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替身 第4章 第四章

只是沈霏玉的手才探出来，被光线一照，又缩了回去。

江颂香瞄到了。

沈霏玉手上的伤口已经结痂愈合了，这是好事。

但是人似乎更瘦了，那只手，只剩下薄纸似的皮裹着骨，不用力都能清晰地看到手骨。

她想起之前背着沈霏玉走，完全感觉不到重。

太瘦了，轻的仿佛会被风吹走。

不过沈霏玉会试图出来是个大进步。

她也没有安慰鼓励，因为“江颂香”并不是体贴的人，不合适。

江颂香换上了一瓶新药，放在自己床底下。

“你可别死在我床底下，这些日我给你的药不管你用没用，我都会算在你头上，就算是你失忆了也不能赖账，听到了吗？”

江颂香关门离开。

江颂香床底下的人形生物动了动。

黑暗之中的人盯着那瓶药。

药瓶卡在黑暗与光明之间。

没有药，刚刚好转的身体，情况又急转直下。

他渴极，胃如火烧，但是没有碰那瓶小小的药。

身体痛苦到颤抖，快到了极限。

他等到最后一刻，冷静地感觉到自己躯体与灵魂剥离，最终伸向了药瓶。

因为动作急促，没有拿稳，药丸踉踉跄跄滚到地上。

那冷瘦的手一颗一颗捡起，颤抖着，狼吞虎咽地把药倒进喉咙。

沁凉的丹药入口即化，一股勃勃生机注入了沈霏玉的体内。

沈霏玉颤抖地捏碎了瓶身。

灵台前所未有的清晰，他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江颂香翌日开门时，第一眼往放药瓶方向看去。

药瓶已经不见了踪影。

房间内一片寂静，感受不到第二个人的呼吸。

江颂香下意识往床边走。

她不确定沈霏玉是否还在床底下。

就在她快要靠到床边的时候，床后传来一声不明显的移动声。

“沈霏玉？”

江颂香明白这是沈霏玉故意发出的声音，他在阻止自己靠近。

江颂香放下一瓶新药，再次离开。

离开那刻，她感觉自己好像养了一个害羞的宠物。

思过崖又迎来了新客。

贵客嘴角一直带着和气的笑，气质玉清冰洁。

意识到面前之人又是一位渺夜仙君徒弟，领头修士就不由自主地慌了。

思过崖这鸟不拉屎的破地，能让渺夜仙君徒弟来，只能是前几天被江颂香救走的那位了。

领头修士强装镇定：“请问温师兄大驾光临有何事？”

“我想看看我师妹。”

领头修士道一句果然。

他装作为难的模样：“温师兄，你知道思过崖规矩的，我们不能放人过去看。”

领头修士倒不是真的为了规矩，在回月门，规矩并不是束缚人的，是用来盈利的。

到时候他收了温从南的钱，再装为难的样子，再从温从南手里捞一笔，把江颂香带走了沈霏玉的消息一漏，他就能赚到两笔。

领头修士算盘打的很响，响的温从南都听到了。

温从南笑眯眯的，让人看不穿他在想什么：“我来问问而已，麻烦你告诉我师妹一声我曾来过，不日便想办法来见她。”

领头修士微微一愣，正不明所以时，温从南就消失了。

经过三天送药，江颂香发现，床底下的小可爱会趁她不在的时候，在屋里遛弯了。

她是在地板干净地能照出人影时发现的。

只是她依旧不愿意在她来的时候出来，有时候江颂香说十句话都不见得她回半句。

江颂香决定下一剂猛药。

再又一次送药后。

她贴着隐身符蹲在门口，守着沈霏玉出来。

蹲了快半柱香后，沈霏玉才悄悄探出脑袋来。

江颂香观察着那张曾经灰扑扑的脸，呆在她床底下着几日倒是没有灰，这会好像崭新出厂了一样。

等到沈霏玉爬出她床底，依旧趴在地上后，江颂香感觉哪里不对劲。

沈霏玉爬到一张红木椅子上，将上身支起来，利用手臂的力量一点一点撑起整个身子。

苍白的手抓着椅子背，青筋暴起，脸上也滴下汗来。

一个普普通通的战立动作，由沈霏玉做起来，仿佛脚踩在刀尖上一样。

是个人都能看出她的腿不对劲了。

江颂香想了想，跪在那七天七夜......腿没坏死都算是奇迹。

看着沈霏玉轻颤的腿，江颂香心里不是滋味。

沈霏玉刚刚站稳，就尝试着用着椅子轻轻挪动。

沈霏玉动作很慢，只能借助椅子一点点走，不到片刻便耗尽了力气。

沈霏玉脸上汗珠雨一样地下，指甲盖都是白的，他慢慢靠着椅子坐了下来。

休息了一会后，沈霏玉又开始站起来。

结果这回站的太快，沈霏玉椅子倒了，人也跟着往下掉。

江颂香及时拉住了沈霏玉手臂，才没有让沈霏玉摔一个底朝天。

谁料沈霏玉一惊，急急甩脱江颂香，差点将自己摔倒。

江颂香：“......”

