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尺门 第122章 她

“可怜的孩子啊……”

“这么小，妈妈就死在大火里，现在还摊上这么个不负责任的爸……”

“是啊，谁不知道这个孩子的爸爸是故意的……”

“要不是苦于没有证据…”

“哎呦……”

附近街区的居民都凑上来低声说着，

“也不知道这个孩子能不能活到长大…”

人群中窸窸窣窣的话语，每一句都犹如针尖刺进赵渠的心底。他看向了李知恩。

李知恩揽着孩子在一边，低着头，充耳不闻。

光头男无视了所有的人的闲言碎语，他强势的要回孩子，李知恩拦不住光头，而消防员也没办法阻拦。

赵渠想要帮忙，消防员一脸无奈的拦下了他。

“没办法，我们找不到证据可以证明他是不是想害死自己的女儿。对不起。”那个消防员对着李知恩说道。

李知恩忽然撇过头，她伸手擦擦脸上的灰。

可赵渠分明看见了李知恩伸手擦掉了眼角的泪水。

人群渐渐退散，大火熄灭，只剩下缕缕黑烟和尘灰，仿佛是人心中始终挥散不去的阴霾。

赵渠一边注意到周围的一切，发现梦魇的世界其实与现实中还是有很多的区别的。

比如说，明明看见远处的人站在一起，可是他们就跟卡了bug一样一动不动，可当赵渠走近了，这些人就开始动了起来。

还有远处的绿色植物和公共设施，远看就跟那马赛克似的，可走近了，，一切都清晰无比。

这里就像是电脑世界中的处理程序似的，只有走近了，才会显示清楚。

另外，赵渠注意到这里的一切都很平和。

似乎，除了刚才的火灾，没有别的危险。

他望了望天空，这里天空一直天真的漫出蔚蓝色，牛奶般的云朵四处飘散，以最慢的速度散着步，直到黄昏让云朵都变了色。

赵渠跟着李知恩走着，不知不觉中来到一处湖边。

李知恩侧脸的发丝随风轻扬，她看向远方忽然笑了一下。

“小赵，”

“啊？”

赵渠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望着李知恩。他期待着李知恩先开口说些什么，可李知恩笑着，嘴角就僵硬下来，她的情绪不稳定，为此赵渠先开口。

“知恩姐，这里就是你的梦魇吧。所以你之前请假也是为了这个？”

李知恩朝着湖水的方向点头，她道：“是啊…我是不是很傻，明明身边这么多大佬，居然也会想着一个人去解决梦魇。”

赵渠摇头，“不会。你自己想解决梦魇的选择，在我看来很好。可是，如果让大家知道你一个人独自面对，大家都会很担心你的。”

李知恩说：“是啊，所以我这不是请了假。哪知道你会突然闯进来，果然，你这个梦魇真该治治了。”

赵渠挠头。他低着头，认真的说：“知恩姐，我很担心你。”

李知恩错愕在原地。

“你的梦魇里有火灾，火灾这么危险，万一你出点什么事，你让我们大家怎么办。我很佩服你想一个人解决梦魇的勇气，可是，如果可以的话，大家都很想帮你……”话未说完，一个人拥抱忽然包围住赵渠。

赵渠猛的往后退了一步，也结结实实接住了那个拥抱。

“知恩姐……”

李知恩哽咽着说：“谢谢你，小赵，你不用担心我，真的，”她松开了赵渠，擦着泪水，“我知道你们会帮我，可我也有不想告知你们的原因。我只是…只是怕你们在我的梦魇里受伤。”

赵渠道：“不会的，大家谁也不会嫌弃谁。你忘了吗，我们在边月的梦魇里那次，大家谁都被欺负过，可是我们依然解决了梦魇。”

他坚定道：“你也可以的，”

李知恩：“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不想告诉你们。如果我的梦魇会害了大家，那我宁愿不要任何人进来，只需要我一个人进去就可以了。因为朋友就是这样，因为是朋友，所以害怕连累他们。因为是朋友所以甘愿选择隐瞒离开，因为是朋友，才会加倍的担心他们。因为是朋友，我知道他们会为了我不要命，所以，我才会想要独自面对。”

赵渠脑海中忽然闪过边月的话。

“你离开九尺门，对宋命，对你都好。”

“你的梦魇很危险，你会害死愿意为你拼命的人。”

赵渠回忆闪现片刻，眼底蕴藏着汹涌的泪水，此刻他忽然明白了，他忽然后悔了，他又想哭，又想笑。

他说：“知恩姐，你的想法和我一样。其实我也想一个人离开，因为我同样害怕朋友为了我的梦魇而受伤，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愿意为了你的梦魇受伤，因为我们是朋友。我想，他们也会这么想。”

