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灵心里想象的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战况非常焦灼,招招致命,但管用就行,谁也不比谁高尚。
小地方出来的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大场面,周灵仔仔细细地看,发现长白攻势凶猛的长.枪影法被青年一一化解。他像是有些沉不住气,然而越是忙乱就越着了青年的道。
“不太对劲了。”
“哪里不对劲儿?”
囚犯一直躲着长白的攻击,长.枪一次都没有打到他身上,但这可能吗?
“身体,身体不对!”
周灵不断观察着战场上的变化,他终于发现了不同之处。
如果一开始青年诡异的身体舒展只是热身活动的话,现在处于战场上,他的身体可谓是上演了一场华丽的圆舞曲。
青年对于身体的掌控程度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任谁也想不到如此光速的甚至作用于身体骨节的变换,会真的发生在一个活生生的人身上。
周灵也逐渐回过神来,如果他的身体是可以组装的,那么他之前落在笼子里的那只手臂是不是也可以以其他的形式出现?
青年似乎是对这样焦灼的局势感到了厌倦,他的声音不疾不徐也嘲讽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真是可怜的小虫子们。”
和话音一起落下的是长白的长.枪,这个他已经拿二十多年的武器,几乎从不离手,现在却是这样出人意料地被一个断臂的罪犯一脚踹下了擂台。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顿时人群一阵惊呼,原本那些热情的迷妹们此时却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捡起这把长.枪。它就孤零零也躺在大众的视线里,并在与地面接触的时候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周灵也没有想到事态会发生成这样。站在他旁边的那个操盘手已经在浑身冒冷汗,他手下掌盘的赌.桌一个不稳,堆得满满当当的源币赌注也都不小心掉到地上,散作零散的一摊又一摊。
真是件难过的事情。
长白没有了武器,也看见了青年对他的嘲讽,此时他笔直地站在那里,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彰显着他此时愤怒的心情。
“是你逼我的。”
周灵以为他要放出什么大招,却发现他只是一口咬破了自己的手腕,鲜红的血肉被撕扯下来,光是看着就非常痛苦。
也许是见了血,青年也异常地兴奋了起来,他苍白的脸色更甚,但眼睛通红,妖冶无比。
“喝!”
狂怒的嚎叫声惊天动地,长白不愧是炼体炼到极致的的一位武士,他生气又凌冽的气势已经绝非一般寻常战士所能企及,扭曲的肌肉团结作一团,让人一点也不怀疑他会爆发出如何的威力。
那青年不知道为何,却是大笑起来。他变红的眼眸里流露出了几分兴味的光,似乎很是愉快。
只是在下一秒,令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长白突然吐出了一口鲜血,然后就身形暴涨三尺,赫然成为一座小山,像是驱动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发狂一般朝着进行冲.刺。
这次青年反而不躲,而是以非常放松的姿态站在擂台中央,他认真地活动了几下自己唯一的那只手臂。
说时迟那时快,在长白和青年交接的那一刻,两个拳头接触发出了巨大的轰响。
周灵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说战斗到最后就要以力相搏,看到底是谁的拳头更硬这句话的意思了。这样的观感无疑是震撼的,这两个人无论是谁的拳头,都叫人无法承受。
以身形来看,无疑是长白更占优势,因为他血肉爆发的身体强度可不是闹着玩的。但若比拼技巧的话,那个让人无法接触到的青年反而更有看头。
现场掀起了一阵带有冲击感的风浪,周灵站在前排,有一些被影响,但还是在全息成像系统里看到了两个人交接时的情形。
“这不可能!”
蓝绿色的画面里,青年的笑容肆意,而李长白的表情则是狰狞恐怖。
然而真正的诡异的变化就发生在那一瞬间,青年明明只有一只胳膊,但在无形之中,全息成像可以捕捉到的画面之内,又出了另外的一拳——薛定谔的拳头。
长白的反应也非常快,在众人还没有在那阵声浪中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伸.出左掌,硬生生地扛下了这薛定鄂的一击。
“他是假的!”
周灵首先反应过来,有了陈的赛博辅助,他可以明晃晃地看到台上的一个“傀儡”!
他们一直都是被青年所蒙蔽,毫无疑问,他是一个高明的人,善于伪装自己的弱点,并在战场上给予对手以出其不意的致命一击。
这确实是很匪夷所思,这样的情况周灵不知道要如何应对,而且这个青年这样特殊的身体构造,还能不能够称之为人,在他心里还是一个存疑的问题。
他的肢体不是真的,反而像是一种很逼真的仿生材料。
细思极恐的是,如果周灵没有猜错,人们嘴里传言的肯帝亚都的酷刑,死亡的刽子手的工作之一,就是为罪人断手断脚。
杀.戮者最终报应到自己身上,没有比这更难以琢磨的法度了。
长白打得过怪物青年吗?答案显然是不能的。长白的手臂已经开始充血,他正在承受着常人难以接受的疼痛。
但转机就发生在那一刻,拳脚相接时,长白手上流出的血浸润了两个人,而他也终于真正接触到了青年,带着无畏的意志,抓住青年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坚.硬的身体,用像是能够捏碎钢铁的力量给予其重击。
轰然一声巨响,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周灵看得热血沸腾,浑身都在颤栗,然而似乎有什么东西慢慢滚落到了他的脚边,他僵硬地低头,看到了自己脚下是一只还流淌着鲜血的手。
“靠!”