江颂香拽住了沈霏玉的衣袍：“这么着急你要投胎啊！”

沈霏玉身体一僵。

江颂香撕开隐身符，皱皱鼻子：“还往床底下钻，你不嫌脏吗？”

江颂香拖着一把椅子到沈霏玉的身前，熟练地把人捞起来。

沈霏玉一颤，往后缩了一下，江颂香警告：“不许乱动，乱动我就把你绑在椅子上。”

她捞着沈霏玉坐下，期间不过三秒。

沈霏玉默默盯着江颂香的脸。

江颂香又拖了一把座椅自己坐着，见沈霏玉正盯着自己，她光明正大地看了回去。

两人互相盯了一会，沈霏玉率先移开视线。

江颂香：“沈霏玉，你呆在床底下不闷吗？”

她想，思过崖的呆的那几日，后遗症这么大？

沈霏玉嘴跟缝起来了一样，一句话都不说。

眼神戒备万分地看着江颂香。

江颂香恐吓：“你再不吱声，我就把你送回思过崖。”

沈霏玉视线投注在江颂香搭在红木座椅的手指上。

她的手指苗条白皙，指甲盖上浓墨重彩地绘着一只只栩栩如生的蝴蝶。

“你......是谁？”

面前的人，究竟是他的幻觉，还是江颂香不对。

又是这个问题。

“我是江颂香。”江颂香再次回答了一遍，“你糊涂了？”

江颂香这会觉得，沈霏玉不只是失忆了，可能脑子也出了点问题。

沈霏玉眼睫汗湿，仿佛被雨打击过。

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江颂香：“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还是只是忘了我了？”

沈霏玉又不作声了。

江颂香心想完了。

沈霏玉是真失忆了。

江颂香：“你叫沈霏玉，你是回月门弟子，渺夜仙君是你的师父，有印象吗？”

沈霏玉没有顺着江颂香的话往下问，沉着嗓子问：“你为何，要救我？”

江颂香早想好了这个理由。

“算你没有完全傻，还明白是谁救过你。”江颂香翘起二郎腿，露出一双绣鞋晃，“本小姐可不是什么做好事不留名的大善人，我就要挟恩图报，等你好了，你要来给本小姐做丫鬟，明白么？”

沈霏玉：“......”

江颂香：“你的伤怎么样了？还流血吗？”

沈霏玉摇摇头。

江颂香不信：“伸出手我看看。”

沈霏玉不肯，头压地低低的。

江颂香不悦：“我送了你这么多天药，我总得看到疗效吧，你知不知道那药多贵啊？卖了你都赔不起！”

她现在仗着沈霏玉失忆，理直气壮地把普通回春丹说得是什么稀罕物一样。

沈霏玉看了江颂香一眼，伸出手。

指甲已经完全长好了，手上的伤口就只剩下一点点白痕。

江颂香眼皮也没抬：“腿呢？”

沈霏玉收回手，死死抓住了腿边的衣料，紧抿着唇。

江颂香：奶奶个腿，弄的她好像是什么变态一样。

江颂香：“你怕什么，大家都是女人，难道你还怕我非礼你？”

她寻思修仙之人也没有那么封建吧？

江颂香也不再强逼沈霏玉：“腿疼吗？还能恢复吗？”

沈霏玉飞快地嗯了一声。

江颂香心中担忧轻轻放下。

“你自己估摸着还有多久能站起来？”

沈霏玉摇摇头。

江颂香踢了踢沈霏玉的椅子腿，恶狠狠道：“你骗我？我要告诉我爹，把你丢去思过崖，日日跟老鼠睡！”

沈霏玉睫毛一颤，似乎终于是怕了，闷声说出了一个数字：“三。”

江颂香斩钉截铁：“好，三天后你就来给我当丫鬟。”

江颂香想的很好，只要把女主角绑在身边，到时候有啥事，就能就近拯救女主角了。

沈霏玉：“......”

江颂香：“你有意见？你有意见我也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