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在路边捡人 第9章 怅惘

这座岛上的鸟大概挺多的，苏暄一大早就被鸟鸣吵醒了。往外头一看，这天比顾安再在船上叫她时还黑呢。但醒了吧，也就不好再睡下去了，她转头去检查顾安再的状况。

少年在一旁睡得很好，脸色像平时一样。只是昨夜也没来得及换衣服，现在两人的衣服依旧裹着血色。

“我去找点东西回来吃吧。”苏暄深思熟虑之下，还是决定让他再睡会儿。

出了山洞，晨雾弥漫在整座岛上，鸟鸣不断，天色未明，倒是有点吓人。苏暄蹲在地上，捡了几根断裂的树枝，先用光烘干，再点燃照明。

“光系的术法也可以当火系来用，真是太方便了。”苏暄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沿着江岸走了一圈，捡了几条被冲上来的小鱼，她不敢独自进入岛屿的腹地。这岛不大，苏暄走完不多久，天边开始泛起微光。

算了算时间，两个人也算是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用火把鱼烤熟后，苏暄看着眼前的东西，觉得难以下口。

“先把顾安再喊起来，让他吃？”拥有一些记忆以后，苏暄感觉自己开始“活”过来了，脑袋不再空空如也。

曾经自己是这样的吗？感觉还不错。

“喂，你好点了吗？”苏暄轻轻推了少年一下，“醒了就来吃烤鱼哦。”

“…….”顾安再没有回答，只是翻了个身。

“那应该是没醒…算了我自己吃吧。”苏暄给自己鼓足了气，安慰这是自己做的，无论怎样总得吃着试试。

焦黑的烤鱼确实味如其表，满嘴的炭灰，苏暄也不知道这鱼还有多少是肉，吃了是不是等于没吃。

不过反正也没有调味料，都一样。

“吃饱喝足”后，苏暄去给顾安再摘了点果子回来，看他还没有要醒的意思，摸了摸体温确认他没有什么问题后，开始整理自己的记忆。

第一点，她系统地学习过“诛魔术”，并且在此之前还拥有不低的等阶。这次在水中被使用【光阴】之后，她所用的是天赋【唯心】，“自己就是光”需要诛魔师无比地相信自己，需要极高的悟性。

第二点，那位老师的声音很耳熟，自己在这段时间内听过…这段时间接触的人也就顾安再和江画，是谁是很明显的事情。

“所以他当时应该认出我了？”苏暄叫了一声，“他是顾安再大哥的朋友，当顾安再还很小的时候，他大哥就能杀尘山之灵了…江画的年龄确实可以做我的老师…”

有人知道我的过去了…这一点让苏暄几乎颤抖起来，但为什么他不肯说出来呢…他真的是巧合到这里来的吗？自己遇到顾安再也是巧合或者运气好吗？一切相遇都是被安排好的吗？

但他应该不是使用【光阴】的人，回溯的这段记忆里有他，是可控的还是不可控的？信息太少了…一味地追究这个问题只会让我陷入怀疑的深渊。

苏暄停止思考这个问题。

第三点，【光阴】。她现在只知道【光阴】，只知道这个术法不属于世间。按照【为鉴】那种强度，应该和【光阴】一样，关键之处在于她是怎么知道的？顾安再是怎么会用的？是因为那个玉坠吗？不，吸收她的血释放的术法不是…很奇怪啊，顾安再。

不过顾安再应该不知道什么其他东西了，在整件事上可以说是“单纯”。

“…那么，我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人吧。”苏暄看着自己的手，心情突然沉重了许多，“所以忘记，是不是为了让我放松心情啊…人挺好的。”

她干笑了几声，像是给自己打气。

精神疲惫了不少，她靠在山壁上，心绪十分复杂。

好像知道很多事情了之后，情况更糟了一样。她又偏头去看顾安再，他还是睡得那么安稳.

“如果这是宿命，是否会连累到他？”

……

顾安再看着眼前的这堆东西，和苏暄大眼瞪小眼：“你怎么摘了这么多果子？你觉得我们会在这里待很久？”

这些都是苏暄在他睡着的时候到处乱逛的产物。在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做点其他事情才能分散注意。

“你好点了吗？…不吃也不要骂我啊。”苏暄唯唯诺诺地回答着。

顾安再看她的表情可怜，语气不自觉也软了一些：“我们刚刚才逃出来，多余的痕迹会暴露我们的。”

“我知道，但我现在的等阶已经可以掩盖这些痕迹了。”苏暄点了点头，又摇着头。

“你啊。”顾安再也听她讲过他们是怎么逃出来的，明白眼前这人现在能力已经不比他差了，“算了…对了，你这是回到巅峰时期了？”

