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州的事先放放,当务之急是应对柳松。
带一人入半开山并非难事,且入门前均需保证不得背叛宗门,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将那人带入半开山,放在眼皮子底下,也好看管以防万一。
齐九烟沉思了一会,才对着柳松点头:“我答应你。”
“好,不过,你们五人都必须立誓,不得将我今日所说之言透露,否则修为止步于此,永不能进阶!”
五人互相对视一眼,随即立下心魔誓。
“如此你可满意?”
他松下口气,缓缓开口道:“五百年前,白家圣女偷偷溜下山,与一魔族相爱并诞下双胞胎二子。后来暴露被白家发现,弟弟被圣女带回白家,哥哥被那魔族带走。”
“难道那哥哥便是如今魔宫那位?”姜如虹瞪大了双眼,措不及防吃到一口惊天大瓜。
“对。”柳松颇有些畏惧地点点头,“白家祖训不可有子嗣流落在外,且绝不允血脉被污染,更何况是圣女的子嗣!”
“不许血脉被污染,那岂不是只能和白家的人内部消化啊?”冼卿一脸嫌恶,“什么规矩?近亲结婚,那白家出生的岂不大都是畸形儿!”
“道友怎知是畸形儿?白家长老一度以为这是因为圣女私通魔族,上天降下来的惩罚。多次派人追杀那魔族,后来魔族已死,那双胞胎中的哥哥却不见踪迹。直到多年后,有族人在道界大比上见到了那哥哥,他竟入半开山成了一点剑峰的亲传弟子,剑尊的师弟!”
三人惊掉下巴:“什么?魔尊之前竟是半开山弟子,还是剑尊的亲师弟!”
齐九烟和遥州倒是有些恍然,几百年前的事了,仿佛就发生在昨日。如今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又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没错,但你们半开山素来护短,白家根本无法强行带走他。可祖训在先,长老不得不放出在净地关押的圣女和他弟弟,试图以亲情相诱。”
冼卿忍不住开口:“那他们是不是成功了啊!不然魔尊没道理放着好好的亲传弟子不做,反而去修魔啊?”
“那到没有,哥哥回到白家后不到一年便被剑尊带走,而后圣女自杀,弟弟带着白家秘法叛出,哥哥修魔后杀白家千人,只留妇孺。”
“啊,中间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变成了这样,为什么魔尊要这样做啊?”姜如虹探头。
“不知,叔祖父从来不愿提及其中发生的事。”柳松叹了口气,他看向遥州,“我们为避祸改姓柳,叔祖父此后都未与魔尊有联系。这位道友的母亲许是我族中人。”
遥州神色复杂,他张了张嘴,嗓音有些哑,“你们叔祖父,还活着吗?”
“叔祖父乃是半魔,从前靠着圣女修为不过元婴,叛逃后也没再突破,一百年前就已经仙逝了。”
少年抬起眼,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中带着些旁人看不懂的情绪:“节哀。”
柳松盯着他,顿了顿而后摇头:“如今白家主家已经在西州一秘境重新建立,他们似乎在谋划些什么,所行手段越发阴暗起来。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了。”
虽是立了心魔誓,齐九烟也不敢完全相信他所说之言,暗暗留了个心眼。
白家手段和行事从来都令她颇为不齿,但因曾经出了位阵法天才,便一直立于各大家族之首,旁人不敢多言。直到遥州血洗,才渐渐没落。但如今能叫旁系柳松都觉得阴暗,白家到底在搞什么?
谈话间,城主府便已到达。
“你要我们带入宗门的人在哪儿?”
