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了反派黑莲花后（重生） 第10章 第十章

实际上乔映瑶并不是讨厌张元霜。

幼时的乔映瑶并不是一个多么好相与之人，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有些顽劣的小姑娘，毕竟乔太尉平日里并没有什么时间管教她，便让乔映瑶长成了一个张扬随性的性子。

张元霜则正是相反，她几乎是作为上京城中世家规贵女们的规范而存在的。

两个极端对立的人，自然是相处不到一起来。

而后年纪渐大了些，两个小姑娘又一起喜欢上了太子殿下，本就算不上好的关系便更是差了起来，几乎说得上是针锋相对了。

上京城的世家女之中大多心照不宣地守着一个规矩，饶是多么不喜欢旁人，明面上也是要做出一副和善的虚伪模样来，再怎么也不能将关系闹得水火不容了去。

偏偏乔映瑶与张元霜两个都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也皆是向来都不喜欢阿谀奉承的两个姑娘，自然是不理会那些规矩，关系差得人尽皆知。

乔映瑶还在想上一世的这次宴席都发生了什么，金盏便十分担忧地开口道：“姑娘，您不应当这样勉强自己。”

“什么？”乔映瑶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金盏的话，又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金盏瞧了一眼自家姑娘，沉默片刻后才道：“姑娘，饶是太子殿下要去那宴席，可那怎么也是张娘子的宴席，您又何苦……”金盏说着就轻叹了一声，垂下了眸子去，不再说话了。

乔映瑶小声嘟囔：“我又不是为了太子殿下去的。”

金盏离得近，其实是将乔映瑶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却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地问了一声： “姑娘，您说什么？”

毕竟全上京城的人都知道这将军府的二姑娘心悦于太子殿下。

乔映瑶闻言眨眨眼，应道：“我说，我可不是为了太子殿下去的。我想去那宴席便是想要去，不是为了谁。非要说的话，也应当是为了我自己才是。”

这话说出来还是有些心虚。

乔映瑶想着，或许自己想去张元霜的宴席有一部分原因是谢小世子，可怎么都是十分小的一部分。

只有一小部分。

小姑娘在心中伸出拇指与食指来做了个“一点点”的手势，又想，自己不过是好奇谢裴在张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毕竟从张慈慈哪儿听来，谢小世子过得并不是十分好。

可他怎么都是个小世子呀……

乔映瑶转念一想，想到了不久之前自己还见到了跪在将军府花园之中的谢小世子，那张脸色苍白的脸便在陡然之间沾满了她的脑海。

明明是个小世子才是，怎么便这样狼狈呢。

乔映瑶这便还自顾自地出神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金盏那儿看着自家姑娘的神色，又想着自家姑娘方才说的话，竟是吃吃地笑了起来，拉回了乔映瑶的思绪。

乔映瑶惊异地看着金盏，轻声问道：“金盏，你在笑什么？”

“金盏想到了从前的姑娘，心里觉着开心，便忍不住。姑娘莫怪。”金盏弯着眉眼，确实是一副十分开心的模样。

乔映瑶却有些听不明白：“什么是从前的我？现在的我难道就不是我了么？”

金盏笑着解释道：“姑娘自那一日从梦魇之中惊醒，金盏便觉得姑娘有些不一样了，可金盏想了许久，也不明白姑娘是哪儿不一样了，直到方才——”

“方才？”乔映瑶眨眨眼，迫不及待地插了嘴。

“是呀，方才姑娘有话就说、无所畏惧的那副模样，让奴婢想起了……”金盏还是笑着，眼眶却忽然有些湿润起来，顿了一顿才哽咽着接着道，“让奴婢想起了从前的那个姑娘。”

“姑娘是变了，却不是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是变成了从前的那个模样。”

从前的那个模样。

乔映瑶闻言，好半晌都回不过神来，金盏的这一句话宛若平地起惊雷一般，在乔映瑶的心口猛地炸响，震得她恍惚有些耳鸣。

乔映瑶几乎已经要忘了，从前的那个自己是什么个模样？

那个无忧无虑、恣意放纵的将军府二姑娘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副温和有礼的样子的呢？

