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吴一回头就看到那人浑身黑衣黑裤从头到脚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这不是重点——
那人竟然擅自从他打开了的后备箱顶盖伸手进去直接从里面的纸巾盒里将红小鸡抓了出来。
小吴惊得都要跳了起来,立马弃车朝黑衣人扑过来,嘴里大声嚷着:“松手,住手,那是我家老板的鸡,你给我放下来!”
然而黑衣人的目的就是偷鸡。
偷到鸡的他立即转身撒腿就跑。
黑衣人一八几的身高,小吴一七二的身高,差距不是一点两点。
奔跑起来距离是越来越远。
黑衣人在前面一心一意地逃跑,小吴在后面一边狂追一边狂喊夹着怒骂,不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直不起腰来。
一眨眼就不见了黑衣人的踪影。
小吴累如狗,喘气如牛。
他抖着手摸出手机,拨了裴云琛的号码。
也许是裴云琛那边正在开会,手机没戴在身上,久久没有人接电话。
小吴将手机收了回来,想到被抢走的红小鸡,他咬了咬牙,挪动酸软的双腿回到了自己小电驴那里。
他开着小电驴按照刚才跑过的路找了过去,在失去黑衣人身影的地方,他就开始找路两旁看哪家门面前有监控,然后想方设法地去人家店里求看一看监控录像,于是就这么一路追着黑衣人的身影找过去。
一个小时候后,开完会的裴云琛打来电话。
小吴接电话的第一句话就是:“裴总,小鸡被人抢走了。”声音都带上了哽咽。
电话那头的裴云琛呼吸一窒。
真是千防万防,万万没料到只离开了红小鸡那么一会儿工夫,红小鸡就被人给抢走了。
裴云琛暗暗咬了咬牙,问小吴:“你现在在哪。”
小吴利索地报了个地址。
裴云琛来到的时候,小吴正在一家店里查看监控录像,恰好看到了有些诡异的一幕,他忙招手叫裴云琛:“裴总你快过来看看这个。”
店老板见正主来了,忙退到一边让开位置。
裴云琛快走两步走了过去。
“裴总您看,就是这个人抢走的小鸡。”小吴手指着屏幕说道,他将画面定住,然后指向另一处,“裴总您看这个……像不像上次在您家里见过的纸片人?”
裴云琛眸色一沉,也看到了视频里的一个小小白影,样子正是他见过的纸片人的模样。
他手一点,画面倒退,然后播放。
视频里,黑衣人在往前跑,在路过一个巷口的时候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一绊。
绊倒黑人的正是忽然从巷子里冲出来的一个纸片人。
黑衣人没注意脚下,于是猝不及防往前扑倒在了地上。
然而监控镜头角度没调好,黑衣人摔地上的时候,镜头只将他下半个身体录了进来,因此视频里,裴云琛和小吴也只看到了黑衣人半个身体,而黑衣人上半身都没看到,所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从黑衣人的举动上可以猜出,是有人趁黑衣人摔倒的时候把他手上的红小鸡给抢走了,因为黑衣人整个人再出现在镜头里时,他手上已经没有了红小鸡,而从他接下来的举动和蒙着的脸上隐约能看到他的气急败坏。
黑衣人没有去追那抢鸡的人,因为他的脚受伤了,因为可以看到,他黑色裤子的布料有一片颜色在变深,那应该是血。
流血了。
黑衣人没有停下来查看脚上的伤,而是骂咧了两句就快速离开了。
裴云琛盯着人脚,受伤的位置正是被纸片人碰到的位置。
裴云琛不由想到之前家里的那个大纸箱,纸箱壁上被开出来的一个大洞,于是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打完寒颤,裴云琛一个激灵,拔腿就往外跑去
小吴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也跟着跑了出去。
裴云琛来到巷口,眼睛急切地四处寻找着什么。
跟来的小吴见状,稍一想就知道裴云琛要找的是什么了,于是他也跟着找了起来。
“裴总,找到了,在这里。”小吴高兴地伸手从垃圾桶里将纸片人拿了出来,大约是之前有路过的人将纸片人当垃圾给捡起来并扔进了垃圾桶里。
裴云琛忙走了过来,也不嫌弃纸片人是从垃圾桶里捡起来的了。
他将纸片人拿在手上,一看果然和出现在他家里的一模一样。
再看纸片人的手,果然一片殷红,那是血染上去的颜色。
而纸片人的一条腿已经撕裂开来,正半挂不挂地连在身子上。
许就是因为这道伤痕,所以这个纸片人才作废的。
裴云琛目光沉沉地环视了一眼四周,然后将纸片人放进了口袋,离开了这里。
他心中有什么风暴在酝酿。
一边走一边吩咐小吴:“你给冯秘书打电话让他来查这件事,那黑衣人是谁。还有,我昨天逛公园遇到条疯狗,你也让冯秘书查查那边的监控,尽量查清楚……”
然后裴云琛又具体说了昨天遇到恶狗的事。
小吴越听越心惊,裴总这是……不,裴总和他家的鸡……不不,应该是裴总家的鸡...怎么就被盯上呢?
