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严子成的朋友传来了一小段视频。
叶昀天将疗养院小会客室的门关上,凑到严子成的身边,两人一起看视频。
摄像镜头恰好对准事发的那个路口,将整个过程拍得很清晰。
严子成的外婆茫然地从路边冲出来,跟一个骑自行车的男孩子撞到,两人都倒地受了伤。
围观人群快速聚集起来,开始议论纷纷。
骑单车的男孩子穿着校服,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他起身后原本想上去看看,但听到人群的议论和提醒后明显害怕了,转而迅速离开。
外婆坐在地上,无助大哭。围观人群继续看热闹,有的摄像,有的打电话。
此时骑着共享单车带着棒球帽的程海生过来了,他被人群挡住去路,被迫下车查看。
程海生穿过人群,看到了事故现场。几乎没有什么犹豫,他锁好共享单车,走向外婆。
外婆跟程海生聊了几句后,情绪明显缓和了一些。
随后,程海生扶着外婆来到马路牙子坐下,而他一直蹲着跟外婆说话,还把外婆逗得破涕为笑。
再后来就是救护车到来,程海生扶着外婆上了车。
视频结束之后,严子成放下手机,背过身,仰起头,一连深吸了几口气。
从小到大,每当严子成做这个动作的时候,都是他控制不住想哭的时候。
叶昀天给他递上纸巾,拍了拍他的肩膀。
“还好外婆没事,不然我会后悔死。”半晌后,严子成终于控制住情绪,转过身来,“我也明白,那些不敢扶的人有顾虑,但亲眼看到心里还是难受。”
“也有不会顾虑,勇敢上前的好人。”叶昀天说。
刚才那段视频让他心情颇为复杂,像看了一部短小精悍的现实派电影。
也让他确定了程海生真真切切是偶然遇见外婆的。
人家偶然遇见,还义无反顾上前帮忙了。
他为自己之前的自大和心中隐藏的一丝怀疑感到羞愧和歉意。
“是啊。那么多人,就程先生上前帮助外婆了。”严子成万分感慨,“关键是,人家还长得好看,多难得。”
“……”叶昀天惊叹于他情绪和话题的突然转换,奇道:“他戴着鸭舌帽,脸都看不清,你怎么知道人家长得好看?”
严子成自豪脸,“我鉴别美人的雷达从来没出过差错。而且我老是觉得他有点眼熟。”
叶昀天简直不想理他,讽刺道:“那可不,你对全天下的美人都眼熟。”
“光是还钱还不行,我得好好感谢人家,起码得请程先生吃个饭。”严子成琢磨一阵后,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叶昀天听。
叶昀愣了一下,眼睛眯了起来,“你到底是想感谢人家,还是对人家别有所图?”
严子成做大义凛然状,“你这个混蛋说什么呢,我当然是想感谢人家。”
叶昀天继续盯他。
“啧。什么都瞒不住你。”严子成咳嗽一声,“对方人美心善,要是愿意跟我发展一下,我肯定是相当愿意的。”
“你约。”叶昀天收回眼神,翘起二郎腿继续看报纸,“你能约出来,算你厉害。”
叶昀天的态度激起了严子成的胜负欲,他把袖子一擼,“嘿,我还真就不信了。”
五分钟后,严子成哭丧着脸从门外走进来。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叶昀天一脸“我早就提醒过你”的得瑟表情。
严子成一屁股坐到单人沙发上,把手机扔到茶几上,“是是是,您老最厉害,料事如神。”
叶昀天:“他一定说,「严先生,您的心意我领了,吃饭就不必了。」”
“我靠。”严子成骂了一句,情绪颇为激动,“神了,他真的这么说的!你怎么知道?”
还没等叶昀天说话,严子成反应过来似的,一拍沙发,“老叶,你丫认识人家对不对?不然怎么猜得这么准?”
叶昀天不动声色:“有过一面之缘。”
“这不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嘛。”严子成逐渐兴奋,坐到叶昀天身边,“兄弟,既然你跟他认识,那帮我约他一下呗。”
“少跟我挤眉弄眼的,恶心。”叶昀天假装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又不是我要跟人吃饭,我不约。再说了,人家跟你不是一路人,我不想害人家。”
“瞎说,我怎么就害他呢。”严子成变得认真起来,“你知道我从不强迫别人的,我真是只想感谢他,顺便认识一下。”
这点叶昀天倒是信,他这个发小是个花花公子没错,但从不玩阴的那套。
“我可以帮你约一下。”思索半晌后,叶昀天道:“但能不能约出来我也说不准。如果约出来了,饭局我也要参加。”
有他看着,至少严子成这家伙会收敛些。
……
程海生其实刚走出医院就想起来了,自己垫付的医药费还没管叶昀天要呢。
但转念一想,对方之前曾经无意帮了自己,既然这老婆婆是叶昀天朋友的外婆,这钱也就不好意思再回头要了。
于是程海生开开心心去了电影院,还关了静音。
出来吃饭才看到之前那位严先生给自己打了电话,回过去对方态度很好,表示要还垫付的医药费。
程海生也不跟他客气,留下了支|付|宝帐号。
可万万没想到,对方还了钱还要约他吃饭,说要当面好好感谢他。
程海生自然不能答应。
礼貌拒绝后,他直接回了家。
算算是该发第二次vlog的日子了。
他上次去小动物救助中心做义工的视频正好可以剪辑一下,作为这次vlog的内容。
这一忙就忙了一下午。
程海生依然把剪辑好的vlog先传给Apple姐过目。
Apple姐快速看完,并回复:“不错。你晚上八点发,那时候微博人多。到时候官微再转发。”
弄好这一切,已经快到七点了。
程海生赶紧把视频导入手机,换上衣服匆匆出门。
二十四小时连锁火锅店距离小区只有五分钟路程,程海生走到店门口的时候,恰好吴浔也刚从出租车上下来。
“什么叫缘分。”吴浔上前一把搂住程海生的肩膀,上下打量他,“最近你早出晚归忙着上课,感觉都瘦了。”
程海生就着他的话开玩笑,“我今天多吃点,补补。”
吴浔哈哈大笑,“那敢情好,反正是花你自己的钱。”
进了店后,两人找了个僻静的包间坐下。
“明天要去培训机构上课么?”吴浔问。
“嗯。下周六天也是满课。”程海生拿起桌上的柠檬水,往两个杯子里倒,“如果有工作是可以缺课的,不过我没什么通告嘛,就认真上课。”
“上课好,认认真真学习表演,对你有好处。那个……我听说,邹舟也跟你一起上课?”吴浔又试探着问。
程海生扑哧一笑,“你铺垫这么多,就想问这个吧?”
吴浔冷哼,“还不是怕你这个瓜娃子吃亏。”
“都说清楚了。”程海生把点餐单递给吴浔,“十几年的单恋,彻底结束了。”
吴浔一听这话,立即喜笑颜开。
“就是嘛。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死拽一个根本不稀罕自己的。”他拍拍程海生的肩膀,“哥支持你寻找第二春。找个帅哥猛男让邹舟后悔去吧!”
程海生被逗笑,“还没喝酒你就醉了,点菜吧你!”
就在两人嘻嘻哈哈谈笑的时候,程海生的手机在裤兜里震了一下。
他拿出来一看,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只看了前面七个字,他的手就顿住了。
「你好,我是叶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