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有说有笑地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就当其进入一片光线昏暗的竹林时,意外却突然发生。
两道黑影从竹林中窜了出来,持弯刀的那位刀锋直指走在最后的谢流云,另一位却朝着江娉婷、颜辞攻去,一时之间凶险非常。
江娉婷即便是武艺不精,却足以自保,又有寒枫保护。外表看着不靠谱实则精通毒药的颜辞就更不用担心,因此,林虞混战了几息便毫无犹豫地转身抽剑相助身后的谢流云。
黑崎修的是强硬的外家功夫,内力也不错,此时来势汹汹,就犹如山间的野兽一般迅猛刚强,出手直向谢流云的面门,一柄弯刀闪着寒光,被竹林间细碎的阳光照得铮亮。
谢流云闪身躲过几招,心底也不得不暗自精道此人武艺高强,是个不好对付的狠角色,正思虑着如何取胜,电光火石之间,就见一个纤细的身影闯入了二人的战局,正是赶来助力的林虞。
只见身形单薄的女子轻如燕、疾如电,衣角飘扬,双眼明亮又坚定,因为能够感受到对方武艺不俗,林虞比上午和老者那群人对战时更加认真,心情也越发激动。
一把长剑使得是冷意横生,每一次出招,手中挥舞的长剑在竹林间隙下的碎光之中都闪出光亮,看起来就犹如一片片的凌霜飞雪,这凌厉的剑法竟将黑崎逼出几步之远。
“谢兄可有受伤?”林虞挡在谢流云身前回头问道。谢流云微微摇了摇头回答道:“不曾,多谢阿虞相助。”
少女挑了挑眉,微微一笑,声音轻快悠扬:“不谢,不是说好了我护着谢兄的。”
若之前谢流云还只将此话当做玩笑,对战黄一路等人也只觉得林虞是心怀正义,好打抱不平的侠义之士,若是换做他人,想必这个姑娘也不会冷眼旁观,但眼下自己还没受到确实的伤害就有人赶来相护,心底突然油生出了一丝奇异的感觉。
从前作为谢家培养的世家子弟,十几岁便出世崭露头角,无论何时做何事都是他挡在众人前面。
本家多狐狸,内部犹如暗泽,金陵城内又是利益相斗的中心,阴险之辈到处都是,一直以来都是自己护着家中父母族人,如今被一个小姑娘护在身后,对谢流云来说倒是今生头一遭。虽然这感觉有些令他不适应,但却意外的不错。
林虞看着面前的黑崎,偏头笑出了声:“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自从进了这破林子我就闲得发慌,骨头都要锈了,一天有两次练手的好机会,真是难得。”
“练手?小丫头片子,别以为刚刚挡了我几招就万事大吉了。本来我们两兄弟觉得这姓谢的小白脸有几分能耐,跟着地图找了几日无果便暗中跟着你们,结果却看见你们和那伙人起了内讧。”
听了今天你们的对话我就断定,这小白脸肯定知道真正的机关在哪里,他就是想着法子利用完别人再故意出错好自己一个人去找机关。你小小年纪不懂深浅,可不要轻易被花言巧语所欺骗被别人利用当刀使。”黑崎说完嘲讽看了站在林虞身后的谢流云一眼。
谢流云顿时无言,一时之间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长了一张小人嘴脸,怎么一个个的都指控他别有用心,目的不纯。
林虞被他的无奈的样子给逗笑了,但细思下来确实有点不对劲。平心而论,若不是那晚谢流云有和自己及颜兄他们一起相处的铁证,就凭那日黄一路对蒙面人的描述还有那极为相似的那块碎布,即便是一直相信他的林虞也难免会起疑心,更不用说旁人了。
但就目前所发生的事情而言,谢流云即便是背负着秘密,却从未做过什么有损他人的事情,光是这点,就足以让林虞拿起手中的剑相护了。
黑崎见林虞依旧没有改变立场,便不再多言,直接出招和林虞了过起招来,谢流云则站在一旁观战,目光始终追着那二人一黑一红的身形。
这二人完全是两种极端的武功路数,一个沉稳有力,一个轻灵多变,黑崎所用的弯刀看着又大又沉,又有浑厚的内力加持,每一招都带着超乎寻常的压迫感,林虞没有直接拿剑抗下,而是选择利用飘逸的轻功巧妙躲避再进攻。
黑崎虽然身法不如林虞灵活,却凭借着比林虞高出不少的内力化解了凌厉的剑招。就这么一来一回地过了十几招,一时之间尘土飞扬,却许久都相持不下,倒是把二人的衣服都弄脏了不少。