李知恩几乎是顿在原地。

“小赵…你——”

赵渠说着，他注意到李知恩不可置信的正在看向他的身后。

当赵渠回头时，他的身后正站着宋命和边月。

边月已经跑了过来抱住了李知恩。

“你这个傻子。”边月温柔的骂道。

赵渠望着宋命，一时无言，只能躲避着那个令人心痛的眼神。

“你，老板，你怎么来了？”赵渠转移话题道。

宋命：“听说你好几天没去工作室，没想到你陷入梦魇了。所以我就来了。”

赵渠看了一眼边月，小声道：“哦，我没事，就是进了知恩姐的梦魇。”

“脸怎么回事？”宋命说着，手指已经轻轻的拂去赵渠鼻尖上的黑灰，不经意的触碰让赵渠跟只炸毛的小猫浑身竖起汗毛，僵硬在原地。

宋命说：“你说……你也想离开九尺门？”

赵渠已经准备好老板会拿一大堆话来让他别走，可意料之外，宋命只说了一句话。

“我们一起走。”

赵渠顿时愣在原地。他反应过来道：“真的？”

宋命点头。

“可是……”赵渠道，“这里才是对你最好的地方，你属于这里。”

宋命的目光自上射下，“人又不是植物，干嘛非得一直待在一个地方。再说，你不想我和你一起走？”

赵渠诚实的点头，“想。”

……

李知恩擦着鼻涕眼泪简直是感动到想哭，“你们怎么来了，明明不是瞒着你们嘛？”

宋命一手搭在赵渠的肩膀上。“多亏了赵渠，不让还不知道前台秘书李小姐还会独自破解梦魇？”

“你就别打趣我了，宋哥，月月，你们要不……”

“闭嘴。”边月截住了李知恩劝离的话题。

李知恩吸吸鼻子，她似乎是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她擦掉眼泪，说：“好吧，那我们一起行动。不过这话说还是我第一次让人进去我的梦魇，平时都是在解决别人的梦魇，却经常会忽略自己的梦魇，对别人的梦魇分析的头头是道，却也不见得会对自我了如指掌。所以大家就别看着我了，我真的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边月面无表情的伸手而来，李知恩下意识以为老大会敲她的头于是闭上了眼。

可惜想象中的头痛并没有传来，而是肩膀上让人轻轻的拍了拍，柔和的声音在耳侧响起。

“没关系。”

“我们会陪你解决，无论失败多少次。”

李知恩感动的睁开眼，她一脸期待道：“那收不收钱呀？”

边月：“从你工资里扣。”

李知恩：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幻觉。

几个人收了笑声。

李知恩大致讲了讲她的梦魇。

边月听的不太仔细，似乎早就早就知道了。

李知恩说：“所以其实小赵救得那个小女孩就是我小的时候，我妈死了，我爸想害死我得一大笔保险金，大家都说完我很难活到长大，他们说都是命中注定，可是我偏要向老天证明，我能活着长大。”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

赵渠没想到这么活泼开朗的李知恩会有这么一段不为人知过去。

一想到妈死了，爹还要害死自己，这换做是谁都会心寒吧，这么多年没有变成个自卑敏感内向的小姑娘就算好的了，居然还能活的如此开朗大方。

赵渠都想忍不住给李知恩竖起大拇指。

李知恩连忙摆手，“其实我一开始也会自卑敏感，可后来我就想通了，既然我的运气就这样了，那我改变不了我的家庭，和我爸，我改变不了老天的想法，那我就改变我自己吧，所以在我拿到身份证的那一刻起我就逃跑了。虽说那些年的确压抑至极，可我还是浴火重生般活了过来，后来遇见了边月跟宋哥，嘿嘿，，真的很开心，因为我们像家人，又是朋友。”

宋命倚着石栏，他道：“照你这么说，这么些年不是过得挺好，怎么梦魇复发了？”

李知恩明显让宋命问的愣住了。

赵渠用胳膊肘杵了杵宋命，心道老板嗨嗨嗨这么这么直肠子，刚想替老板打个哈哈，李知恩微笑道：“因为我爸找到了我，他想让我给他养老，不然就来咱们这里闹，不管我搬去哪里他就跟狗皮膏药似的能找到，要么就报警说我是个不孝女，非得让警察同志找到我，让我给他领回去。所以这么久而久之我的梦魇就复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