人群发出一阵阵惊呼,所以芝城的人都无法相信,自己在有生之年竟然会看到长白战败的一天。
但面临经历过如此多杀.戮的罪犯,似乎再荒诞的一切也都不足为奇。
一旁的执法官刚想上去抬人,却被已经僵直了半边身子的周灵制止。
“再等等。”
操盘手也还没有说结束,周灵心中就是有这样强烈的一个想法。尘埃落下,依稀可以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他半跪在地上,没有了长.枪的支撑,却依旧没有倒下。
而他的双手依旧是完好的,也就是说,那个留着鲜血的断手并不属于他。
观众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一阵高过一阵,看到这里,周灵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又后怕地看了看自己的脚下,那只手在鲜血的衬托下苍白得诡异。
正当他想再观察观察的时候,古怪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
“能帮忙捡一下吗?”
声音是如此的平静。
周灵的手狠狠一抖,身体不受控制,差点就要站不稳,而与此同时,擂台中央的长白再次站起来,在场的人们没有发现周灵这边的情况,又发出了一阵阵欢呼。
但舞台上并没有第二个身影,执法官手里的手里的镣铐还闪着黄光,一点儿也没有要熄灭的意思,按照擂台的规定,这场争斗已经结束了。
所有人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儿,一下子没了声音,也就是说那个青年已经来到了擂台之下,并且就在这样人群聚集的地方。
那只手就横亘在他周灵的眼前,他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可还没等他天人交战完,一只瓷白的小手率先将沾了鲜血的断手捡了起来。
“你安上,跟我打。”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但又有些熟悉,像是欢乐谷里开头欢迎客人的播报音。周灵觉得自己隐隐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样的声音,抬头一看,面前站的不是别人,正是赵秀香。
只是她这次对了口型,项圈发出来的声音也很正常,所以看上去没有那么奇怪。
在周灵毫无自觉的时候,一个脑袋轻轻地倚靠在他的肩膀上,低低地笑了起来,他没有接过那只断臂,但那断臂却自己运动起来,利落地又回到了身后之人的身上。
这次他并没有继续舒展他那诡异的身子,反而像一个正常人一般,推开了周灵,慢慢地走到了赵秀香跟前。
周灵就站在他背后,第一时间发现他的两只手都是完好了的,如果忽视那些血迹,密切贴合的样子与常人无异。
只是这个完好也只是看到的完好,现在的情况,谁都清楚了青年是一个多么恐怖的存在。
对于罪犯溜下台,却毫无人察觉这件事,让周灵不禁怀疑,这些看起来体面的执法官,是不是也都坐办公室的家伙。
“触发下一次规则!车轮战!!!”
操盘手最先高声大喝,他有直觉,他掌盘以来的最高赔.率,将会在今天诞生。
但还没等他细想,赵秀香的动作非常干脆,拽起青年冰凉的手,一个跨越又回到了台上,刚刚战斗了一场的青年却并没有反抗,反而很是乖巧地任由赵秀香摆弄。
于是乎,台上又形成了新的紧张的局面,人群渐渐安静下来,审视着这一严肃的事实。
“你,碍事,下场。”
简单凝练,长白还没有回过味儿来,就被青年很有眼力见儿地一脚就踹了下去。
确实他的情况已经不再适合战斗,直到执法官上前查看,他的拳头却依然僵直着,伸都伸不开。
执法官见状,赶忙让医师上前,却得到了长白拒绝的眼神。
“暴力小香在线发牌啊。”
陈的声音响起,似乎一点都不紧张。
“什么意思?”
“你看了就知道了。”
没有和长白之前一样的剑拔弩张,赵秀香似乎是考虑了一下什么,把在风中有些散乱的头发盘了起来,然后向青年勾勾手,站在擂台姣好的身姿显得非常飒。
但是青年也不生气,微微向赵秀香款款身,还很形式地抱了抱拳,仿佛站在这生死擂台上的人不是在经历囚犯的生死局,而他们也只是两个即将要开始友好切磋的人。
但两个人都没客气,这次他们的动作连全能成像系统都难以捕捉了,在周灵眼里所能看到的就是两个风一样的幻影,但这次的声浪要更加浩大的多。
打斗声似缠似绕,一直没有停下来过,周灵被震得耳膜有些发疼,但还是不死心地紧紧盯着擂台,似乎是想看出一些门道。
但这是真正的属于高手的战场,为了不让自己只看了个寂.寞,周灵不停地催促陈,不断增强全息成像仪的工作强度。
“哎呀,小香呀,这次还真是遇到了一个对手,能从她手下撑这么多回合。”
如果陈有身体,此刻应该是搬着个小马扎嗑着瓜子儿的姿态。
现在周灵是真正的相信了赵秀香就是他们欢乐谷里的一大杀.器,拥有这样的战斗力,在哪里都吃得开。
她会的东西可比周灵在军官学校里学到的理论厉害多了,从崇尚武力的角度而言,赵秀香绝对是可以当作导师的人。
真正的高手的招式绝不是眼花缭乱的花架子,周灵明白这一点之后仔细地观察着,终于也看出了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