黑崎惊于眼前小姑娘的剑法韧性,小小年纪就有此等武艺,即便是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内力压迫眼里也丝毫没有退却,反而能找时机进攻。只觉得此战是他步入新阳打得最痛快的一场,再次气下丹田毫不留情地出招。
经过这么一盏茶功夫的对战,林虞对黑崎的路数基本上都摸得差不多了,这个叫黑崎的大块头外家功夫十分不错,武功颇有磐石之稳,身法不算灵活,内力虽然没有师兄他们深厚却比自己高上不少,他就仗着这个让原本凌厉的剑风失了威力。
不过她平日里和师兄师姐的过招可不是白练的,早就练就了一身见招拆招、借力打力的好本事,此时更是灵机一动,利用过招将黑崎一步一步地引入了小路旁长满荆棘的一处地方。
待黑崎反应过来早已经陷入了劣势,荆棘丛中本就难以行动,他就像是被束缚住了手脚很多招式施展不开,倒是林虞十分轻松,凭借着飘逸的轻功踩着几竿竹子就能轻松应对。
察觉到被算计的黑崎气上心来,便不管不顾地动用了更多的内力,却突然发现体内真气似乎是受到了什么阻碍,一时停滞不动,就这样硬生生地挨了林虞一剑。
凌霄峰的剑法可不一般,虽然林虞没有动杀招,但这一剑下去,不仅添了外伤,内伤也不轻,黑崎猛然吐了一口血,见势不妙使尽全身力气施展轻功逃向了竹林深处。
林虞根本就没有要追上去赶尽杀绝的想法,收了剑就回到了谢流云跟前,只是这一番打斗将她本不干净的衣裳搞得更脏了,沾满了尘土,怎么拍都拍不干净,一张小脸也弄得脏兮兮的,眼睛却是亮的,此时赢了对战心情大好,只顾对着谢流云笑。
“解决了,我们去前头看看颜兄江姐姐那边,方才被人偷袭就和他们分开了,打着打着这会连人影都见不到了,不过应该就在不远处,我们找找。”
谢流云眼里噙着笑,说了声好,本想把身上带着的手绢递过去给她擦擦,却觉得十分不妥,考虑要不要换成她之前赠予自己的丝帕,又想着这方丝帕被自己用过,即便是洗干净了也不合适,便就此作罢。
林虞和谢流云是根据江娉婷留下的记号在一个十分简陋的小木屋找到他们的,一进门便看见颜辞正拿着一个缺了口的小碗追着寒枫喝东西,寒枫不停地扭头闪躲,脸上写满了拒绝。
一边的江娉婷在看着火,动作十分生疏,时不时被烟呛到咳嗽,见他们来了面露喜色,忙起身问道:“你们有没有受伤?”
林虞和谢流云摇了摇头,江娉婷舒了一口气,回了句:“那就好”
便又蹲下看火。
“江姐姐,他们俩怎么了?”林虞顶着一张小花脸指着一旁一个追一个躲的两人。
江娉婷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道:“刚刚和黑峻交手时寒枫不小心中了那人的毒,虽然颜公子当时立马用银针替他把毒逼出来了,但说是余毒未清,不能动武,最好是卧床养两天,吃几副药才能全好。”
林虞和谢流云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原来如此”
“你喝不喝?”
“不喝!”
“喝不喝?”
“不喝!”
…………
“唉,我说你这小子怎么一点都不怕死?你中毒了,中毒了听见没。”颜辞气得直翻白眼,一边追一边还要顾忌手中的汤药不能洒了,要按他往常的风格,这样的病人绝不会管,就让他毒发身亡算了,追着病人喝药今生真是头一遭。
寒枫在小木屋里窜来跳去,虽然气色不佳,说起话来却是中气十足,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为了不喝药故意装出来的:“你都说把毒逼出来了,还喝什么药,我不喝!”
颜辞握紧了手中的小碗,本想让江娉婷管管,余光扫到林虞突然一笑:“阿虞回来了正好,这小家伙到处乱跑,害得我都没法用银针定穴,帮我逮住他!”
“好勒!”林虞一听这话便把剑扔给了谢流云转身帮颜辞抓寒枫。
这小木屋本就不大,现下又多了一个灵活的林虞,寒枫自然无处可躲,被逮着只能苦着一张脸硬着头皮把气味十分难闻的药给喝了。
喝的时候还在心底揣测这花花公子是不是故意利用这个机会报复他,这药真是一股子怪味,又苦又涩,实在令人难以下咽。