“五日后酉时,秋池城月老庙姻缘树下,有一筑基女修。她叫纪芸。”柳松眉头渐渐舒展,朝他们拱手俯身,释然一笑。路过遥州时,他踉跄了一下,而后随着前来交接的仙盟弟子朝执法堂走去。
众人目送着柳松和执法堂弟子,而后长舒一口气,此次书院的试炼任务算是完成了。
姜如虹满是吃到大瓜的兴奋,拉着一脸鄙夷的山玉叽叽喳喳。
而冼卿则是缠着齐九烟问东问西,似乎对那个神秘的白家很是感兴趣。
遥州罕见地没有跟着他师姐,他脚步很慢,盯着手中散发淡淡蓝光的珠子,有些怔忪。
这是柳松方才偷偷递给他的。
“遥道友,我曾见过叔祖父的画像,道友与他,长的很是相似。此物是他留下来的东西,一代代传到我手中,如今应当也算物归原主。”
这是他弟弟——白盼归的东西。
“盼……归……”遥州默念,自他记事起,与亲弟弟只见过两面,这个名字在他口中算是十分陌生。
当初流落街头,是齐九烟将他带回半开山。道界之人都说魔尊冷血无情感情淡漠,确实如此,白家与圣女于遥州而言,只不过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但这颗珠子,是最后一次见到白盼归时,他随手送的。如今兜兜转转,竟又回到了他手中。
渐渐从思绪中抽离后,遥州见与众人离的有些远了,怕齐九烟生疑,将珠子收回储物袋,快步跟上去。
“任务完成已上报执教,你们是先回宗门,还是与我一起去月老庙寻那纪芸?”
回到客栈后,众人在大厅中等着小二上菜。齐九烟托腮望着他们,开口问道。
冼卿歪着头,脸上满是期待:“我当然是和九烟师姐一起!几日后是秋池城的灯会,听说热闹的很,我还没见过呢!”
“本龙留下,哼,你们等着看吧,灯会便是本龙名扬天下的第一步!”
“好啊好啊,灯会好玩的可多了去了!”姜如虹搓手,“让我这个本地人带路,保证你们玩的爽快!”
众人纷纷表态,而遥州迟迟未开口,他们忍不住转头看向他。
“师姐,我……我还是回宗门吧。”遥州搪塞道,“师尊一个人在符峰只能吃辟谷丹,我得回去做饭。”
此言一出,四人大惊。什么情况?
他们不可置信地对视,不对劲不对劲!遥州竟然没缠着齐九烟,还主动要去给符峰峰主楚颂今做饭?
他这是被人夺舍了吗?
“遥师弟,宫廷玉液酒?”冼卿有些激动,她颤抖着声音问道。
遥州疑惑抬头,目光渐渐危险起来:“什么酒?要喝自己买,找我做什么。莫非是师姐送你的?”
除了冼卿略有些失望外,其余人皆是松了口气,没错没错,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遥州。
吃饱喝足后,三人纷纷上楼,留齐九烟和遥州坐在大堂。
遥州此时还想着白盼归的事,对上他师姐的目光,有些心虚,起身准备回房。
“站住!”齐九烟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你在瞒着我什么?”
“没有啊,师姐。我怎么可能骗你呢?是不是冼师妹说了什么,让你误会我了?”遥州咽了咽口水,为自己开脱的同时,还不忘拉踩几句冼卿。
她闻言哼笑一声,双眼微眯,抬着下巴,气势竟比站着的遥州还逼人:“柳松今天递给了你什么?”
“师姐,没有……”
“是吗?你不是喜欢我吗,怎么连句实话都不肯与我说,嗯?”齐九烟单手撑头,眼中一片冰冷,“遥州,你知道的,我讨厌背叛和欺骗。”
少年浑身一僵,他不敢看对方那透着无情的双眼,仿佛能将人心照得无所遁形。他从来都不是叱咤风云的魔尊,而是穷极一切汲取爱意的卑劣者。
“我……我是在想我娘和白家到底是什么关系,柳松给了我一颗珠子,和我娘留下来的一样。师姐我错了,我不会再骗你了……”
遥州垂着眸,上前蹲下,将头放到齐九烟手中,小心翼翼地蹭了蹭:“师姐,原谅阿州好吗?”