短短两天就遭遇了那么多。刚才看监控,抢鸡的还是两拨人。
小吴不敢深想也不敢问,只老老实实记下了裴云琛的吩咐。
偷偷瞄一眼旁边裴总的脸色,太可怕了。平时在公司训底下的员工也没见这么恐怖过。
“我接下来有事就不回公司了,你回去和冯秘书说一声,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说完裴云琛上车关门,毫不拖泥带水地驱车走了。
等红绿灯的时候,裴云琛翻出之前记下的归云子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那头的归云子说道:“贫道在观里等着裴施主到来。”
一个小时后,裴云琛来到了白云山脚下,坐缆车上了山,见到了归云子。
归云子依旧是之前见到的一身灰色道袍,手持拂尘,眉目祥和,一派的仙风道骨模样。
裴云琛和归云子见了礼,也不多寒暄就直接将口袋里的纸片人拿了出来。
归云子见到纸片人上的血迹,忍不住皱了皱眉,看向裴云琛。
裴云琛心中早就有了主意,于是简单说了下事情的起因和经过:“我家里养有一只宠物鸡,品种有些稀罕,有人想要买被我拒绝了,之后就有术师隔三差五地弄些纸片人或者黄鼠狼、老鹰等想要来偷我家的鸡。今天一早我家宠物鸡生病,在送去宠物医院的路上就被一个蒙面的黑衣人给抢走了,结果又跳出来一人操控着这纸片人抢走了黑衣人手上的宠物鸡。”
裴云琛指了指纸片人,“这上面的血迹就是那黑衣人的。”
归云子没多问,只是点了点头。
找来剪刀将纸片人沾有血迹的地方给剪了扔进火盆里烧掉。
然后摸出一张黄色符纸点燃,符纸燃烧完纸灰落地,剩下最后一点火星的时候,归云子指尖轻轻捻起了那撮灰烬,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火星子亮了亮,落到了纸片人脚上。
纸片人脚上随即被烫出了一个碳灰的烟斑,一缕极细极淡的烟飘了出来,向着一个方向而去。
然后裴云琛就看到那个烟斑在以极缓慢的速度扩大。
纸片人在燃烧。
这一幕让裴云琛觉得稀奇不已。
“走吧。”归云子站起来边往外走边说道:“纸片人坚持不了多久,我们要尽快找到人。”
*
赵友峰从黑衣人手中抢到红小鸡后顿时喜不自胜,撒腿就跑。
他匆匆跑回了租住的底下停车场地下室,三两下将自己不多的东西收拾完,再提上装着黄鼠狼的笼子离开了。
六天前他施展五鬼搬运术去偷蛋,结果没想到那天晚上竟然打起了雷还劈下了闪电,五只鬼中的三只鬼不幸被雷劈了。而他也因此遭受了术法的反噬。
他待在地下室里好好休养了几日,身体才算缓了过来。
昨天晚上出门买饭的时候偶然听人说起公园那边红小鸡大战恶狗的事情,仔细打听后心头顿时一阵火热。
他没想到短短几天时间蛋竟然破壳了。
想着要是当时他在场,肯定御使黑鹰去把那只鸡给叼回来。
可惜黑鹰在城市飞太扎眼了,上次之后他就把黑影给带回了山上去。
赵友峰越想越是按捺不住,于是当天晚上十二点后,他御使了还在身边的黄鼠狼再次进了裴云琛的别墅去偷鸡。
然而黄鼠狼才出去没多久就带着一身伤独自跑回来了。
没抓到鸡。
没把鸡带回来。
赵友峰气得将黄鼠狼重新关回了笼子里去。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思前想后,最后想到——
黄鼠狼虽然带了一身伤回来却都是些皮外伤,看着狼狈伤却不重。
而那只鸡只不过才破壳没几天,还是只小雏鸡,就算厉害应该也厉害不到哪里去。
既然黄鼠狼能伤成这样,那么红小鸡估计也伤得不轻。
赵友峰就幻想着,红小鸡的主人明天起床看到红小鸡奄奄一息的模样会不会一嫌弃就将它丢垃圾桶去。到时候他就专门等在垃圾桶旁把红小鸡捡回来。
想想都觉得美。
当然,他肯定不会想红小鸡或许被黄鼠狼搞死了这个可能。
于是第二天一早,赵友峰带着黄鼠狼早早地就等在了小区门口,要是有机会他还想溜进小区去看看。
可惜小区的门禁很严,他混不进去,只能等在小区外面。
然后他就看到了裴云琛开出来的车,借着藏在怀里的黄鼠狼的嗅觉,他知道车上有红小鸡。
于是他连自己的小破面包都来不及回去开就蹬着路边的城市自行车跟了上去。
一路跟到了小吴家的小区门口,只看到了小吴骑着小电炉驴远去的背影。
不过因着黄鼠狼的嗅觉灵敏,有黄鼠狼在,他立即又朝小吴的方向追了上去。
紧赶慢赶……
最后,红小鸡终究是到了他的手上。
赵友峰恨不得大笑三声,真是太不容易了。
他开着小破面包车离开了城市,走上了国道县道乡道,最后回到了他们村。
他驾驶着车绕过了村子,往不远处的那座山上开去。
那是他去年才包下来的山头,用来养鸡。
山上盖了几间鸡舍,还有他自己住的房子。
房子有些简陋,是用一些砖头简单盖起来的单间房和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
打发走这几日请来帮忙喂鸡的村民,赵友峰脚步匆匆地回了屋子,关上门。
屋里没有窗,所以开了灯。
站在灯泡的下方,赵友峰这才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将红小鸡拿了出来。
他捧着红小鸡的手是微微颤抖着的,呼吸也是尽量放轻的,眼神却是火热了,灼灼的目光几乎能刺穿红小鸡小小的身躯。
只是红小鸡此时浑身滚烫得不行,还陷入昏迷中不曾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