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曜 第16章 第16章

“是你？”南宫寂看清小白的脸，露出了惊疑的表情，“你竟然还活着！”

原来他们竟认识？初九的好奇心猛然被勾起，全然忘记了脑门上还有一把刀架着······

小白一脸不想跟他废话的表情，转头便嫌脏一般，将手中的剑扔到了地上。不夷漠恢复了自由，连忙慌慌张张跑到了南宫寂身后躲着。

他其实方才在带路中途就已清醒了过来，因此故意将初九引到此处，等他松懈才出手，只是没想到不知从哪又冒出来个修为如此之高的白衣人，幸好南宫寂及时出现控制住了初九，不夷漠才得以捡回一条命。

“放开他，日后留你一具全尸。”小白面色阴沉道。

“哈哈哈哈哈，”南宫寂这张脸虽然长的还算不错，但这把破锣嗓子一出声着实难听，初九只觉得自己耳朵都要被他刺喇的笑声给震聋了。

他并不把小白的威胁放在眼里，“就凭你？难道你忘了当年大祭司是如何将你打的半死不活的？就算你侥幸活了下来，如今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你可以让他试试。”小白语气淡定，他甚至都没有在看南宫寂，只担忧地盯着初九。

“哼，你还不够格让他老人家亲自动手。”南宫寂看了眼初九，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怪异的笑容，道：“我还记得你当年是如何恳求大祭司，放过你那两位双亲······这鲛灵看上去对你也很重要的样子，不知你今日会如何恳求我呢？”

小白终于瞄了他一眼，道：“你想如何？”

正在脑补一出复仇大戏的初九，终于在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时，意识到了还在被挟持的境地，连忙喊道：“小白！我没事的，你不用听他废话。”

从某种角度来看，确实没事。因为只要神识不灭，就算南宫寂把他脑门上的灵璎挖出来，大不了到时候再找个合适的身体罢了，就是可惜了这具鲛灵之躯……

“小白？哼，你连自己的名字都舍弃了么……炎洛。”

“说你的条件。”小白懒得与他废话，初九却默默记住了“炎洛”这个名字。

南宫寂将手中的刀又靠近了初九几分，恶狠狠道：“我要你从这里跳下去。”

跳下去？这悬崖底下便是洛水湖，只有水生灵物可以在其中使用灵力术法。小白是木灵，以湖中现在如此恶劣的情境，跳进去十有**没有活路。

初九更急了，连忙道：“小白你真的不用管我！他不能把我怎样的。”

“你这鲛灵还挺嚣张啊。”南宫寂手中用力，刀刃下初九白晢的额头已隐约被划出血痕……

“我可以跳，你先放开他。”小白似乎并没有听到初九的喊话，只阴沉着脸对南宫寂说道。

初九当真急到不行，在场的就没一个人把自己的话放在眼里么？

“我若放开他，你反悔了怎么办？”南宫寂自然不依。

小白冷冷看了南宫寂一眼，走到崖边……此刻天边已露出一丝旭日光芒，照着他的身形金光四溢。

他站定，对着初九露出宽慰一笑，似是让他不用担心。接着他张开嘴说了句什么，但初九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只从他的唇形中隐约读出两个字——

