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正在桌子边喝茶,见冰妍走了进来,看到她手中拿着一个小瓷瓶子,瓷瓶子放在桌子上,她拿起水壶倒了一杯茶喝了,望过来道:“今日来总庄找我有事?”她似乎有些累了,眼底都有黑眼圈,雅文也不打扰她休息,长话短说:“上次你说想和我做夫妻,我想好了,答应你。”
冰妍把玩着手中的瓷瓶子,只是淡淡的面容道:“现在我想法变了,不想再玩那无聊游戏,你说吧,是不是有事求我。”雅文道:“你猜的对,我确实有事相求,希望你借二百银子与我。”
冰妍问道:“用来给周家的?”雅文点头道:“是的,周家让我赔偿三倍的礼金,一共三百两。”冰妍道:“为何找我借钱,我欠你钱了?”
雅文苦笑一声,忙摇头道:“我和你非亲非故,之前还对你诸多不客气,如今来找你借钱,实在是有些张不开口,所以,我想着和你做买卖,借我二百两,我人——人就是你的了。”冰妍冷笑道:“这是把自己卖了,二百两银子。”雅文道:“是的,我想把自己卖给你,你可答应?”冰妍道:“那我为何要买你呢,你又会做些什么,颜家三百多个仆人,何必多你一个?”雅文道:“之前你不是说要和我做夫妻嘛,难道这三百个仆人你都想和他们做夫妻?”
冰妍道:“你满嘴里胡说些什么?”有点生气的模样,连生气起来都是举止有礼,真是一个美丽的女子,雅文心想,如果和她做夫妻,也许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如此,倒算是自己占便宜了,便顺着她的话讲:“这就是了,虽然你有那么多仆人,但是只有我这个,你是想做夫妻的,我终究和他们不一样的在你心中。”
冰妍静默了一会,忽站起来,去了书桌边,翻出一个铁盒子,用钥匙打开来,拿出里面的一个印鉴,她在烛火上烤着那个印鉴,又往雅文这边看了一眼,说道:“若是不答应你做这个买卖,你又打算如何?”
雅文道:“那我就赖着不走了。”冰妍继续烤着那个印鉴道:“这是在求我要你?”雅文难受的吞咽了一下,她毕竟是个读书人,读书人总是内心清高些的,冰妍这话明显是在挖苦她,她听了终究是内心难受,但还是道:“是的,求你要了我,让我成为你的人。”
冰妍道:“那好,把衣服脱掉,躺在床上去。”雅文见她有了商量的余地,也就听话的脱了衣服,躺在了她的床上,她的床上好香,有一种新鲜雨露的清香。若是她要了自己,是不是以后我都可以睡在这张床上了。
冰妍走过来,打量了雅文的身子一眼,又道:“把肚兜揭掉。”雅文有点害羞,但还是揭掉了。
冰妍用那个烧红的印鉴靠近雅文的胸口,雅文被吓的一跳,急道:“你做什么呢?”
冰妍冷笑道:“你若想成为我的人,那么就得给你盖个章,若是这点苦都受不住,也配做我的人?”
雅文闻言,脸色吓的苍白,不禁感叹这女人她真的好狠,竟然用这烧火红的印鉴来按压同为女子的我,我的胸部,真的太毒了,果然是经商的女子,完全没有温情可言。
她吓得直喘气,本想逃开,但是一想到县令的判令,七天之期已经过去三天了,事不宜迟,只能听她的话,死就死吧,雅文鼓起勇气躺平了,冰妍拿着印鉴靠近她的胸部,又问道:“可想好了,这个要是按下去,那你这一生都会带着这个疤了。”
雅文又想到了小周,她不想去做小周的媳妇,只好长叹一口气道:“死就死吧,你快点。”冰妍便把那印鉴在雅文的心口那里按了下去,雅文只觉那疼痛往心里钻去了,即时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半,外面静悄悄的,翻了个身,发现身旁的冰妍盖着被子睡着熟,雅文感觉到胸口有些清凉的感觉,摸了摸,发现涂着一层清凉的油膏。
她借着月光看了看,是三个字,颜冰妍。
这是她的印鉴,自然是她的名字了,之前她给自己烫了这个,八成直接把自己烫晕过去了,如今这个可恶的女人就在自己旁边睡着,她盖着她的被子,我盖着我的被子,真是可恶极了,这个女人,她长的一副娇美的样子,干的却是这么可恶的事,我这么一个姑娘,就被她这么狠心的在身上烫了一个疤。
这存粹是报复,可能她早就对自己怀恨在心了,她凑过去冰妍的脸颊处,数了数她的睫毛数,这个女人到底心有多狠呢,雅文突然觉得有点怕她,她年纪轻轻能够掌管那么大的钱庄,一定是个心狠手辣之辈,自己如今仰人鼻息,凡事都要注意点才是。
哪知冰妍突然睁开了眼,说道:“你做什么?”似乎被雅文吓到了,其实雅文也被她吓得一大跳,忙道:“你不是睡着了嘛?”冰妍道:“你靠这么近,我被你吵醒了,心口还疼嘛?”说着话,就伸手来摸雅文的心口,雅文忙往后仰,避开她的手道:“改天也给你烫一个王雅文,看你痛不痛。”冰妍嗯了一声道:“我看是很疼的,不然你也不会晕过去了。”说着话,翻了一个身,背对着雅文睡了。
雅文欠身过去道:“你这是答应让我做你的人?”冰妍却问道:“那你的莲心呢?”
