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尺门 第71章 谈话

老板，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赵渠看着那个倒影，心中暗想。

王小泽也注意到赵渠的异样，也扭头看去，结果只能看见宋命清冷的背影。

王小泽道：“怎么，你们是……很好的朋友吧？”

赵渠道：“是……也不是……他其实是我老板，”

王小泽点头，“他很帅，能交到这样的朋友很不错。”

赵渠想，老板其实还有很多美好的品质，不单单是帅而已。

赵渠听出一声其他的意思，他想起来委托人之前在他的故事中从没有提过朋友的事情，他问：“对了，你呢，你以前的朋友呢？”

问到这里王小泽愣住在原地，他没说话，低头看着那支又快燃烧到一半的蜡烛，笑了笑，“我的朋友……小时候有一两个，后来因为我爸妈就没有朋友了。”

“你的爸妈……他们很严厉么？”赵渠问。

“严厉……不能这样的形容。”王小泽收回目光，有些恨意的目光望着赵渠，“……应该说是变态的严厉。”

赵渠微微嗅到一丝不妙的气息，他扯扯嘴皮子，手掌心搓拧着，他道：“这样啊，那你小时候一定很辛苦吧。”

“辛苦……”王小泽苦笑一下，“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两个字，他们也只会觉得你是应该。”

或许是话题太过沉重，赵渠正有点说不出来话，他想转移话题，他说：“没什么是你应该做的，不过，现在好了，你大概已经摆脱了过去那种生活了吧？”

王小泽却摇头，“摆脱，如果是物质上，我的确已经摆脱了，可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头，“可是我的精神上还没有。”

眼看着话已经聊死了，赵渠咽咽干涸的喉咙，他明显察觉到王小泽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他搓搓膝盖，直接问道：“对了王小泽，你以前来梦魇的时候…你最后是怎么活下来的…除了有人保护你以外，我不相信一直有人能在复杂的情况下保护你吧，你是不是有什么藏身处？”

王小泽摇头，他摇头或者是拒绝都异常的像是没有在撒谎，十分真诚可靠，他说：“没有，都是靠着被人救了我，我才能活着出去。”

赵渠有些不死心，说：“真的吗，你真的没有藏着……”

王小泽微笑着打断了赵渠的话。

“我没有必要骗你们，毕竟你们也是我的救命稻草。”

赵渠这下没话问了。他下意识去看那个倒影在玻璃窗户上的影子，那个影子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来。

“老板？”赵渠道。

宋命就跟开了机的NPC忽然动了一下，随即转过身来，他看两个人都聊完了才像个人机一样开口：“说完了么，我要出去一趟。”

赵渠刚想问什么，王小泽比赵渠还要着急抢话：“宋老板，你要去哪里？！”

王小泽一副生怕宋命丢了他似的，眼神紧盯着宋命问。

赵渠没开口，他也在等待这个问题的答案。

宋命说：“怎么，我要去哪里，现在也得告诉你一声么？”

王小泽万万没想到一句简单的问话也会被人呛一句，他的目光似乎让火灼伤过，躲闪起来，哆哆嗦嗦道：“没，没有，我只是关心，万一你出去，这么晚了……”

“对呀老板，这么晚了你出去干嘛？”赵渠接了话道。

宋命平静道：“上厕所。”

赵渠扫一眼撇嘴的王小泽，心说：上厕所就上厕所嘛，干啊非得呛人。

宋命转身拉开房间，他想到什么又转过身说：“我出去以后，先别外出，有事等我回来，”他看了一眼王小泽，眼底闪过一丝光，夹杂着一丝看透一切的笑意，他说，“不过我很快就能回来。”

等宋命关上门走了以后，赵渠对着门叹了口气。

王小泽说：“你这次害怕么，我看你是第一次做梦魇？”

“害怕，不怕是假的。额，你怎么知道我是第一次做这个？”赵渠问。

“第一次做梦魇这个工作，你难道不怕会丢掉命？”王小泽问。

赵渠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怕过……大概是……”赵渠说着，想到到老板的样子。

也许是因为老板所以才不害怕吧。

王小泽虽说没听见后半段，不过也微微猜到了些什么，笑了笑接着说：“我记得有一次也遇见过像你这么大，而且是第一次做梦魇带人入梦的人，这个人很信任我，可惜他虽说在梦魇的队伍里非常有主意，应变能力也很厉害，总是关心我的安全，为了救我还不惜断了一条胳膊，可惜后来。”他说着，忽然就没了声音。

赵渠十分好奇这个故事大结局，他说：“后来呢，你们活着逃出来了吗？”

王小泽十分肯定道：“当然没有，他太信任我了，他为了救我，死在了梦魇。”

