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墨 第4章 section 4

女老师今天吹笛子，《沧海一声笑》，前奏一响的时候，班上的男同学就开始喊，“你吹箫啊？”

很多女同学还不懂甚么是吹箫，陈凤桐阴恻恻盯着那男生，青春期的男人总是这样，哗众取宠，担心自己的光芒被掩盖，于是专程说些不合时宜的话，或者做不合时宜的事情来引得别人关注。

这就是青春期，当年的大家都不懂，因为大家都还是青春期的少年。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有个姑娘和着笛声唱起来，不知道这首歌触动了她的甚么情绪，陈凤桐不知道，也没人知道。总之那姑娘唱的哭起来，刚开始只是哽咽，后头开始泪流满面。

“都叫你不要吹箫了！”那说一嘴黄色荤话的男生又开始聒噪，陈凤桐很怀疑那个傻大个根本不懂什么叫吹箫，他只是在某本家庭知音健康上看过，于是拿出来显摆。

当年的陈凤桐没法准确揣摩对方的心意，但数年之后，陈凤桐再回想起那个傻大个，他绝非不懂，他只是用下流的笑话去挑逗一个年轻女老师的耐性，再期以获得更深一层次的关注。

男人对女人的挑逗手段其实非常有限，大部分都是言语骚扰，没有几个男人真的敢伸手去剥落女人的连衣裙。

“啪！”一人伸手，狠狠一巴掌呼出，狠狠一巴掌落在那试图挑事的男孩子脸上。

那个哭的七零八落的女生打了那个出言不逊的青春期男生，“无耻！无聊，幼稚！”

陈凤桐一直记得那男生脸上错愕的表情，至于他为何错愕，后头毕业了，江湖才有传言，“他喜欢她呢，他在她面前表演英雄本色呢。”

傻大个喜欢那位掩面哭泣的女生，女生喜欢沧海一声笑，而他却侮辱了她的喜欢。

后头的故事情节很好想象，他们再也不见面，他们去了不同的城市，上不一样的大学，然后，再也没有然后。

陈凤桐的种种回忆涌上心头，在高考前的一个月，艺术课停了，而在最后一节课的时候，他给这位女老师写了一封信。

其实也称不上是信，因为连张信纸都没有，陈凤桐将他的草稿纸裁下来一个角落，上头写了一句话，“人非草木皆有情，不如不遇倾城色。”

那年的陈凤桐觉得他表白了，向这位女老师表白了，他将纸条偷偷放在了她的乐谱里，他知道她能看到，她一定能看到。

很遗憾，陈凤桐的告白也没有下文，他在爱情的征途上似乎也很不顺利，和那位被心上人掌刮的傻大个一样，学霸陈同学没法在女老师的爱情诺曼底登陆了。

啊！爱情啊！没有硝烟的战场！

高考前一晚，学校不再逼着考生们睡觉吃饭上晚自习，高三的考生们都蹲在教室外头，傻大个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包烟，“啊！爱情啊！没有硝烟的战场！我在爱情中战败，她于爱情中可爱，愿我化为护花春泥，终生守护着她！”

狗屁不通的诗！陈凤桐摇摇头，准备与这种蠢货擦身而去，等他走过了，又回头，“给我一支烟。”

“啊？”

陈凤桐望着那位成绩差、人品不祥、智商还堪忧的，但同班三年的同学，“给我一支烟。”

那男孩子嘴大得能漏风，陈凤桐道：“快点，老师来了。”

“哦，哦”，那傻大个太过紧张，一下子抽出三五根烟塞进陈凤桐手里，陈学霸飘然转身，那傻大个犹有眷恋一般，“喂，班长......”

班长大人转身，“还有事？”

“没，没事。”

陈凤桐点头，“没事就好。”末了，陈班长又添一句：“注意灭火，烟头要丢进垃圾桶，要不然扣你积分。”

陈凤桐纯属胡扯，明天就要上高考考场，接着就不再见了，还扣积分，扣谁的积分？

陈凤桐是班长，他年纪最小，成绩最好，他不早恋，稳重，深得老师信任，没有人知道，陈班长在高中毕业前夕，给一位女老师写了情书，还站在操场里抽了一支烟。

那时候的陈凤桐还不会抽烟，但他学着伟人的样子，披着自己的校服，食指和中指夹烟，他有了一种指点江山的气势，叹橘子洲头，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烟没抽上三口，烟灰掉在了陈凤桐的手背上，陈班长出师不利，头回抽烟就被烫，他将烟头丢开三丈远。

自此之后，陈凤桐得用三只手指夹烟，他两只手指夹不稳，他得用上大拇指，他拿烟的姿势就跟拿笔一样。

陈凤桐再遇孟景初，他低头一笑，他想他该唤她甚么，是老师，还是称一声，孟小姐？

所幸孟景初并没有让陈凤桐为难，她说：“陈凤桐，陈氏银行掌门人，你混得不错啊。”

“过奖，过奖。”

陈凤桐又开始笑，这回他笑得真心实意，“孟小姐，我能请你吃个饭吗？”

孟景初看一眼手表，“午饭嫌晚，晚饭嫌早，只能喝个下午茶了。”

“可以。”陈凤桐起身，“孟小姐，这边请。”

孟景初随陈凤桐出了门，陈凤桐去开车，孟景初锁门，瞧见这女子的背影，陈凤桐心道：十六年过去，她怎么就一点都没老呢？

孟景初上了车，陈凤桐替她拉安全带，男人刻意靠近她，在她的颈边徘徊。孟景初却目视前方，好似一点也不被干扰。

陈凤桐觉得自己太不光明磊落，他说：“孟老师，我给您写过一封情书，您看见了吗？”

话一问出，陈凤桐就觉得自己犯了傻，他要泡孟景初，完全可以徐徐图之。现在这一声‘孟老师’，不就又将自己打回原形了吗？她是师，自己是徒，师生伦理，有违纲常啊！

陈凤桐抓着方向盘，假装目视前方，他正有些懊悔，就听孟景初说：“看见了。”

“看见了？”

她说她看见了，陈凤桐倏地扭头，他没想过她直接承认看见了，一般女人的套路不都是扭捏许久，最后欲说还休，丢下一句：“你猜！”

孟景初没让陈凤桐猜，她说：“字写得不错。”

陈凤桐有点想笑，想大笑，他就没见过孟景初这种女人，陈总将车缓缓驶出小巷，回道：“看见就好，字写得一般，教孟小姐见笑了。”

陈凤桐已经不再称呼孟景初作孟老师，他貌似无形实则刻意地扭转了自己的身份，他称呼孟景初为孟小姐，他得摒弃自己曾经是孟景初学生的身份，转而以一个成年男人的形象与这个女人对话。

孟景初混不在意陈凤桐已经将称呼扭转了三四回，她说：“白居易的诗我不喜欢，事实上，这些诗啊词啊的我都不喜欢。”

陈凤桐眉头正想蹙起来，殊不知孟景初扭头，又来了一句：“现在的男人，我都不喜欢。”

陈总被他的女老师惊呆了，这位女老师这么赤.裸.裸，就不能稍微婉转一点吗？成年人之间，还有这样的？

孟景初的头又摆正了，她漂亮的手指点点车窗，“就那儿吧，咖啡不错，我请你。”

不瞒各位，我自己都笑了，编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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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section 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