齐九烟冷眼看着他,心中毫无波澜。明日和尚才到秋池城,遥州现在不能走,这入凡之法玄妙,他如今恢复记忆在演戏也不无可能,还是得让朴无数看看。
“你留下来,等灯会过完再回宗。”
“我……”
“怎么?你不想和我一起逛灯会?”齐九烟笑意不达眼底。
遥州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愿意的,师姐。”
幸好他答应了,不然明日朴无数就查不了了。
幸好她相信了,不然恢复记忆之事就瞒不过去了。
两人同时想道,心中满是算计地回了房。
翌日。
一和尚在人群之中拦住了意图扬名立万的山玉。
“这位施主骨骼清奇,一看便有大才之相!”
方才还不耐烦的山玉顿时眼睛都亮了,他一把抓住胡诌的朴无数,激动开口:“知音!终于有人能明白本龙了!哈哈哈,这位圣僧如此懂我,可愿随本龙一起称霸道界,受万人景仰?”
朴无数嘴角抽了抽,佛门涵养让他强行咽下还未说出口的污秽之语。先前他还觉得齐九烟说的过于夸张,凤凰怎么可能涅槃之后变成傻子。现在看来,果真是脑子出了问题。
“这位施主,咳咳,可否先放开贫僧!”黄衫和尚努力掩盖住嫌弃之意,将山玉扒拉开,“冷静,冷静!”
山玉丝毫看不出朴无数的疏离,咧着嘴拍了拍他肩膀:“放心吧,你就是本龙命定的知己,以后少不了好处,若是有人胆敢欺负你,直接报本龙名号,本龙定叫他付出代价!”
街上不少人听到这番话,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俩。山玉反以为是过路之人被他宏伟之气所震慑,愈发得意起来。
朴无数一时挣脱不开对方的手,无力地张了张嘴,满脸麻木。无数大师一生的英名,就在山玉一句句本龙之中毁掉了。
不远处,齐九烟从客栈中走出来,见到路中间的朴无数还颇有些惊讶。但对上和尚求救般的眼神,她只能耸耸肩,心虚地移开视线。
这蠢凤凰就交给和尚治了!
一旁的遥州暗自松了口气,朴无数去盯着山玉就好,自己恢复记忆之事还有些许破绽,需好好掩盖。
“师姐不是说饿了吗?不如我们去前面那家店看看吧!”他不动声色的将齐九烟带离朴无数,生怕两人遇上。
山玉继续拉着和尚,准备好好讲讲他的宏伟大计。
朴无数实在是受不了,开口打断道:“还不知施主尊姓大名。”
“哼哼,行不更名,做不改姓,本龙乃‘山玉’是也!”他挺着胸,浑身上下充斥着睥睨天下的气势,指点江山的气概,“不知圣僧如何称呼?”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朴无数此时无比怨恨狠心的齐九烟,竟然抛下他一人去面对这脑残。他扯着嘴角,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呵呵,贫僧朴无数。”
在山玉还想拉着他在大街上当众结拜之时,和尚不得不动用秘法,将山玉拖进客栈房中。
他被世人称为诡佛子,便是因为所使佛门之术怪异,非正非邪。此时,被不知名秘法迷得呆愣愣的山玉,便如同人偶一般,被朴无数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
“不对啊,凤凰涅槃怎会丢失传承记忆,还性情大变?”和尚扫视山玉,盘着佛珠喃喃道,“莫非真是因果问题?”
他退后两步,手指翻飞结起复杂法印。下一秒,金光乍现,巨**印在山玉头上盘旋。
朴无数划开指尖,用灵力裹着血对着自己紧闭的双眼一划。
他缓缓睁开眼,金色瞳孔变得血红。万千白线从山玉身上延伸,牵引着世间万物,这是因果线。
连接天地的那根壮若千年树根,而连接人的则细如发丝。
朴无数深吸一口气,灵力仔细绕开无关的因果线,小心翼翼地向深处探寻。
在哪里?血脉之线在哪里?
找到了!
正当和尚准备循着血脉之线,找出他传承记忆丢失的缘由之时,山玉突然动了。
他一动,便引着身上所有的因果线发生移动。
朴无数的灵力本攀着那血脉线查看,却因此偏移,触碰到了姻缘线。
白中透红的姻缘线被外来灵力触碰,往外曲折了一段。
和尚脸色大变,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