空气忽然凝固在两个人之间。

赵渠喉咙发紧，他在只言片语间听出一些奇怪的意思。

什么叫信任，然后就死在梦魇，听起来委托人似乎还觉着很有趣的样子。

赵渠才注意到跟王小泽聊着聊着，宋命已经出去很久了。

蜡烛越发的往下燃烧，白色的烛身融化着，一点一点的蜡油往地上淌。

王小泽的目光不知何时变得古怪起来，古怪到赵渠一点也不想待在这个窒息，昏暗的房间内。

浓重的气氛下，王小泽突然开口说：“你难道不会害怕么，万一这次我们就死了呢？”

赵渠的十指交叉着，他低着头抿嘴道：“你难道很希望我们死在这里么？”

“当然！”

突然的大吼让赵渠瞬间毛骨悚然起来！

赵渠不敢相信看着旁边坐着的王小泽，这个人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来了，他看起来极其极端，怒目圆瞪，整个人十分不对劲。

“你……你怎么了，委托人你……”赵渠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想要远离这个看起来很危险的王小泽。

“你以为我说的是假的么，你以为我真的不想害死你么，我多希望你去死，这样魔鬼和我的交易就可以得逞，我就能得助，我就可以洗刷我的罪孽，我的痛苦，我沾满鲜血的手可以得到净澄，我的心可以安歇，这样这座别墅我再也不会来到这里，这里就会毁灭得一干二净，再也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我的一切作恶，我可以心安理得的踩着你们这些肮脏之人的尸体从梦魇走出去，再也不会有这个地方了，再也不会有这种可怕的地方，因为这里的神已经允许我，给予我一个机会，让我改过自新。”

王小泽发出怒吼的声音，声嘶力竭的说着这些话，让赵渠浑身僵硬，呆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赵渠目瞪口呆，盯着王小泽。

他慌神之际看见了一边的蜡烛闪烁着血一般的火红色，火舌跳动着，仿佛是与魔鬼共舞。他说：“你…你疯了，你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小泽笑着，他低着头，嘴角的笑一直咧着，咧得嘴角越来越大，他的牙齿紧凑，尖锐，惨白，一颗颗细长而又排密，他一直盯着赵渠笑，眼神发僵，瞪大大大的，嘴角慢慢开始裂开血肉，一条缝从嘴角分崩离析一路蔓延至耳后根，而那条血口子也蔓延开来，一张巨大的血盆大口出现在昏暗的屋内。

赵渠傻眼了，他没想到王小泽的嘴居然会变成这样，看着这个怪物一样的家伙直勾勾盯着自己，赵渠顿时腿软的爬都爬不起来。

王小泽缓缓伸出手，他的声音古怪之极，他说：“你愿意为魔鬼现身吗？”

赵渠很想摇头，可他的头不受控制似的点了点，手也不自觉的伸出去，可见除了他的脑子还算清醒意外，这具身体不知在何时就不属于他自己的了。

“不……”赵渠从喉咙里艰难的蹦出一个字，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强硬的让一股隐形的强大力量给拉了出去，眼看着手即将和王小泽相碰时，一股更为巨大的蛮力让王小泽一下子给往后栽了几步。

蜡烛火红色的光芒紧接着在赵渠的眼前消失，他的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时，一只手紧紧的抱着他，另外一只手让人给紧紧的握住在温热的手心里，耳旁还有焦急的声音。

“赵渠！”

“赵渠！”

“醒醒！”

赵渠再一睁开眼睛时，耳旁只有一个缓缓缥缈的声音，那个声音很熟悉，那是刚才有着血盆大□□像个怪物的王小泽才可以说出来的话。

它说：“好可惜……就差一点点桀桀桀……”

阴暗的嘲笑声让赵渠猛然睁大双眼，看见的却是宋命。

宋命道：“赵渠你怎么样？”

赵渠迷迷糊糊看了一眼站在远处，发现一直哆嗦个不停的王小泽，嘴里断断续续的在说：“不是我，没有，我不是，不是我，不是我干的，没有伤害他……”

赵渠明白了什么，他捂住头坐起来，脑子里全是刚才王小泽发疯一般说着的话。

宋命道：“我刚才一回来你就晕倒了，你是不是太饿了？”

赵渠道：““我晕倒了，这怎么会，我明明……”他看一眼王小泽，低声对宋命说，“我似乎又进入到幻觉了。”他欲言又止，又盯了一眼王小泽，“是关于委托人的…我觉得很重要…不过这里不好说…要不我们…”赵渠想起身出门，宋命拍了拍赵渠的后肩，压住了赵渠的肩膀。

赵渠不解道：“老板，你真的不想听听？”

“不用，”宋命加大了音量，他的语气明显变得冷漠，既是对着赵渠说，也像是在对着王小泽说：“今天晚上会没事的，就算有事，死的也不一定会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