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关 第12章 第 12 章

姜暮岁在花田里转悠了一会儿，始终没听到预想中的惨叫声。便找了块空地蹲下，随手捡起一颗小石子，挡在蚂蚁前进的道路上，看着它们慌乱地绕道而行，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的笑意。

“你找到了？”姜暮岁头也不抬地问着身边突然出现的少年。

少年撇了撇嘴，赌气似的说道：“你肯定进不去！那里可是万药谷的禁地……”

姜暮岁笑笑，没说话。

一阵异响，刘六六气鼓鼓地从屋里出来，一屁股蹲在姜暮岁身边，小嘴撅得老高：“太坏了！就知道欺负人！”

姜暮岁依旧盯着地上的蚂蚁，漫不经心地问道：“到我了？”

刘六六圆圆的眼睛瞪得老大，委屈极了：“你就不好奇我发生了什么吗？好歹问问我呀！”

姜暮岁轻笑一声，眼皮都没抬一下：“还能是什么？无非就是向你打听我的事。”

“你知道啊！”刘六六见姜暮岁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中更气，鼓着腮帮子生闷气。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像是给自己顺气，又像是自我安慰：“算了算了，不跟他计较，气坏了自己不值当。”她瞟了一眼姜暮岁，一把挽住她的胳膊，撒娇道：“姜姐姐，这么长时间不见我，你就不想我？就没有什么……有趣的故事要跟我分享吗？”

刘六六眨巴着眼睛，一脸期待的盯着姜暮岁。

姜暮岁想了想，终于舍得把目光从蚂蚁身上移开，看向刘六六：“有一件。”

“是什么是什么？”刘六六顿时来了精神，乌溜溜的大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

姜暮岁轻描淡写地吐出三个字：“抢千霜。”

““抢……抢千霜？”刘六六蹭地一下站了起来，瞪着眼睛像看疯子似的看着姜暮岁。“你疯啦？”话说到一半，刘六六见姜暮岁一直笑眯眯的看着她，又泄了气，瘫坐回姜暮岁身边，“算了，你那脑子时好时坏的，估计又是犯病了，说什么胡话呢。”千霜的珍贵之处，她比谁都清楚。莫说是姜暮岁，就算武林盟主亲自来抢，也未必能得手。

她又想起了什么，试探性地问道：“小也……”

话还没说完，就被姜暮岁打断了，“不在你旁边吗？”

刘六六心头一颤，目光落在姜暮岁脸上。尽管姜暮岁神色如常，但她还是捕捉到了一丝异样——姜暮岁的眼睛，依旧残留着淡淡的红色。

“今天……发作几次了？”刘六六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来。

姜暮岁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六六不愧是神医，没号脉就看出来了。”她顿了顿，老老实实地答道，“两次。”

刘六六不再多言，一把拉过姜暮岁的手腕，纤细的指尖搭在她的脉搏上，细细诊脉。片刻之后，她眉头紧锁，二话不说，两指出其不意地点在姜暮岁胸口处。

“噗——”姜暮岁一口淤血喷涌而出，溅落在石头上，她随手抹去嘴角的血迹，脸色苍白，眼神却依旧沉静，冲着刘六六竖起大拇指，“好手法。”

刘六六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还有心思开玩笑！要不是我及时出手，你今晚就交代在这儿了！”一边埋怨，一边又从怀中掏出药瓶，倒出两颗递给姜暮岁，“赶紧服下！”

姜暮岁接过药丸，直接吞了下去，药丸带着一丝苦涩，却仿佛一股暖流顺着食道缓缓流淌，胸口那股令人窒息的闷痛这才稍稍缓解了一些。她无力地靠在树干边，眼前有些模糊，但仍然努力地睁大眼睛，看着刘六六忙碌的身影在朦胧的视线中散发着温暖的光芒，轻声道：“六六，你不欠我。”

刘六六本在摸找另一瓶药，听到姜暮岁这么一说，停下手上的动作，语气坚定：“欠的！”

“你知道我的意思。” 姜暮岁盯着刘六六。

刘六六眼睛突然泛红，倔强道：“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三年前要不是你，我早就被那畜生撕碎了！这三年，我多活的每一天，都是你给的！”她哽咽了一下，“就算我这条命给你，也还不清……”

说到这，刘六六突然顿住，眼眶里的泪水夺眶而出。“都怪我！要不是我太过自负，没注意到小也的情绪不对，他就不会……”刘六六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无声的低喃，“你也不会……”

姜暮岁眼神一黯，没说话。良久才调侃道：“六六神医，怎么现在除了治病，还要揽罪了？”

刘六六瞪了她一眼，眼眶还是红的，却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吸了吸鼻子，站起身，低头看着姜暮岁，语气复杂道：“你……非得抢千霜？”

姜暮岁沉默片刻，抬头望向天空，“我需要它。”

