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施主无需担心,贫僧自会安排。”朴无数脸上浮现着让人信服的微笑,“贫僧掐指一算,五日后辰时,正是好时机,诸位那时同时施展入凡之法,可好?”
三人纷纷同意。
五日时光弹指一挥而过。
入凡之法在竟凌道界三处同时施展,化为流光降落在半开山附近。
朴无数微微一笑,嘴中念到:
“阿弥佛陀,祝诸君此去,一路顺风,万事顺遂!
道界将变,三个混世魔王重新降临了啊!善哉善哉!”
——
头疼,难受……
齐九烟缓缓睁开眼,一张充满担忧的大脸悬在上空。
啊啊啊啊啊!鬼呀!
她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那张鬼脸就开口了:“小姐,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快去请夫人过来!”
齐九烟缓了好一会,定睛一看,才发现那鬼脸正是她的侍女兰云。
“兰云!你一惊一乍地干嘛呀,我没死都要被你吓死了!”
她轻拍了拍胸口,缓解惊吓。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睡了这么久?
“小姐,您千万别再打架了,这受伤撞到脑袋,一躺便躺了三天,夫人都要吓死了。隔壁遥家那私生子有什么好的,您怎么能为了他让自己受伤呢?”
打架?遥家?是了,她是因为混乱中被砸了脑袋才昏迷的,但怎么总感觉好像忘了什么事情,是忘了什么呢……
算了,不管了,先把她娘和兰云糊弄过去,这才是要紧事。
“啊,兰云,我有些饿了,有什么吃食吗?”
兰云心疼地将齐九烟扶坐起来,为她整理好靠背,絮絮叨叨地念到:“小姐,您不要转移话题。半开山的弟子纳新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您这个样子可怎么办呀?”
纳新大会?什么纳新大会?
见她一脸茫然,兰云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您忘了,五日后半开山就要招收新弟子了,夫人和家主都盼着您能选上,去当呼风唤雨的修士呢!
这么重要的事,不说上心,小姐,您至少也要记得吧!半开山可是天下第一宗,参加入门考核,可要好好准备准备。”
兰云用手轻轻点了点齐九烟的额头,一脸恨铁不成钢。
听到要考核,齐九烟顿时垮下脸。要不是爹娘执意要求,她才不想参加什劳子考核呢!
她翻了个白眼,躲开兰云欲将她摁在床上的手,掀被子翻身下床。
“好了好了,我知道啦!明天再去准备,我睡了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遥州怎么样了呢,总喜欢哭哭啼啼的,可不能再被人欺负!”
齐九烟拉起兰云的手,轻轻晃去晃来,眨着眼睛道:“好兰云,我就偷偷翻墙看看,很快就回来,你可别告诉我爹娘!”
“别告诉我们什么?”
暗含着怒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齐九烟回头一看,她爹娘竟正站在门外。
完了,被爹娘抓了个正形,下次一定要关门说话,好好密谋。
“烟儿啊,你终于醒了!以后可不能再与那些毛小子打斗了啊,他们下手也不知轻重,伤着了可叫我和你爹多忧心哪!”
美妇人紧紧拉着她的手,泫然欲泣。齐九烟无奈地看着,正准备开口解释,又被她爹堵了回去。
“少拿你那些歪理来搪塞我们,这两天你就呆在府里,哪儿也不许去!好好准备准备五日后的纳新大会!”
“为你取名批命的那位高僧正好在府中做客,烟儿,你收拾一下,让高僧为你指点指点。”她娘补充道。
齐九烟哭丧着脸,不情不愿地向外挪步。
什么高僧?我看多半是骗子吧!这么巧在纳新大会前拜访,说不定是故意来讹钱的。还不如去看看遥州呢!
“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不许翻墙去找那个臭小子,他现在好得很,倒是你摔了脑袋,还不静下心来好好养,向高僧多讨教!”
威严的中年男人板着脸,三两句就戳破了她心中的想法,顺便在她院中布下结界。
她爹娘都是筑基期修士,齐九烟一个刚刚引气入体的新手是如何也破不了的。
“不要啊,爹!我错了,您就高抬贵手,放过我的院子,把结界撤了吧!我保证,我发誓,我坚决不乱跑!
还有高僧,对,我还要去拜访高僧大师呢!布了结界我可出不去啊!”
回应她的是爹娘决绝离去的背影,还有结界外朝她挥手的兰云。
“小姐,您就好好练吧!老爷夫人说了,待会会麻烦高僧亲自来院中,检查您修行。我也就不进去了,您去半开山,总是要学会如何照顾自己的。”
望着这泛着粼粼波光结界的院子,齐九烟靠着门滑坐在地上,一脸生无可恋。凭她这闲不住,爱热闹的性子,一个人在这里被关上几天,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少女睁着死鱼眼,呆坐了好一会,又突然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好一阵摩拳擦掌。
不对不对,凭借她对她爹的了解,不太可能就这样放任她一个人不管。定然是在这院中放了留影石,好观察她的动静,看到底有没有好好修炼。
齐九烟冷笑一声,知父莫若女。若她装作认真修炼,努力上进的样子,再时不时受点小伤,卖卖惨,她爹肯定坐不住,说不定会提前撤了结界。到时候,哼哼,等她出去了,再偷摸一藏,任谁也找不到,更不用说让她去参加甚劳子纳新考核了!
我简直是个天才!