“应该是…我的年龄和你差不多，之后还得通过修行升等阶了。”苏暄觉得这种不用自己苦修就能有力量的感觉很不错，虽然这也是之前的她实打实自己努力的结果。但毕竟现在的我，没有受过那种苦头。

“记忆恢复了多少？”

“…关于诛魔师的基本都有。”苏暄隐瞒了江画是她老师的事情。

顾安再皱着眉，一阵见血地指出：“也就是说，你还是不清楚你是谁。”

“对。”

放置她，按照顾安再的猜测是洛家做的，但江画的出现不是偶然，恐怕是故意的，至于去夕华找那个云家的吟咏者，应该也是一种安排。而她自己到底在其中是什么作用，目前真的看不出来，因此她的身份此刻更扑朔迷离。

洛家不是走狗吗？江画是和他们合作了还是什么……

“你在想什么？”顾安再看她蹙起眉毛，问了一句。

“想我是谁啊。”苏暄倒是诚实地回答了。

“有时候不知道自己是谁也是好事，这样的话，就只是为了自己而活。”顾安再对她笑了一笑，倒是有几分凄然，“为了当下的自己。”

“那你也要哦。”苏暄想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话。

“当然。”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出发去夕华。顾安再看着地图，又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确定他们现在是在汋的南方的小岛【庆离】，幸运的是距离夕华很近，虽然不能通过游船到达，但以两人目前的实力，是完全可以游过去的。

夕华就处于庆离的东北方，找准方向就能过去。

此时是正午，阳光很热烈，下水倒是刚刚合适。他们已经换上了新的衣服，洗去了一身的血气。

“你的体能能跟上吧？最好是不用术法。”顾安再还是有点担忧。

苏暄闻言审视了一下自己：“没有问题。”

“那就出发吧，跟紧我。”

水下的温度不会随着阳光有太大的变化，入水还是感到一阵寒冷，好在苏暄的身体已经恢复到顶峰状态。

她也可以毫不费劲地游水了，因为她曾经学过。

顾安再不知道是学了什么，方向感极好，苏暄很是羡慕。在陆上的时候她可以凭借风来确定，在水中就只有微光了，而且会被水上的风扰动。

不过跟着他就对了，以后可以找机会问问他教不教徒弟。

花了约莫半天过去，日已西落，夕阳余烬燎红了半边天，飞鸟扬起翅膀，化作黑影，两人上岸的时候看了好一会儿。

“江岸的日落和平日里在洲陆里的确实有所不同。”

夕华的江岸已经有了很多的碎石子路，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有生活痕迹的。

“我们还需要伪装吗？”看顾安再又掏出两件衣服，苏暄好奇地问着，“我还以为这个城市对人族会友好一点。“

“不需要伪装。夕华是【魅留】遗都，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它都欢迎所有的生灵。”

“魅留？我记得书上是写过它的，当时那场战争之后，魅留也被迫重建，划归了鬼族。”

“对，所以才到了这里，名字也被改变。它仍保存着六族的所有历史，不过，其他种族的高层对它的存在也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就凭汋和它的距离，怎么可能不被发现。”顾安再叹了口气，“算是一种微妙的平衡吧。”

苏暄又看了看，觉着这两件质地很好，应该是高级货：“那这些衣服拿出来做什么？”

“夕华有个传统是，衣着得体…也不能这么说，就是它整体是个非常美丽的城市，那你旅人也得好看才行吧？我不是说你不好看，我觉得我俩都好看，对吧？但入乡随俗嘛，你不想穿点好看的衣服吗？”

苏暄被他的话怪到了，表情很精彩，最后还是妥协地接过了衣服：“…我不理解，但支持。”

顾安再递给她的依旧是他自己的衣服，穿在身上还是有点松松垮垮的。

少年调侃道：“到城里给你买几身，反正用的不是我的钱。”

这会儿他穿着素银的锦衣，衣领绣着金色的云纹，腰间配着苏暄的锦囊，左耳间还戴了只金质弯月形耳饰，下配流苏。和平时完全不一样，就算是他们在月川的时候，顾安再也没有穿得这么好过。

他取下了琉璃片，苏暄这时才注意到他的瞳色不是人族普遍的黑色，而是灰色。

“云家的那位小姐真的不是你凌约？”她怀疑地问了一句。

“都说了是我哥凌约…哦，人现在也不是了…但我都没有见过她，你在怀疑什么？”顾安再先是辩解，而后反应过来反问她道。

“…没什么。”苏暄觉得自己还是被有欲影响了，虽然效果消除了，但是中了有欲之后的记忆还在呢。

“……”顾安再盯着她的脸，想说什么，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自己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