雅文被问的一愣,沉默了一会,才道:“只能负她了,谁让我家惹上了周家,这不仅仅是银子的事,而是需要找个能赢过他的靠山才行,不然我娘和弟弟在村子里以后也不好过。”
冰妍道:“那你来找我就对了,只是我眼里可揉不得半点沙子,你的人在我这,若心里还有她,我可不会答应的。”雅文道:“你放心,既然我把自己卖给了你,自然会一心一意的侍奉你,绝对不会再敢有二心,莲心那边,我会和她断干净的。”
冰妍道:“我暂且相信你的话,日后再看看你具体如何做的,如果有违今天的话,那么我颜冰妍绝对不放过你王家。”
雅文被她吓的一惊,叹道:“你真是个狠角色。”冰妍道:“知道就好。”
月光下,她的清白纱衣很是明显,雅文都看见她的肚兜带子了,吞咽了下口水,径直问道:“如今你我是夫妻了嘛?”冰妍道:“不是。”雅文道:“你上次说想和我做夫妻的,怎么现在又不想了?”
冰妍道:“我也和你说过,只想和你做朋友,夫妻的事暂时就别提了,以后你我同睡一张床,就当朋友处好了,实话告与你知,和你做夫妻也不是我本意,只是迫于无奈,希望你日后不要有那种肮脏心思。”
雅文急道:“什么是肮脏心思?”
冰妍道:“你和你的莲心姑娘做的那种事,不要以为我就想和你做那种事,上次在小河边,你亲了我,我觉得索然无味 ,甚至厌恶那个吻,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不舒服的很。”
雅文也是第一次听到冰妍说她自己的感觉,没想到是这样的,莫名有点委屈道:“那你一定是讨厌我了。”冰妍道:“讨厌说不上,就是不习惯和人太亲近,若是之前让你误会了,或许只是一点好胜心吧。”
雅文道:“好胜心?”
冰妍翻转身来,望向雅文道:“是的,你对我就像个玩物一般,看见你心里眼里只有一个莲心姑娘,我觉得有些气馁,所以就起了好胜之心,想把你抢过来。现在想通了,实在是无味的很,所以你以后也不要自以为,我还对你有什么其他心思。”
雅文道:“那为何你还愿意和我做朋友,甚至还让我分享你的床?”
冰妍道:“这个事现在我也不想和你说,以后有机会自和你解释清楚,总之,现在给你说清楚两件事,第一件,日后你是我颜冰妍的人,那么以后心里眼里只准有我一个;第二件,就是我颜冰妍从来不会打心眼里去喜欢谁,希望你不要自以为我对你有什么心思。”
雅文瞬间有种被冷气环绕的感觉,这颜冰妍怎么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似得,丝毫不像那个去自己家里各种献殷勤的小姑娘,或许真的如她所说,我就是她的一个玩物,试玩了一下,觉得无味,也就懒得再玩了。
雅文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委屈,拉过被子来把自己盖住,背对着冰妍睡了。
次日一早,雅文随着冰妍喝了粥,心口那里还是痛的厉害,半点食欲都没有了,喝了两口就放下了。冰妍问道:“可是还在痛,让小樱给你再上点药。”
说着,她就起身出去了,冰妍来到老爷的屋子,见爹和娘亲正在喝茶聊天,忙给老爷请了安,老爷问她:“昨日如何?”