什么时候呢？

乔映瑶终于是想起来了，是在她遇上太子殿下的那一年，听闻太子殿下自来都是喜欢那些温柔似水的姑娘的，于是她便收起了自己所有的顽劣，学着成为太子殿下喜欢的那个模样。

现如今连乔映瑶自己都忍不住嘲笑起自己来。

瞧瞧，当真是值得么？

“金盏还是喜欢现在这样的姑娘。”

乔映瑶回过神来，轻声应道：“嗯。”

自然不值得。

这一次她才不要当什么太子妃了。

她只当将军府的二姑娘便好。

窗外的风细细地吹着，竹帘碰在门框之上，发出了十分细碎而清脆的声响。这一点儿声响穿过紧闭的门窗传到乔映瑶的耳中，便更是显得细微了起来。

乔映瑶仔细地听着，恍惚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问道：“金盏，我从前是不是有个小铜铃？就……”她朝着窗棂指了指，“就挂在这儿。”

金盏闻言便想了一想，而后才道：“姑娘或是记错了，姑娘从来不曾挂过什么铜铃，姑娘总是嫌这些东西吵闹呢。”

也不知为何，乔映瑶的脑海之中总是无意识地想起一阵阵清脆的铜铃响。

或许只是自己从前在哪儿听见过罢。

又想起了什么，乔映瑶嘱咐自家小丫鬟：“既然是要去张元霜的宴席，那便要好好地准备一番贺礼。可不要让那张元霜又抓住我什么可供耻笑的把柄才好。”

金盏自然是晓得那张大娘子的脾气，闻言点点头，郑重道：“姑娘只管放心。”

事情交给金盏办，乔映瑶也是放心的。

“姑娘，”金盏本是要出了门去，临一脚的时候又忽而回眸，提醒道，“今日早些时候，李妈妈到院子里来了，不过奴婢与姑娘一同去了大将军那儿，也并未见到。”

“李妈妈托院中奴婢给姑娘带了话。”

这位李妈妈便是乔映瑶的教养嬷嬷，自幼时起便一直在乔映瑶身边的，只是近些年来，李妈妈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乔映瑶便在府中找了一间院子，又拨了几位女使去照料着。

上京城中总有人背地里说着，这将军府也当真是没有规矩，这一个下人都用上这样好的照顾了。

可乔映瑶自打出生起便不曾见过自己的阿娘，哥哥又是少年时就成名的将军，乔太尉也是忙于政事，乔映瑶几乎可以说是由这位李妈妈抚养长大的，李妈妈自然便在乔映瑶心中十分占据着十分重要的位置了。

这样重要的一个人，用上这些个照顾又能如何？

“李妈妈说了什么？”

金盏轻声细语地答：“李妈妈说让姑娘最近注意着些，马上便是要到了年关了，日子一日日地越来越冷，姑娘可不要冻坏了身子才是。”

乔映瑶听得感动，虽说是李妈妈这会儿不在场，却也还是仔细地应下了，而后又感慨似的说道：“难为李妈妈还记着我了。”

“姑娘说的什么话。”金盏笑得眉眼弯弯，想起幼时那些儿趣事便止不住地乐，“李妈妈总是说姑娘幼时顽劣，却也还是处处护着姑娘，那外边有谁说姑娘不好呐，李妈妈都气得要吃不下饭的。”

金盏这么一说，乔映瑶便也想了起来。

李妈妈确实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老人家，兄长曾经告诉过乔映瑶，这位李妈妈早先其实并不是将军府的人，而是跟着乔映瑶的阿娘从金陵来的陪嫁嬷嬷。

或许是爱屋及乌罢，乔映瑶这样想着。

“你且下去罢。”

想到了这些往事，乔映瑶也忍不住露出了点点温和笑意，朝着小丫鬟挥了挥手。

直到听见了金盏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乔映瑶才站起身来，伸出葱白一般的指尖轻轻推开了木窗，若有所思地望着空荡荡的屋檐下发呆。

自己到底是在哪儿见过那么一个总是坠着小铜铃的屋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