“需要它？做什么？”刘六六一脸疑惑，“治你的病？不可能！千霜虽然珍贵，但对你的病症没有任何作用。”

姜暮岁摇了摇头，没有解释，只是重复道：“我需要它。”她看向刘六六，调皮的眨了眨眼睛，“要帮我吗？”

刘六六急得直跺脚，“你知不知道，擅闯禁地是什么后果？轻则重伤，重则丧命！”

姜暮岁笑了笑，“我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刘六六被她的话噎住，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她定定地看了姜暮岁几秒，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真的想好了？”

姜暮岁点点头，眼神坚定，“帮我吗？”

刘六六瞪圆了眼睛，仿佛姜暮岁说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让我去给你抢我们万药谷的东西？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刘六六气得在原地转了一圈，双手叉腰，“亏我还担心你，给你疗伤，你居然想让我去偷千霜？我告诉你，门都没有！别说我不会偷，就算你会隐身术，我也会把你揪出来，扭送去见师父！”

姜暮岁看着刘六六炸毛的样子，不禁莞尔。她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倒是和三年前那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没什么两样。

“我告诉你，我这就去告诉师父，让他老人家好好管教你！别以为你是我姜姐姐，我就会包庇你！哼！”刘六六猛地一转身，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姜暮岁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丫头，还是这般风风火火的。

刘六六跑到一半，又突然折返回来，走到姜暮岁面前，不由分说地掰开她的手，塞了一瓶药进去。“治你脚的。”说完，又气呼呼地转身离开，行至竹林边缘又停了下来，转身对着姜暮岁喊道：“虽然我不会帮你抢千霜，但是……但是你要是受伤了，我一定治你！”喊完，头也不回地消失在竹林中。

姜暮岁握着手中的药瓶，嘴角微微上扬。

夜色如墨，一轮弯月高悬于空。万药谷深处的一间木屋中，裴御风悄无声息地推门而入。屋内，行衍正揉着太阳穴，似乎还未从昏睡中完全清醒。

“将军你不舒服吗？那今晚的行动……”裴御风有些担忧地看向行衍。

行衍放下手，摇了摇头，“无碍。”

裴御风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递给行衍。“您猜的准，一见喜确实看在我帮他的份上，将令牌给了我。”

行衍接过令牌，点点头，指尖真气涌动，那令牌竟如齑粉般碎裂开来，露出其中一颗晶莹剔透的圆珠。他将圆珠放在眼前，仔细端详片刻后，脸色变得凝重：“点苍、万药谷、玄鸣寺、七星门，如今只剩下水升庄的不知下落……”

“当年我们的人去的时候，并没有找到李中行儿子的尸体。”裴御风神色黯淡下来，懊恼道，“一个大活人，再怎么隐藏，这三年也应该露出点马脚啊！”

“是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行衍将圆珠收入怀中，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我今日倒是在姜十二的嘴里听到一个有趣的名字，‘小也’，叫得还挺亲密。”

裴御风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李知也？她是水升庄的人？”

行衍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反问道：“你说，这世上真有如此巧合之事？”

裴御风沉默片刻，脸色逐渐阴沉下来。“将军的意思是……姜十二来万药谷也是为了……？”他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要不要，杀了她？”

行衍摆了摆手，“先不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若她真是水升庄的人，那便留着她还有用。或许，她就是我们找到珠子的关键。”

裴御风点点头，“属下明白了。”

“阿嚏！阿嚏！阿嚏！”姜暮岁走入万药谷禁地，走了没几步，便连打了三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心里暗道有人骂她！禁地静悄悄的，别说机关暗器，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一路走到尽头，只有一根光秃秃的冰柱杵在那儿，散发着幽幽寒气。

“就这？”姜暮岁绕着冰柱转了两圈，甚至还敲了敲，除了冻得她手指发麻外，什么也没发现。“难道被转移了？”她不死心，又把禁地翻了个底朝天，除了一地的细碎冰碴子，什么也没发现。

走出禁地洞口，正撞见江确斜倚在洞口，笑眯眯地朝她挥了挥手。“哟，姜姑娘，这么巧啊。”

姜暮岁翻了个白眼，她对江确的第一印象就不太好，总觉得这男人城府极深，一肚子坏水，一不小心就会被他算计，语气讥讽道：“江公子也是来夜赏千霜的？”

江确眯着眼道：“欸，姜姑娘真会说笑，这禁地里除了冷风还有什么可赏的？在下只是随便走走，倒是姜姑娘，脸色不太好，莫不是着凉了？”

“不劳江公子费心。”姜暮岁冷哼一声，转身欲走。

一声巨响划破夜空，万药谷上空炸开绚丽的烟花，五彩缤纷，照亮了整个山谷。姜暮岁和江确都不由得抬头望去。

“这是……”姜暮岁有些疑惑，万药谷向来清净，怎么会突然放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