冰妍道:“孩儿想了想,实在是做不下去,真的没有半点心思去做那种事。”颜夫人就过来道:“这就对了,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对一个乡野丫头起那种心思呢,又不是一个男人,看见母的就有那种想头。”
颜老爷有点不好意思道:“好了,你们母女也不用一唱一和的,这种事两个女孩家也实在难办,所以我给你药了啊,你和她一起喝了那药不就行了。”
冰妍道:“给自己下药,这真是……孩儿不想喝。”
老爷有点生气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冰妍道:“孩儿如今想通了一个事,若是和她真有夫妻姻缘,那一切都会是自然而然的事,根本不需人力去努力。”
颜夫人道:“就是这个理,若真是上天注定的,那么妍儿就算什么也不做,这个王雅文也是能喜欢上妍儿的,若是天意可以人为的去改变,那么也就不是天意了。”
老爷摸摸胡须道:“好吧,你们说的也是,那就顺其自然罢了,但你对她也客气一些,毕竟她是我颜家的贵人,就算不捧着她,但也不要欺负她,听说你在她的心口盖了一个章。”
冰妍没想到爹的信息这么快,只好道:“只是一时气恼而已。”老爷哦了一声问道:“气恼什么?”
冰妍道:“当初我巴巴的去她家,她从不给我半个好脸色,如今却来求我了,孩儿不免有点生气。”老爷道:“好了好了,都是小孩子心性,你也别玩过火,以后好好的对她就是了。”
冰妍应了声是,就回来了自己的闺房。
见到雅文正坐在桌边等她,雅文道:“你可不可以借我钱,我要赶回家一趟,把钱还给周家。”冰妍道:“你现在就要走了嘛。”雅文道:“已经过去四天了,若是七天之内我不回去,那么周家就会告我逃婚了,到时候所有的责任都会追究到母亲身上,甚至会安上一个骗婚的罪责。”
冰妍道:“那我和你同去。”
雅文有点意外道:“钱庄生意这么忙,你还要陪我走一趟?”冰妍道:“我都说了,如今和你是朋友了,你的事我不可以帮帮嘛。”
一旁的小樱道:“王雅文,我家小姐是客气才和你以朋友称呼,但实际你是什么,你应该心里清楚,你和我一样,都是小姐的仆人而已,小姐说要和你同去,不是和你商量,而是命令。”
雅文道:“好吧,那就同去。”
冰妍去书桌边写了一个字据,她给雅文看,是她的卖身契约,冰妍说:“你签字画押,从今以后,就是我颜家的人。”
雅文忙签了字按了手印。
半个时辰后,她们三人就一起启程了,马车上很是舒服,非常的平稳,似乎就在平地上走一样,雅文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最近赶路啊,各种事情烦着她一直都睡的不太好,在马车上闲着无聊,便睡着了。
小樱不禁气道:“小姐你看,她真大驾,哪有仆人就这么睡着的。”冰妍望了雅文一眼,只是道:“让她睡吧,她心里也够烦的。”说着,就伸手去掀开雅文胸口的衣服,用手伸进去摸了摸,摸到了她的名字颜冰妍三个字。
面色淡淡,又拿出手来,用手帕擦了擦手道:“那个疤大概好了。”
小樱笑道:“小姐你真行,竟然想到在她心口盖个章。”冰妍道:“要是换成别人这么甩我脸子,早让人打死了。”
小樱道:“对了小姐,那个车夫颜守卫好像抓回来了。”冰妍点点头:“我吩咐他们打死他了。”小樱道:“小姐真好,若是有人欺负我,小姐也会帮我出气的。”
冰妍道:“就你多嘴,别说了,不然她又要醒了,让她多睡会吧。”
马车中途停了,去酒楼用了饭,雅文食欲好了一些,吃了两大碗饭。
但还是一心想着快点回家,把周家这个事赶紧解决的,不然她总是有种说不出的恐惧,好像随时都要成为周家的小媳妇。
这种感觉真的太憋闷了,甚至生怕颜冰妍突然反悔,就不给她钱了。
还好,冰妍一路都没反悔,马车是在天黑了到达雅文家的,下车的时候,她扶着冰妍下车来,这可好了,她给王家迎来了一个财神爷。
只要能逃脱这场亲事,她发愿以后一定要奋发图强。
母亲王氏很快就迎了出来,她见到冰妍来了很是开心,连弟弟阿毛也是很开心。
