解颐印象中的门派服饰有些相似，似乎删改了许多，确实赏心悦目不少，好看雅致，却也在明晃晃的有些伤了怀旧的心思，一遍遍的提醒他，今非昔比，物是人非。

“参见玄天道君，弟子月河，家师阳天道君正是您的九师弟。”青年人模样的月河微微笑道。他目光清澈，肌肤白皙，略有些阴柔的相貌，看起来却很柔和，似乎正如其名，如皎皎之月，不显锋芒，如清流之河，潺潺而往。

月河还带来了崭新的衣饰，衣物被叠成方块状，他用双手托着递给解颐。

月河坐在一旁的木椅上，说起话来不急不缓，条理清晰，他们陆陆续续谈了许多，没过一会儿，解颐就发现，大部分内容初听起来确实新鲜，可过不了许久就自然熟稔起来了。

他感到有些惊奇，同月河说了，月河只是淡然一笑，解释道：“您并非不知这些，只是一时遗忘罢了，如今一听弟子说这些，自然是感到熟悉的。”

解颐微微点头，赞同他的这番说法。他也觉得大概如此，只是这几百年的痕迹，骤然叠加在这一瞬间，就明显得有些触目心惊了。

月河又将门派现况细细告之。

门派名为九野天，修真界在东方的第一大派。门派有内外门之分，而内门中又设九殿，九殿按照九野而分，由九殿殿主直接掌管，分别为：

中央钧天；东方苍天；东北变天；北方玄天；

西北幽天；西方颢（音同昊）天；西南朱天；西南朱天；东南阳天。

解颐他们这一辈是十人，按照次序执掌九殿，多出来的老十以情入道，虽未能执掌一殿权柄，但涉猎广泛，喜好在人间游赏风月，近些年更是好兴致，缠着以药石入道的阳天道君，学了些东西，如今也能粗略炼制一些丹药了。

“啊……啊？”这位新鲜出炉的玄天道君愣了愣，在他的印象里，师父就像个小门派的散修，带着徒弟们喝西北风，一张俊美非凡的面庞在背着徒弟们偷偷数钱的时候，总是眉毛揪着嘴抿着，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委屈巴拉的味道——那样一个人，怎么会出身于九野天这样的大门派？

年少的解颐曾无数次不怀好意的揣测——师父他没准儿是以穷入道，不然怎么会捡那么多小孩回来教养？

“外界传闻，玄天道君已有多年不出玄天殿，如今您终于醒来，九殿圆满，一些所谓的流言蜚语，也总算是能够澄清一二了。”月河犹豫了一番，终究还是向解颐提起，一些不会让人高兴的事情。

不过，总归是要面对的。

“什么流言蜚语？”解颐看向他，两人四目相对间，面色皆是逐渐凝重起来，“你直说无妨，区区流言，何必畏惧？”

月河苦笑着摇摇头：“倒也不是畏惧，只是此事，说来话长……”

解颐却忽然注意到，月河一边垂下眼苦笑一边轻轻摇头的模样，像极了某人。

像极了——他曾经的九师弟，如今的阳天道君，兰过。

“这件事情，得从您陷入沉睡的五年前说起，也就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月河用和缓的声线，不紧不慢的向他讲述，那段早该尘封在风声里的往事，缓缓的勾勒出一段十五年前的起承转合。

修真界广袤无垠，奇遇机缘多如雨后春笋，却分布地极为隐蔽，而十五年前的一场大机缘却被传得沸沸扬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万剑山脉，几百年一现，其中孕养着无数把灵剑，加上其中丰富的灵兽、灵草和一些鲜为人知的天地至宝，每一次山脉的开启都能够吸引无数修仙之人——因为某些原因，魔修没有进入的资格。

各大仙门约定盟约，万剑山脉，魔修不得入内，而每一次进入的弟子数量，都需要重新分配。而这分配，则是根据，修真界的十方大会上各门派弟子的表现而定。

上一次万剑山脉开启时，九野天的弟子弟子队伍中，就有解颐，和他的十师弟，子书云，领队的则是大师兄载厚和二师兄白石。

谣言，便是在那次万剑山脉之行结束后传出的。

“贵派弟子解颐占山在先，布下杀阵辅以幻术取人性命在后，只为取修者鲜血开启灵宝，所作所为竟与魔修同出一辙！”

“解颐他为一己私欲，视人命为草芥，夺人性命不可计数，血祭尸身练就舟筏，妄想渡那九幽冥河！”

“此人冷血无情，为一己私欲草菅人命，还不知悔改！堕为鬼修而不自知！将来定成天下之大祸！”

“九野天不除他，天下必不容他！”

“交出鬼修解颐！”

“交出鬼修!”

“还我师门死去弟子的公道！”

“给已死之人一个交代！”

……

那一日，载厚双目赤红，却咬着牙，强撑冷静道：“我师弟性子向来温和良善，从不行投机取巧之举，况且各位亲眼所见，解颐由我派弟子带回时，身受重伤，筋脉寸断，满身血污，芥子戒已毁，根本就没有诸位所说的奇宝，周身亦无鬼修气息。“

“若真如各位所言，我九野天难道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护着一个堕入鬼道的罪人！”

……

月河斟酌着用词，将那段陈年往事，一点点的托盘而出。

“既然如此，那如今宗门的意思是？”解颐问道，双眉不自觉的皱了皱，眼神移向被子上华美的图案。

“玄天道君，终究是九野天的玄天道君，北方玄天殿的殿主，怎么能被那群仗势欺人的东西欺负？”月河像是冷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掌门的意思大概是，此次的十方大会，若您的修为能恢复些，一两成足以，他将把您也编入出行队伍，以玄天道君的身份坐在那些人求而不得的位子上，好好的膈应膈应那些恶心的玩意。”

月河原本略苦涩的笑意渐渐冰冷起来，像是清水渐渐凝结成锋利的冰刃，想来他心中也是极为不平。

他还有些没说出口的——当年九野天力保解颐，前任掌门更是一力担保，后来为了堵上悠悠众口，才同意让另外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前来探查。确认了没有魔修或者鬼修的气息后，一场“误会”才暂时解开，然而私底下的谣言却甚嚣尘上，说解颐所修秘术诡异无比，一定是遮盖了自身气息……

九野天忍无可忍，前任掌门直接传位于载厚，自己退位成为门派长老；九殿殿主也将殿主之位一一传下，在传位大典上，由新的九殿殿主联手布下九野星阵，向各方人马表明门派底蕴之深厚，以及玄天道君解颐，一身清正之气明晃晃地表明其仙修的身份。

外界不知何时起，玄天道君闭关修炼，事物由玄天殿的长老暂代处理；唯有九野天的少数人才知道，大典结束几天后，解颐在钧天殿正殿议事时忽然晕倒，陷入了古怪的沉眠。

这一睡就是十年。

外界有人说，解颐入魔疯了被关在门派里，也有人说，解颐在重修功法，还有人说，他在炼化那件在万剑山脉得到的天地至宝……

而现在，这个传闻中的人，他终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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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