等我。

接着，只见远处那抹白色身影就这么纵身一跃，消失在了眼前……清晨刺眼的阳光照在初九脸上，刺得他眼睛一痛。

“他真的跳了？哈哈哈哈！”南宫寂又发出一阵难听的笑声，粗暴地将初九推到地上。

并不是因为遵守和小白的诺言要放了他，而是知道初九根本没有能力反抗，以自己的修为轻易便可以杀死他。

南宫寂只是喜欢看别人陷入绝望罢了。

初九刚一离开控制，便用最快的速度冲到了悬崖边上，快的连南宫寂都没有反应过来。

而那一抹熟悉的白色早已消失不见，只看到了崖底的湖面上荡起的阵阵涟漪……

震滞片刻后，初九毫不犹豫抬起双手握住脖子上的乌金环，他用尽全力一扯——那环“咔哒”一下应声而断。同时环中也射出无数根细不可见的黑针，扎入了他的皮肤里。

环中的毒药果然霸道，这才刚一刺入皮肤，他便感到脖子传来一阵剧痛，疼的他头晕眼花，浑身无力。

而乌金环一摘，初九便感到了灵力也在逐渐恢复。方才见小白毫不犹豫的跳崖，他先是心惊，接着便是害怕，继而又生气……气到不行。

“想让本神等你？门都没有！”忍着剧痛，他也翻身跳下了悬崖……

“找死。”南宫寂见这鲛灵竟然不惜中毒，也要强行挣开乌金环，简直就是嫌自己命不够长。

“阿寂……他，他们都跳下去了？”不夷漠在一旁小声道。

“炎洛跳下去光靠自己必定活不了，这鲛灵中了乌金环的毒自保都难，还想救他？简直做梦！……这两人必死无疑，我们走。”南宫寂收起匕首，带着不夷漠离开了观景台。

此刻朝日已完全升起，然而没一会便被乌云笼罩，天空又开始飘起了纷扬的雪花，没一会观景台便被白雪覆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方一入水，初九便感到四周涌来刺骨的寒意。洛水湖当真极寒无比，苍墟跟这里比起来，简直都可以用“温暖”来形容了。只是这湖水到底为何会如此寒冷？

鲛灵的身体在水中会有一些细微的变化——耳后的鳃可以让他们在水中自由呼吸和说话，而皮肤上坚硬的鳞片则可以抵御水中寒意，当然此刻是远远抵御不了这湖中极寒的。若不是初九恢复了些许灵力可以护体，只怕是还没被毒晕过去，就要被冻昏了。

洛水湖不算特别深，初九的双眼可以在水中视物无碍，没有费力便找到了那抹白色身影——仍在极速往水底沉去……

脖子上的疼痛感越来越严重，初九感到自己的视线似乎也渐渐变得模糊，必须在毒性完全爆发之前将小白带回去。

初九将灵力集中在脚上，以最快的速度向湖底深处的白色游过去……鲛灵在水中速度本就极快，没一会初九便游到了小白面前。

“小白！”他伸出手，将下沉中的人扯到自己面前，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清醒着，甚至反手就将自己圈住，带着他一起沉入湖底……

初九这才意识到，水中的寒冷和对灵力术法的压制似乎对小白并没有影响，他竟是自己主动在往湖底深处游去。

“你这是做什么？”初九无法挣脱对方的手，方才灵力虚耗又太多，他已经有些快抵抗不住这湖底的寒意了。

小白对着初九露出熟悉的笑，示意他不用担心，接着初九便感到从他覆在自己身上的双手中，传来了阵阵暖意……是小白的灵力，在为他驱散水中寒冷。

暖意让初九的大脑清醒了不少，就连脖子上的痛感也缓解了许多。

正欲再开口，对方却突然停下，只不过环着他的双手并没有放开，仍在传送着灵力。而初九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湖底的景象后，也已然顾不上其他问题——

这洛水之所以如此寒冷，原来是因为湖底铺满了寒魄，而那些寒魄之上竟然密密麻麻躺满了人。

确切的说，是躺满了已经被冻成冰块的琅尧人！

初九惊讶的发现，这些琅尧人竟都还活着，只不过体内灵力都已所剩无几，灵识也都是勉强维持不灭，稍有不慎便会消散。

“能感受到邪气了么？”小白的声音在他脑袋里响起。

初九惊，“你会传音？”他能在水中正常说话，但小白却不可以，却没想到他竟会传音。

传音是水生灵物之间特有的在水中交流的方式，小白作为一只木灵，既能在水中行动自如，还能用传音，这简直非常不合理。

“大祭司可能在附近。”小白继续用传音说道。

如今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小白的身份，日后再慢慢问清楚也不迟。

初九看着湖底的琅尧人，眉头深深皱起，“嗯，乌金环刚一摘掉，我就感知到了邪气。”何止是感知到，这琅尧宫中四溢的邪气铺面而来，皆是来自于湖底。

他本想先将小白带出去，等自己中的毒毒性过去，再回来探查，原来对方和他一样，也发现了此处的不寻常。

“……所以你是故意跳下来的？”好家伙，害自己白担心了半天！

初九忍不住对着他翻了个大白眼。

小白见他生气，无奈道：“我也是跳入湖中后才发现了异常……不是让你等我么？”