齐九烟美滋滋地想着,飞快地跑向屋内取剑,在院子中找了个最显眼的地方开始练起来。
“起势绵软无力,挥剑拖泥带水。阿弥陀佛,可真是浪费了这把好剑!”
“谁?”少女神色一变,剑招顿时凌厉起来,朝出声之人破空挥去。
来人站在院门口,不紧不慢地用手中禅杖一挡,刚才凌然摄人的剑便陡然失了气势,打着旋回插入齐九烟脚边。
“刚才那招倒是不错,颇有风范。”
她皱着眉,一脸警惕地盯着门口的黄衫僧人,嘴上倒是不客气:“嚯,好一个俊俏的秃驴,你莫不就是我爹娘口中的高僧?倒是有几分修为手段,怪不得能骗过我爹娘。要不是你给我下的什么‘天命降临,半开救世’的破批命,我也不用被强制去参加半开山纳新大会。”
那僧人嘴角簇着笑意,无视院子的结界,抬脚走到齐九烟面前。
“齐小施主说笑了,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从未骗人。倒是齐小施主还是这么活泼有趣!不过,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好像忘却了什么?”
忘了什么,好像确实忘了什么?头有点痛。齐九烟还未反应过来,就见那和尚嘴中念念有词,发着奇异红光禅杖放大数倍向自己劈来。
她来不及做出任何抵抗,口中的一句“妖僧”还未说出,便眼前一黑。
这一世的生平经历在脑海中一一浮现,是走马灯吗?她难道就要死了吗?爹娘,兰云,遥州……
眼泪顺着眼眶滑下,她还不想死,还有那么多话本没看,那么多美食没吃,那么多……
不知过了多久,齐九烟猛然睁开眼,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略有些茫然。
“哎呀,施主终于醒啦!”和尚笑眯眯地歪头看着她,“齐剑尊?半开山太上长老?逢陌道君?你都想起来了吗?”
她愣了愣,记忆如潮水般涌入。是了,她和魔尊医仙一起用了入凡之法,为了蒙蔽天道,逆天改命。
齐九烟全都想起来了,长舒一口气,可感受到隐隐作痛的后脑勺,她还是气不打一处来:“朴无数,你也忒不靠谱了些,谁教你这样去恢复记忆的!我如今封印修为,还是个小小的练气期,你这一棍子下来,要不是我头硬,高低得非死即憨。”
“是你先骂贫僧秃驴的!贫僧占理!”和尚撇嘴,半分也看不出来平时的仙风道骨。
齐九烟横了他一眼,骂骂咧咧地爬起来,边向院中走边与朴无数拌嘴:“睚眦必报小气鬼。”
“惹是生非麻烦精。”
“锱铢必较笑面虎。”
“机关算尽心机怪。”
她走着走着突然“碰”地一下撞在了结界上,这才想起来,如今刚刚引气入体,身居高位多年,她还不太适应修为如此低下的情况。
啧,有些麻烦!
而朴无数则是毫不客气的大笑,颇有些幸灾乐祸,与他那慈悲的出家人面相十分不符。
齐九烟最看不惯他那副样子,正准备动手,却被一道声音喝止。
“烟儿,怎么对待大师的?大师是客,又为你劳心劳力了这几天,还不恭敬些!”她如今的爹挥手撤去结界,一脸严肃,“大师勿怪,我这小女颇有些顽劣,但本性不坏,若有担待不周之处,我在此向您赔罪!”
“爹!”她不满地张嘴,还不忘剜和尚一眼,“我一定和大师,好好,相处!”
朴无数微笑着持手躬身,向齐家主回礼,暗暗拉着少女往外走。
她修为不够挣脱不开,只得假笑着被往府外带。到了人少之处,齐九烟才用力扯开被和尚拽住的衣角。
“朴无数!你干嘛?!拉拉扯扯,孤男寡女,成何体统!”
“第一,贫僧是和尚,不算孤男;第二,我不拉你,你能自己出来?第三,你是我第一个唤醒记忆之人,还有遥施主,云施主等着贫僧呢,时间紧任务重,齐施主莫要纠缠!”
齐九烟气不打一处来,她说不过慈悲面目邪恶心肠的和尚,“谁纠缠你了!”
“臭和尚,不许纠缠姐姐!”一道身影如炮弹一样冲到齐九烟身前,恶狠狠地死死盯着朴无数。
两人都有些愣神,缓了好一会,齐九烟才心情颇有些复杂地开口:“好,好了!遥州,我没事。”
听她出声,遥州略略让了让身子,还不忘瞪和尚一眼。随后转向齐九烟,看她无事,才狠狠松了口气。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抱着她眼泪啪嗒啪嗒地掉,那委屈的样子着实让齐九烟惊住了。
朴无数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向呆愣的少女比了个大拇指,还不忘传音道:“啧啧,不愧是剑尊,还未恢复记忆就将堂堂魔尊哄骗至此。”
“不是,我……”
“姐姐终于肯出来见我了,是我没用,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姐姐就不会受伤了!”失忆的魔尊遥州,正睁着那湿漉漉的眼睛,怯怯地望着齐九烟。
“不是,你……”
趁着此时他的注意力在齐九烟身上,和尚挥动那变得通红的禅杖,准备“轻轻”敲醒遥州沉睡的记忆。
齐九烟却突然抬头,出声阻止:“等等,先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