冰妍道:“给伯母问好,冰妍这次又来打扰了。”王氏见冰妍这好看的模样,温柔大方的举止,不免心生尊敬之感,忙道:“我听毛儿说文儿去找你了,我心里就盼着你早点来,这不天一黑,你就来了。”
大家都进屋里去了,一家人围在桌子边,小樱把一个小布袋放在桌子上面,冰妍道:“这是五十金,从今以后,雅文就是我颜家人了,这是颜家给伯母的钱。”
王氏听了有点不明所以,问道:“这五十金是文儿?”小樱道:“是王雅文的买身钱,从今以后,雅文就是我小姐的人了。”王氏道:“这颜小姐,你们说的话我不太懂。”
冰妍道:“王雅文如今已经是我颜家的人,她的亲事也是我颜家来做主,周家这个亲事,我颜家不同意,这五十金,伯母拿出三十金赔付给周家,当作退亲费用,余下二十金,伯母收下即可。”又从怀里掏出来一张字据:“这是王雅文的卖身契约,是她亲自签字画押的。”
雅文心想母亲听了这番话,也是不能不退亲的了,虽然母亲希望自己早日成亲生子,但是如今自己已卖身进入颜家,母亲也是没法左右她的婚事了。
王氏有点忧伤,冷笑道:“我这个老人也不识字,你们这群年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文儿把自己卖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好了,我老了,女儿大了不由娘了,你若是不想成亲,就不成吧,随你了,以后你的事,我也懒得管了,你走吧,我懒得再看到你。”
王氏是真的生气了,她给雅文定的亲,雅文却这样使性子搅黄了,雅文不听她的话,她心里难受,不想认雅文这个女儿了。从那以后,她再也没理过她女儿半句。
雅文见母亲一直不理她,她也没有办法,一个人不愿意和你说话,难道你还能把她的嘴巴撬开和你说话不成。
次日退了周家的亲,从周家出来,娘和弟弟在前面走着,他们都不要雅文了。
冰妍见她们家冷冰冰的,她一个外人也不好参合其中,只好道:“钱庄的事离不开我,我也该回祯城去了。你娘的情绪,你留下来先安抚安抚,半个月后,来颜府找我,有什么事,到时候再谈。”她带着丫头小樱上了那贵气的马车,就离开了村子。
雅文在家里面,一直哄着母亲,可是母亲一句话都不搭理她,完全把她当透明人一样,雅文心里感觉非常的难受,像处在一个被隔绝了的深井里,她和阿毛说话,阿毛捂住嘴道:“娘说了,以后不准我和你说话,不然她也就不和我说话了。”
雅文闻言心里一酸,娘亲这是完全不要她了。
这次退亲的事,彻底伤了娘的心,也粉碎了她们母女之间的感情。
雅文感觉自己被家里人抛弃了,每天在家像个行尸走肉,虽然一直试图修复自己和母亲的关系,百般讨好,千般逢迎,可是母亲连个正眼都不给她。
她感觉母亲在无声的告诉她,你快点滚,这个家里没有你的存在,别在家里碍眼。
半个月的时间过的无限漫长,雅文像处在无望之境里,一呼一吸都是煎熬的。如果说看见就是光,回应就是爱,那么在家的这十五天,是无光也无爱的,冷冰冰的,像一条黑暗没有尽头的无望之路。
雅文苦笑,自己这是没家了嘛,那好,我就去找颜冰妍,她说我是她的仆人,那好,我至少还有一个去处。
收拾了行李,正准备出发,却有一群差役来了自己家门口,问道:“王雅文在嘛?”
雅文闻言立马迎了出来,毕恭毕敬的回道:“我就是。”那为首的差役首先给雅文打了一个躬道:“恭喜王大人了,我们是从祯城赶来的,这是大人你的委任状。”说着双手呈给雅文一个则子,又把一旁差役端着的印鉴呈给她道:“这是大人你的官印。”
雅文不可置信道:“这都是给我的?”
那差役头子笑道:“都是给大人的,如今大人是北斗县的县令了,请大人即刻前往赴任,我们也要告辞了。”雅文本想留他们喝口茶,但是差役推脱一番就走了。
雅文目送他们走后,回来屋子忙打开那个则子看了看,是礼部的章印,上面说委任王雅文为北斗县的县令,即刻启程赴任,不可耽误。
这怎么会,自己都没有参加科考,怎么会呢?
难道是颜冰妍给自己捐官了嘛?
不会吧,她前几天才收我做了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