“……还不是因为我也发现了这湖底的异常？所以才下来看的，我当然不是专程来救你的，你不要多想！”说自己是因为担心他似乎显得很没有面子？完全没意识到重点已经被对方带偏了。

小白也没再多问，他环顾四周道：“这些琅尧人的灵识不稳，我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你能感知到这附近有什么可疑之处么？”

初九点头，凝神将灵力集中，没一会便从这湖中四面八方涌来的邪气之中，找到了源头。

“在那边！”他正欲向探知到的方向游过去，动了两下脚才反应过来他现在还是被小白搂着的姿势，动也动不得，游也游不动……

“你体内的毒未散尽前，尽量不要多用灵力，我带着你过去。”他说的很有道理，似乎并没有反驳的理由。

“奥。”初九点点头！抬起手指了一个方向道：“那边。”

小白得令，带着初九毫不费力地朝那个方向游去，速度并不比他慢多少。

在水中有个专属坐骑的感觉，似乎也不错？

在初九的指引下，他们贴着榣山的山脚绕了大半圈，到了水底山壁的另一面。两人一番搜索，竟在杂乱突兀的岩石丛里，找到了条隐秘的通道，在通道中七拐八绕地游了一阵后，竟就这么游出了水面，来到了山腹之中一处山洞模样的地方。

“没想到这榣山里面，还有这种地方。”上了岸，小白用灵力化掉了他们身上的水汽，两人瞬间又回到了清清爽爽光彩照人的模样。

这里似乎是一处人工挖掘出来的山洞，初九看到周围四四方方的岩壁上，有着明显被镐锤修缮过的痕迹，并且这些痕迹看上去不算古旧，最多不过百年时间。掐指一算，差不多就是隗族来之后修建的。

看来是找对地方了。

“那大祭司肯定就在这山洞里，我们小心……”初九正欲迈步，便又感到有一股火辣辣的热流从他的脖子涌向全身——方才在那极寒的水中还只感觉到了痛，此刻离开了那水才真正感受到了这毒药的厉害。

若是真身仍在的初九，别说这区区毒药带来的难耐燥热，就算是把他直接扔进精纯地火里，对于他来说也就跟洗个澡差不多，毕竟九曜生于炽热阳炎，世间万火皆来源于他的本体。

而他现在的身体不过是个普通的小鲛灵，这毒药虽然要不了他的小命，但却当真霸道，他只感觉快要被体内的热气烧到七窍冒烟，两只眼睛直冒金星。

“没能找到解开乌金环的方法，让你受苦了。”小白的语气很是自责，他走近了几步，伸出手似是想要继续给他传送灵力缓解。

初九原先那张白净漂亮的小脸连同脖子此刻都已烧的通红，他勉强撑着自己的身体，对着想要过来的小白摆手，道：“别，别浪费灵力，我没事！就是有点热······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办法很简单，他转身，又跳进了两人刚刚浮出来的水潭之中······既然刚刚在水里感受不到热，那再回去就是。

“这样就不热了！”初九泡在水中，对着小白笑道，“先这样，等我身上的毒性过去，我们再往前探。”

而对方却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默默坐到了一边。

初九现在整个身子泡在水中，绯色的衣服在水中若隐若现，大半张脸也隐在水下，月白色的发尾浮在水面划出一道圆润的弧度。两只大大的浅碧色眼睛露在水面之上，看着岸上的人，还时不时眨巴两下。

身上的热度渐渐褪去，初九的脑袋也逐渐清醒。水边不远处的小白，此刻正在闭目养神，安静地坐在地上等待。

样貌如此出众，年纪看着也不太大，修为还如此高深······初九着实好奇他的身份，至少在一千多年前自己沉眠之前，是绝没有听说过如此一位人物的。

也猜想过，会不会菘兰口中的那位无尘公子就是他？可刚刚在悬崖之上，南宫寂叫他炎洛，而初见面时他对自己说的“没有名字”又是什么意思？

初九正边盯着人家的脸，边想的出神，那边小白却突然感觉到什么似的，睁开了眼睛——

两人视线相对，初九一个岔气，张嘴在水里吐出一堆泡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